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不用幫羅斯福什么忙,因為美國一直都在為戰爭做準備。其陸軍和海軍都在悄悄擴充,更是加強了在菲律賓和太平洋的兵力,顯然早就意識到了會跟日本打仗。
但在資本家的利益面前,美國總統也不敢輕舉妄動。
更何況,羅斯福正在準備大選,想做史無前例連任三屆的美國總統。在這個時候,不能出現任何差錯,也不能得罪任何一個大財團,羅斯福只想安安穩穩的保住位子。
在此前提下,即便財政部長摩根索和陸軍部長史汀生都主張對日全面禁運,國務卿赫爾卻代表利益財團向羅斯福施壓。最終,在德國對英國狂轟濫炸的時候,美國政府只發了一份“道義禁運”聲明。
這份禁運聲明完全就是扯淡,只禁運了辛烷值87以上的航空汽油和某些鐵礦、廢鐵,而日本飛機使用的都是辛烷值87以下的汽油。
羅斯福的策略跟丘吉爾一樣,都是“先歐后亞”,只要亞洲不徹底崩盤,中國被打成廢墟都無所謂。
怎奈中國突然要“投降”,還真把羅斯福給嚇了一跳,連忙派出使團到中國穩住。
倫敦。
舊城區已經被炸成月球表面,議會大廈被炸毀,下議院被炸死三人。白金漢宮也被炸塌了一面圍墻和部分房間,有三位王室仆人受傷,若炸彈落點再偏離十多米,英國國王和王后直接就要見上帝。
轟炸結束后,周赫煊于公于私都該去慰問一下。
白金漢宮外已經圍滿了記者,大家端起相機對著彈坑瘋狂拍照,并不斷向侍衛打聽國王夫婦的安危。
喬治六世攜妻子露面,他們剛才都被炸得驚慌失措,但此時已經恢復了鎮定。喬治六世對記者們結結巴巴地說:“在這樣一個……國家存亡的緊要關頭,我向我的子民們……無論是國內還是國外的英國公民……承諾……國王永遠不會放棄……他的子民……國王和王后不會離開白金漢宮……我將會和我的子民們……一起迎接德國的轟炸……我們一起……抵抗……上帝保佑英國……我們……終將勝利!”
“國王萬歲!”
“大英帝國萬歲!”
市民和記者齊聲高呼,喬治六世這個口吃國王,就是如此一點點贏得國民尊敬的。
周赫煊邁步走過去,跟喬治六世握手道:“上帝保佑,幸好你們沒事,否則就將是世界反法西斯正義力量的巨大損失。”
喬治六世道:“周,感謝你的……關心,我和英國都……不會屈服。我要去視察倫敦被轟炸……最嚴重的地方,你愿意陪同我……一起去嗎”
“當然。”周赫煊點頭說。
喬治六世的鎮定與勇敢,當然都是裝出來的。在轟炸與死亡的威脅下,他變得越來越偏激暴躁,經常動老婆,甚至私底下說出英國要完蛋、德國不可戰勝之類的話。
一路上,喬治六世都面無表情,這在旁人看來屬于悲痛嚴肅。實際上他不知自己該干啥,連慰問市民都由王后伊麗莎白負責,畢竟國王陛下是個口吃嘛。
在情況最嚴重的舊城區,一具具殘缺的尸體被挖出來,喬治六世惡心得想要嘔吐,但他只能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
匯聚在國王周圍的市民越來越多,王后低聲提醒道:“伯蒂,你應該講一些什么。”
在白金漢宮講的那些話,喬治六世足足準備了半個小時。他現在腦子里一片混亂,完全被轟炸后的慘狀給嚇呆了,下意識對周赫煊道:“周,你是出色的演說家,你來說……說幾句吧。”
伊麗莎白王后很不高興,這種情況怎么能讓一個外國人講話搶風頭 由于大火已經被撲滅,周赫煊爬上一輛閑置的消防車,大聲說道:
“女士們,先生們,我是來自中國的周,我對倫敦的慘狀感同身受。倫敦是英國的首都,因為常年大霧,被稱為霧都。中國現在的首都是重慶,因為常年大霧,也被稱作霧都。中國和英國,重慶和倫敦,都在面臨著相同的遭遇。”
“英國被迫卷入了一場戰爭,中國也被迫卷入了一場戰爭。倫敦遭到德國的無差別轟炸,重慶也遭到了日本的無差別轟炸。所不同的是,倫敦只被炸了一個月,而重慶已經被炸了兩年!”
“去年,重慶在兩天之內,主城區的七條街道成為廢墟。那是重慶僅有的七條繁華街區,十多萬百姓流離失所,只能搭建窩棚辛苦生活。但我們沒有放棄抵抗,更不會選擇投降。”
“在重慶最大的彈坑之上,人們用廢舊木料和石頭,樹立起了一座精神堡壘。已經一年多時間了,那座精神堡壘依舊沒有完工,因為每次建到一半又被炸毀。中國人的精神堡壘建了又炸,炸了又建,只要日本一天不退出中國,我們的精神堡壘將永遠建下去。”
“中國有一首非常流行的歌曲,其中兩句歌詞是:‘起來,不愿做奴隸的人們,把我們的血肉筑成我們新的長城!’法西斯侵略者能夠摧毀我們的肉體,卻不能摧毀我們的意志,不能摧毀我們的精神堡壘。”
“今天,我在倫敦見到了相似的一幕。英國的國王陛下,跟中國的領袖常凱申先生一樣,正帶領著民眾走在反抗的道路上。法西斯侵略者正在摧毀我們的家園,正在蹂躪我們的國家,但請不要沮喪和害怕,因為我們是正義的,正義必將戰勝邪惡!”
“我希望,中國和英國,以及全世界被迫卷入戰爭的人們,能夠攜手起來互相幫助。日本如今不但在侵略中國,還將入侵英國的遠東殖民地,作為朋友,中國一定會盡最大努力拖住日本。”
“我相信,當正義的戰爭勝利,中國和英國必將成為患難與共的兄弟,必將帶領世界人民走向永遠的和平!”
周赫煊的演講段位還是很高的,不管是中文還是英文演講,都說得抑揚頓挫,富有一種律動的節奏感。
同樣的內容,如果從喬治六世的口中說出,那效果肯定呈幾何倍下降。
在倫敦市民的情緒被調動起來以后,周赫煊突然唱起了《義勇軍進行曲》英文版:“Arise!Youwhorefusetobeboundslaves……”
《義勇軍進行曲》在成為新中國國歌以前,那也是非常厲害的。
美國此時雖然還沒有參戰,但美國黑人歌王保羅·羅伯遜卻已經在音樂晚會上演唱了這首歌,而且是中文和英文各來一遍。他對在場的7000觀眾說:“今天晚上,我要唱一支中國歌獻給戰斗的中國人民,這支歌叫做《起來》!”
保羅·羅伯遜的演唱完畢以后,全場掌聲雷動,甚至有許多人高呼再唱一遍。音樂會結束,人們一邊離場一邊哼唱:
二戰即將勝利之際,在挑選反法西斯勝利日演奏的各戰勝國音樂時,美國政府就建議選用《義勇軍進行曲》作為代表中國的音樂。
這首歌的氣勢太足了,激昂奮進的歌詞和旋律,能讓所有處于國家危難的人們震撼莫名。周赫煊此時唱的英文版,把“中華民族到了最危險的時刻”改為“全世界人民都在面對暴政侵略”,更是讓英國人聽起來毫無隔閡。
反復唱了好幾遍,越來越多的英國人開始跟唱,特別是最后的“前進”唱得無比洪亮。
“中國萬歲!”
“英國萬歲!”
“中英友誼萬歲!”
“世界反法西斯萬歲!”
周赫煊最后振臂高呼,無數路人都跟著他喊起來,喬治六世的眼里充滿了羨慕和欽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