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聲戒尺拍擊聲響起,一身紫衣的紫簫生得意洋洋的邁著四方步,笑呵呵的走到了大殿中。
他興致蠻高的向四面八方的賓客行了一禮,大聲笑道:“諸位大人,今日所為何來,咱就不呱噪了。良時已至,龍門宴正式開始。我是今日龍門宴司儀紫簫生,還多多指教!”
一番不倫不類的講話后,在紫簫生的主持下,專門為周流云而設的龍門宴開始了。
最初的一步儀式,就是荀鈺老夫子帶著幾個書院的老學士、老博士出列,手持經卷,帶著乢山書院所有的弟子大聲吟唱前朝古秦時代流傳下來的學規。
梅雪精神樓的正門外,已經布下了一個坐席,條案上擺著名冊、朱墨、毛筆等等諸般器物。
在高亢入云的學規聲中,周流云在二十六名從大晉京城一路追隨而來的門徒簇擁下,緩步走出梅雪精神樓,端端正正的坐在了那張坐席上。
一名又一名白衣如雪的書院弟子從四面八方走來,齊聚周流云面前。
這些書院弟子,其中或有出身貧寒之人,那都是書院最頂級的人物,滿腹錦繡、飽讀詩書;其中大半都是乢州、岷州、邙州各大家族精挑細選的讀書種子,每個人身后都杵著一個實力不弱的家門。
一眼望去,站在周流云面前的白衣書生,居然超過三百之數。
面孔微微泛紅的凌岳,正站在所有書生的最前面,故作矜持的擺出了一副儒雅恭謹的做派。
那些出身豪門大族的書生,一個個都和凌岳一般,矜持而驕傲,面孔泛紅,鼻息粗重。他們的心情一如今天龍門宴的名字,一旦拜入周流云門下,他們就是鯉魚跳龍門,從此人生大不同了!
進入乢山書院讀書,他們只是算是乢山書院的普通弟子。他們隨時可以離開乢山書院,撇清和乢山書院的一切關系。
但是正兒八經舉辦拜師典禮,在眾目睽睽之下,尤其是在三州太守、眾多豪門大族頭面人物的見證下,認真的拜周流云為師,這個性質就不一樣了。
從此他們和周流云一榮共榮、一損共損,他們身后的家族,也會有極大一部分利益和周流云捆綁在一起,形成一個龐大的利益-共同體。
周流云若是能夠大功告成,大家就正兒八經的化鯉為龍,從此直沖九霄。
在隆隆學規聲中,大殿內的三位太守、各家各戶的代表紛紛起身,神色肅然的走出大殿認真觀禮。
就連李正、趙行也帶著同伴走出了大殿,肅立在周流云身側。
楚天跪坐在條案后,看著大殿外的眾人,淡淡的笑了笑。他站起身來,緩步走到了同樣坐在琴臺后紋絲不動的綠姑面前,笑著向綠姑抱拳行了一禮:“綠姑,好久不見哪!”
綠姑微微抬頭看了楚天一眼,隔著斗笠邊緣垂下的淡青色紗簾,誰也看不清她的表情變化。她右手食指搭在古琴上輕輕一彈,‘叮’的一聲輕音高高跳出,悠揚的琴音證明她心情很是不錯。
楚天雙手搭在琴臺上,湊到了綠姑面前,用細若蚊蟻的聲音輕聲道:“事發突然,還沒來得及給綠姑你說。李氏、趙氏等六家的公子去魚莊殺我,被我拿去喂魚了。”
綠姑的身體紋絲不動,隔著薄薄的紗簾,楚天能感受到綠姑正目不轉睛的盯著他。
“那六個家伙的護衛在莊子外接應,被我引去了楚氏的礦場旁宰了。”
“所以現在司馬太守、周流云、楚氏,他們三方是互相懷疑、互不信任,綠姑你看看,能否找點機會,做點什么?”
“閑話少說,那紫簫生來歷莫測,周流云的龍門宴居然是他一手操持,此人行跡鬼祟,實力高深莫測,綠姑一定要小心又小心。”
“再者,若是綠姑今日喝了這里的茶水,切記三日之內,不能食用鯉魚、蟒蛇、大龜等帶有蛟龍血脈的肉食。這茶水,有古怪!”
綠姑的手指搭在了最粗的那根琴弦上,她手指輕按,古琴發出一聲悶響,顯然她的心情驟然變得滯悶起來。她狠狠的盯了楚天一眼,一縷極其輕柔動聽的聲音宛如潺潺溪水,輕輕飄進楚天耳朵里。
“紫簫生有古怪,我已經注意到了。”
“那六人敢找我們的麻煩,殺了就殺了。他們背后的家族若是敢胡作非為,自然有大獄寺為咱們撐腰,一群暴發戶而已,屠掉他們九族也易如反掌,不用搭理他們!”
“周流云若是再生是非,引他出來,我親手滅殺了他,省得他在這里興風作浪,壞了我們的事情。”
“我好奇的是,這茶水里有什么古怪?臭小子,我都沒察覺出來任何異常,你怎么知道茶水有鬼?”
楚天‘咯咯’一笑,他有點犯愁怎么回答綠姑的最后一個問題,但是腳步聲響,今日龍門宴的司儀紫簫生拎著一根戒尺,走一步用戒尺拍一下掌心,慢悠悠的走了過來。
紫簫生恰好為楚天解圍,他對綠姑的問題避而不談,笑著向紫簫生招了招手:“唷,紫兄!”
紫簫生‘嘿嘿’一笑,神色詭秘的在綠姑和楚天之間來回看了一陣子,笑呵呵的說道:“兩位,老相好?”
綠姑的斗笠微微晃了晃,她轉過頭來,狠狠的盯了紫簫生一眼!
楚天大驚小怪的連連擺手:“紫兄,飯可以亂吃,話不能胡說啊!我和綠姑之間,可是清白的,我和綠姑的關系,那是純白似雪啊!嘻,滿乢州城的人都知道,我喜歡找紅姑喝茶嘛!”
紫簫生很是猥瑣的向楚天眨巴了一下眼睛:“喝茶?只是喝茶么?”
楚天挺起了胸膛,正氣凜然的說道:“你看我像是那種人么?當然,喝茶,只是喝茶!紫兄,紅姑可是端莊賢淑的良家女子,你可萬萬不能污了她的清名!”
楚天笑得很怪異,紫簫生也笑得格外古怪。
唯有綠姑微微低下頭,雙手按在琴弦上輕輕撥動,發出一連串若有若無的輕鳴。
皮笑肉不笑的紫簫生,同樣皮笑肉不笑的楚天,兩人站在琴臺旁說著毫無營養的廢話。
大殿外的收徒大典氣氛已經達到了高-潮,周流云從大晉京城帶來的二十六位門徒,正兒八經的和一眾新入門的師弟站在一起,向周流云大禮參拜。
無數人齊聲歡笑,紛紛向周流云連連道賀。
周流云滿臉是笑的向四周深深作揖還禮,偌大的廣場上歡聲笑語,端的是一派和氣。
‘咚’的一聲響,書院大門被人用極大的力量強行推開,大群重甲護衛猶如潮水一樣沖進了書院。
楚頡披散著長發,披著一件寬松的懶人袍,手上拎著一根純金鑄成的鏈子,拉著一頭斑斕大豹子一步一搖晃的走進了書院。
“哪?怎么的,這就完事了?周學士,咱還沒來得及給你道賀呢,你這怎么就完事了呢?”
“這可不行啊,你這是不給我楚頡面子啊,得了,趕緊的,重新來過一遍,聽清楚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