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關頭搞笑的很,離老遠就喊著話,等跑近了趁著有個年輕人往旁邊挪了一下的機會,才看見燕飛在里邊,頓時就不好意思起來:“燕老板在這兒呢!找這幾個小子什么事兒?”
燕飛笑笑:“我那邊想找幾個干活的,問問他們幾個愿意不愿意去?”
“愿意愿意!”老關頭都沒看幾個年輕人就點著頭替他們答應了下來。“你隨時有活隨時招呼,什么時候喊人我們都有人。”
說著一轉頭開始教訓幾個年輕人:“你們幾個這次去了好好干,別丟了咱們小關莊的臉面,不然下次有活兒就不讓你們去了。”
感情這老頭還以為,燕飛是找幾個人臨時去那邊干點活的。他也不想想,想要個臨時干活的,犯得著來這里找人嗎?隨便招呼一聲,大把的人擠破頭想去。
剛才說話的那個年輕人膽子大點,怕老關頭再說下去鬧笑話,趕緊解釋道:“不是的老關叔,以后我們都在那兒干活的!”
“啥?”老關頭一愣,隨即反應過來。“真的呀?你們幾個小子不會搞錯了吧?燕老板想找人干活,想去的人多了去了,還能找到你們……”
說話的時候還看著燕飛,顯然等燕飛確定的。
不過那個年輕人被他這么一說,有點急了,臉憋的更紅:“真的,剛才燕老板都讓我們明天把鋪蓋帶過去,住養牛場里,一個月三四百呢……”
老關頭還盯著燕飛,看燕飛點頭,忽然就蹦了起來,照著一個小子腦袋上就拍了過去:“傻了吧你們?還不趕緊謝謝燕老板……”
燕飛笑著道:“好了好了,我找這幾個可是去干活的,說不定以后成了老師傅,那就是五虎上將級別的,你可別給打傻了!”
那個小伙兒聽燕飛這么一說,連忙說道:“打不傻打不傻……”
老關頭也樂了,又想抬手拍這小子腦袋的,頓了一下最后拍在了背上:“傻小子,燕老板和我開玩笑呢!連個玩笑都聽不出來,也不知道看中你哪點……”
燕飛等他說完就說道:“以后我就不過來了,這邊就拜托你辛苦點,有問題給我打電話。養牛場電話你記著,我不在也有別人在。以后咱們打交道的機會多著的,需要什么盡管說,別客氣。”
老關頭還能說什么,只是連連點頭:“不會客氣,不會客氣……”
逗的那‘五虎小將’都低著頭嘿嘿直樂。
燕飛這邊交待完就走了,他回去的利索,卻不知道他走之后,頓時可是就熱鬧起來。
一個月包吃住還給三四百塊錢,這可是旱澇保收的三四百塊錢,還是以后還會漲的三四百塊錢。燕飛都還沒走遠,就聽見身后有人開始大喊這個消息。
一轉眼,幾乎所有干活的都是停了下來,接著迅速就聚集到了一起,七嘴八舌的大喊著求問各種問題,得到答案之后就是目瞪口呆之后各種震驚……
別的不說,至少這五個年輕人的家人們,那是都高興得不知道東南西北了。其他人有高興有羨慕有妒忌,但是老關頭慢悠悠地一句話之后,所有人都變得期待起來。
老關頭說的是,燕老板那生意越做越大,以后還能不缺人嗎?就算不缺人,以后想找人養牛的時候,咱們給他種草的,會不會先考慮考慮呢?
這老頭真是陰險的很,這話一說出來,所有人都和打了雞血似的。有反應快的都開始問這草種上什么時候能收割,恨不得連夜就能割草裝車給燕老板送過去——去了趕緊好好表現,弄不好就有好事兒呀!
明明都急著送草,可是太激動,活是沒法干了,干脆都收工回家,明早起早繼續干吧!
這晚上小關村的那個熱鬧,那幾個年輕人家里連鞭炮都用上,噼里啪啦地和過大年似的。
有句話叫做,有人歡喜有人憂。
這話真沒錯,如果說小關村有多熱鬧多高興,那么那個黃土洼就有多沮喪多失望多難過……
都離的不遠,小關村這倆天大張旗鼓的干活,誰還能看不見?一打聽就知道,燕老板要在這里種牧草。別的村是后悔這好事兒沒落自己頭上,可黃土洼那邊,村里氣氛則是詭異的很。
田躍進村長這倆天連門都不怎么出,偶爾出去那也是板著個臉,好像誰欠了他家二斤狗肉錢似的。
事情真是簡單的很,最早的時候田躍進選的那地,是村里沒人樂意去的偏遠地方,那地方燕飛一聽都沒去看。至于后來選的這一片荒地,有一部分他自己家開墾的,剩下的也都是和他關系近的——如果說一開始選那塊地還有點公心的話,那么最后順水推舟選的這塊地,那就是絕絕對對的私心了。
他是想著這地要是給養牛場種草,那給的錢他就有理由自己留一大部分,以后干活也方便安排自己人過去。
這么想也沒錯,荒地本就無主,誰開墾歸誰,租出去自己留租金多正常的事。再說自己也不是沒努力,原來想把村里都不愛去的地給燕老板的,人家不要啊!所以我就選了荒地,因為怕占了你們的地你們不樂意呀!
可沒想到燕飛一個不樂意,加上這邊小關村得到消息反應也快,直接把這事兒給截了。
單是租地沒成,剛開始大家也就是覺得有點遺憾,畢竟這事沒辦成具體有多不好,大多數人也并不了解。都是村里人,見識也不多。也沒多少人能想到后期的收益,比如以后年年能幫忙割草等多少也都能掙點錢。
別以為割草送草這么辛苦,燕飛給的錢也不高。實際上這活兒有個最最最關鍵的問題——它可以盡量避開自家地里農活最忙的時間。
草多長兩天少長兩天都是無所謂的,農活最忙也就是幾天,其他時間都能抽出人力。這年頭人們也沒什么娛樂活動,就算有兜里也沒錢。閑著也是閑著,能干點活掙錢真是美死人的事兒——割一車草送去給個三兩塊都有人搶著干,敢給多點說不定就得搶的打破頭。
那些騎個自行車賣冰棒的,太陽底下各個村子跑著喊著,一天下來也就掙幾塊錢而已。
但是村里總歸會有明白人,忍不住私下嘀咕幾句,大家就慢慢明白,這到底是錯過了什么——真的不僅僅是租五十畝土地的事兒。
因為明白錯過了什么,心里就難免有點不舒服,相對的比別人也更關注一點現在小關村那種草的事兒。所以這‘五虎小將’的事兒,幾乎是小關村大部分人知道的同時,黃土洼也傳開了。
本來就正后悔的,忽然又傳來消息:燕老板在小關村,找了幾個人去養牛場干活,包吃包住一個月三四百塊錢——這簡直就是在全村人,至少是大部分人心里的傷口上又撒把鹽潑半瓶子硫酸啊!
要知道這一年全國的平均工資也不到六千五,這是全年的,一個月算下來也就是五百多塊錢。
平均工資這個數誰都清楚,低于這個數的肯定是多數人。反正燕飛老媽那樣的普通工人,沾了點燕飛老爸當個小領導的便宜,一個月才有三四百塊錢——而且肯定是只管住不管吃飯的。
如果說這個消息在小關莊,像是炸彈一樣引起轟動的話,那在黃土洼,就和核彈爆炸似的——正是因為燕飛沒在這里選人,才會讓這個村的每個年輕人都會覺得,假如燕老板要是在我們村種地,他挑人的時候,肯定得選中我啊!
所以對于村里很大一部分人來說,這消息簡直就是雪上加霜火里澆油,讓大家更加凄凄慘慘戚戚了。
不但年輕人覺得如果那樣那樣,燕老板就肯定會選我。家里有年輕人的也會這么想的,沒人會覺得自己的兒子或者孫子,或者哥哥弟弟等等不如別人,自家的肯定都是最好的。
造成這種錯覺的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燕飛養牛場里面可是什么人都有。既然那樣那樣的人都有,我這樣的,不是剛好是燕老板會選中的嗎?
所有人這么一想,終于逐漸明白了一個問題:租地是不重要的,以后割草掙錢也不是最重要的。這件事兒最重要的,原來是能和燕老板打交道!
沒錯,租地那些錢如果大家一分也沒多少,干活也就那么多活兒,不可能人人都掙到錢。但是和燕老板打上幾次交道,混個臉熟,以后說不定就有什么好事兒了呢!
今天是給五個人掙錢的機會,以后也許就變成了十個……再以后……
心里不舒服也是不方便說的,畢竟攪黃這件事兒的,是村長……后悔懊惱怨恨這種事兒,一旦產生又沒處發泄的話,憋心里就和漚大糞一樣,肥效只會越來越足。
如果這個機會壓根就沒有的話,那倒是也沒什么。感慨自己沒那個命唄!
可事實上是這個機會都已經送到了自己家門口,可是偏偏就讓自己給錯過了……
所以相對于小關莊的歡天喜地,黃土洼這個村子則是詭異的很,不少人坐門口看星星的時候都沒心情說話,偶爾看看隔壁鄰居,對望一眼都是嘆氣一聲——當真是一切盡在不言中。
至于那個一念之差的田躍進,據說是屋里噼里啪啦響了好一陣兒,估計家里的鍋碗瓢盆得碎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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