其實看到李皮特出現時,張子安已經有所預感,否則李皮特為什么會來納巴里的棚屋拜訪?納巴里既不是油光水滑的女裝大佬又不是技藝精湛的大保健技師,他別無所長,唯一的特長就是沙漠向導。
果然不出所料,李皮特也要聘請納巴里當向導。
李皮特和張子安是用中文對話的,納巴里和薩利姆聽不懂。
但是,納巴里觀察他們的語氣和神態,在心里也多少猜到了內情。尋常他往往幾個月進不了一次沙漠,而且進沙漠的時機大部分是在冬天,沒想到自己一把年紀即將退休,卻突然在這個炎熱的夏天成了搶手的香餑餑。
張子安心里有氣,但臉上還是保持輕松平淡。
“李皮特先生,你的意思是,想請納巴里為你當向導?”他明知故問,心里盤算對策。
李皮特點頭,“沒錯,我打聽過了,納巴里是附近最出色的向導,而且不止是我,連同我的同伴們也會一起進入沙漠。”
張子安面露遺憾,為了讓納巴里聽懂,改用英文說道:“是嗎?太可惜了,你晚來一步,納巴里先生已經答應給我當向導,恐怕你只能另請高明。”
李皮特不動聲色地哦了一聲,“是這樣嗎?”
“是的,我已經答應張先生的邀請,去給他們科考隊當向導。”納巴里證實道。
張子安松了口氣,不過依然沒有完全放心,因為李皮特臉上那種謎之自信是怎么回事?
李皮特對納巴里說道:“我可以出雙倍價錢。”
薩利姆聽得目瞪口呆,這個新來的老家伙根本不知道科考隊的出價,就貿然要出雙倍價錢?
“抱歉,我們貝都因人沒什么錢,但我們很講信譽,這也是在沙漠里生存的法則——如果我是見錢眼開的人,你們不怕我在沙漠里為了你們的錢而心生歹意么?”納巴里不亢不卑地拒絕。
張子安聽得暗暗點頭,選擇納巴里當向導果然沒錯。
貝都因人是最熟悉沙漠的人,如果納巴里故意把游客引入沙漠深處,然后趁人不備,自己連夜卷著食物和水逃走,等游客們全都渴死再回來收割錢財和珠寶,那真是防不勝防。
至于出了沙漠怎么向別人解釋,只要堅持是隊伍遭遇風暴而失散,別人還能進沙漠去驗證他的話?
李皮特絲毫沒有氣餒之意,反而豎起大拇指贊賞道:“好!非常好!我喜歡你!我很喜歡你這個人!現在我更想讓你當我們的向導了!”
“可是……”
納巴里皺眉,這人怎么像是聽不懂人話似的?他正待第三次拒絕,聽到李皮特接下來的話卻呆若木雞!
李皮特笑道:“你們酋長已經答應了我的要求,難道說你要違抗你們酋長的命令嗎?”
張子安心里咯噔一下,心說糟糕了,原來這就是李皮特鎮定自若的底牌!
跟張子安不同,李皮特沒有薩利姆作為引見,他覺得自己貿然上門找納巴里可能會遭到拒絕,于是采取曲線救國的路線,先去說服了部落的酋長,用自上而下的壓力迫使納巴里不得不答應。
之前他們那幫人聚集在酋長的棚屋里,大概就是在跟酋長商量這件事。
至于他們是用什么方法說服的酋長,那就不得而知了,他們肯定允諾了令酋長難以拒絕的好處。
貝都因人是個很奇特的民族,由于千百年來的習俗和一些歷史原因,他們不承認任何國家和政權,也不承認任何法律。
這些薩迪貝都因人,他們雖然生活在埃及境內,但照樣不承認埃及國家政權,因為撒哈拉沙漠沒有海關,他們今天游牧到埃及,明天就可以拍拍屁股離開,途經游牧到利比亞,所以附近的國家統計人口時,都很難統計貝都因人的數量。
部落里的貝都因人只服從酋長的命令,酋長的命令就是法律。
納巴里聽到李皮特已經得到了酋長的允許,縱使他自己千般不樂意,也不敢違抗酋長的命令。
他無奈地看了一眼張子安,雙手一攤,意思他沒有別的選擇,只能接受酋長的命令。
如果是其他情況下,張子安肯定不會強人所難,但現在是真沒別的辦法了,眼睜睜地看著煮熟的鴨子飛走,任誰也無法咽下這口氣。
“李皮特先生,咱們做事得講究個先來后到吧?明明是我先邀請的納巴里……”張子安申辯道。他知道以理服人的可能性不大,特別是面對這些狂熱的神秘主義者,但只能試試。
李皮特打斷他的話,“杰夫,你錯了,是我們先到的,你在村口應該看到我們停的車了。”
張子安一時無言,嚴格來說,李皮特并不是胡攪蠻纏,他們來了去找的酋長,而張子安是直接來找納巴里。
場面一時陷入的僵持,但這樣的僵持只對李皮特有利,除非張子安把納巴里綁架走,否則這場對峙他輸定了。
他絞盡腦汁思索對策,而李皮特則胸有成竹地笑而不語。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著的薩利姆卻突然底氣不足地開口道:“杰夫,我有個提議,但不知道合不合適……”
“我在聽。”張子安示意他盡管說,不要有顧慮,現在任何辦法都要嘗試一下。
薩利姆看了看李皮特,說道:“杰夫,既然你的科考隊沒有具體的目標,那你們不如跟這些人合為一隊,共同由納巴里叔叔領著進入沙漠,你覺得怎么樣?”
張子安和李皮特同時一怔。
納巴里則皺了皺眉,這兩波人顯然不是一路人,沒有任何共同語言,進入沙漠之后會不會產生沖突呢?再說他也從沒帶這么多人進過沙漠。
李皮特納悶,張子安想進沙漠卻沒有具體要去的地方?這算怎么回事?
張子安左思右想,再也想不出其他更好的辦法,這個辦法已經是死馬當活馬醫了。
他把心一橫,對李皮特露出和善的笑容,說道:“好辦法!我同意!李皮特先生呢?是否愿意與我們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