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寢宮。
石小白躺在床上,雙眼緊閉,依然昏迷不醒。
葉無晴靜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目光一如既往呆滯無神,但視線落在石小白的臉上,許久不見移開。
魔后則慵懶地躺在遠處的沙發上,閉眼假寐。
時間流逝,寢宮內寂靜如水,唯有輕微的呼吸聲不時響起,誰也沒有動彈,仿佛三尊石化的雕像。
忽然,石小白的眼角微微抽動了一下。
盡管這細微的變化,如浮光掠影,轉眼即逝,但逃不過葉無情的雙眼,呆滯的目光略過一絲光彩,她嘴角微動,卻沒有出聲,雙拳微握,卻沒有起身。
反倒是感知到氣息變化的魔后從沙發上一躍而起,落在床沿。
“夫君!”
“你終于醒啦!”
在這漫長的三天里,只是偶爾走過來看一眼的魔后,在這時表現出了苦苦等待的焦急模樣,葉無晴面無表情地瞥了魔后一眼,目光微冷,但卻沒有說什么。
魔后挑釁似地看了葉無晴一眼,在石小白緩緩睜開眼睛時,將臉湊了過去。
于是,首先映入石小白眼簾的,便是這張美艷絕倫的容顏。
石小白輕輕眨了下眼睛。
魔后嫵媚一笑,“夫.....”
深情而親昵的輕喚戛然而止,因為石小白的臉很無情地側了過去,他看向了一旁的葉無晴。
葉無晴嘴唇微動,但依舊沒有出聲,并非無話可說,而是想說的話對她而言過多了一些,因而不知從何開口。
兩人對視片刻,石小白的目光忽然從葉無晴的臉上緩緩滑落到她的肩膀。
葉無晴神色微變。
“抱歉。”
石小白目光微微一黯,低聲開口,聲音干啞而低沉。
失控時他隱約還殘存著模糊的意識,即使并不完全記得到底發生了什么,但手指刺入少女柔軟的肩膀時,那種難以忍受的痛苦,卻依然清晰記得。
他差點撕毀了她的手臂,他傷害了這個他最不應該傷害的少女。
葉無晴微微一怔,搖頭道:“不是你。”
傷了我的“石小白”并不是你,為何要道歉?
石小白嘆了口氣,卻沒再開口。
即使只有一瞬間,他仍舊從少女的眼睛里看見了一閃而逝的擔憂。
比起差點失去手臂的后怕,她更在意他殘留著那一段記憶會產生怎樣的自責,只是不擅言辭的她卻說不出漂亮的話語來讓他釋懷,她只能說出“不是你”這三個字。
“嗯。”
石小白輕輕“嗯”了一聲,嘴角泛起一絲釋懷的笑意。
他不能自責。
否則她會自責。
“嗯!”
葉無情重重“嗯”了一聲,心里松了口氣。
魔后翻了翻白眼,見石小白無視自己和葉無晴嗯來嗯去,頓時自覺無趣,轉身走向沙發。
恰在此時,門被敲響,造紙農和風元鱗詢問是否能夠進來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電燈泡來得很及時嘛。”
魔后輕笑一聲,抬手一揮,寢宮的正門唰一聲開啟。
造紙農和風元鱗微微一愣,對視一眼,走了進來。
氣氛突然莫名尷尬了起來。
石小白剛剛醒來,腦子還有點迷糊,不知該說些什么。
葉無晴一向不主動開口,只是靜靜地看著石小白。
魔后坐在沙發上,一臉看好戲的模樣,并沒有插嘴的意思。
造紙農和風元鱗明顯有話要說,但卻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用眼神催促著對方開口。
于是,空氣突然安靜了下來。
風元鱗最終在“眉來眼去”的對抗中惜敗,只好硬著頭皮,開口道:“咳,石小白老大,死寂荒地的事,你還記得多少?”
這個問題很明顯并不適合詢問,死寂荒地的記憶無論是對石小白還是對其他人而言,都是恨不得可以刪除的記憶。
但關于失手殺死李無語時,石小白是否還有印象的疑問,影響了接下來該如何向石小白隱瞞真相的計劃,他們無論如何也必須詢問清楚。
“只記得一些模糊的片段。”
石小白沉吟一聲,開始努力回想被“憤怒”占據意識之后的記憶,模糊的零星片段不斷從腦海里閃過,從保護李晨曦,到殺死牛比元帥,地行夜叉以及陰影幽鬼的記憶都十分模糊,許多細節根本記不起來,但隨著回憶的推進,忽然一股洶涌而來的“痛苦”令他瞪大了眼睛。
似乎有什么重要的東西消失了。
從這個世界,從他的記憶里消失了。
是什么?
究竟是什么?
“李晨曦!”
石小白猛然喘了一口氣,臉色大變,向身邊幾人急聲詢問道:“李晨曦在哪里?”
在那模糊的記憶里,他似乎親眼看見那個金發少女從自己面前憑空消失了,意識十分朦朧,但那一刻感受到的痛苦卻清晰無比。
那不是錯覺,也不是夢境,更不是記憶出錯!
那個金發少女突然在自己面前憑空消失的“噩夢”是曾經發生過的現實!
石小白額頭滲出了細密的冷汗,各種猜測在腦海里過濾,卻都指向了某種殘酷的可能。
“李晨曦?”
眾人見石小白神色如此緊張焦急,頓時也都慌了神,努力回想李晨曦這個名字。
“李晨曦不是英雄王的名字嗎,哦,明白了。石小白,你問的,是那個試煉程序制造出來的復制品吧?”造紙農最先回憶起了記憶中存在的某個印象。
石小白臉色頓時變得無比蒼白,“復制品?她是不是消失了?”
哪怕那金發少女再如何讓他感覺到真實和溫暖,石小白心里也一直有著“她或許是虛假存在”的憂慮,但這個不愿意面對的現實,似乎還是被裸地揭開了。
“消失了,她在消失之前說出了真相——如同我們之前的猜測,她確實是試煉程序制造出來的復制品。”造紙農并不記得假英雄王和石小白有怎樣的糾葛,事實上,關于假英雄王的記憶,他也是模糊的,但關于那是復制品的事實,卻不知為何,印象極為深刻。
石小白無聲地嘆了口氣,壓抑住翻騰的情緒,沒有將其表現出來。他并不愿意相信那個與他生死相伴的金發少女是虛假的存在,但卻也沒辦法說服自己去相信荒唐的自我臆想。
她消失了。
他們再也無法相見。
即使在喜歡上那個少女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這樣的心理準備,石小白這一刻卻還是感覺心臟如同被揪緊一般難受。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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