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紋鋼只有一米多長,兩端都被磨尖。這種武器簡單實用,是沿途經過其它城市的時候,利用工程機械分切加工得到的產物。劉天明要求團隊里每個人都擁有部分自制武器,同時在可能的情況下,盡量節省彈藥。
楊慶國剛走出街道拐角,立刻聽見身后傳來“嘭嘭”的撞擊聲。
他驚訝地轉過頭,發現柳鳳萍手里同樣拿著一根加工過的螺紋鋼。她站在車頭前面,用力敲了敲引擎蓋,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
鄭小月在警惕的觀察周圍環境,對柳鳳萍的動作沒有干涉,甚至抬起腳,用堅硬的鞋跟用力踩破一只空癟的礦泉水塑料瓶,助紂為虐般發出“稀里嘩啦”的聲音。
在一片空寂的環境里,這些聲音被無限放大,與安靜的氣氛顯得是那么格格不入。
尸群頓時齊刷刷的轉身,紛紛把目光聚集到有些手足無措的楊慶國身上。在它們的眼睛里,可以看到驚愕與狂喜,還有毫不掩飾,赤裸裸的饑餓成分。
可怕的咆哮聲壓倒了兩個女人制造的噪音。
活尸就像一頭頭饑餓的獵豹,瞬間朝著楊慶國撲來。在它們看來,這個突然出現的人類,就是主動送上門的美味。這種進攻已經具備了合作意識。七十多米的距離以極快的速度縮短,沖在最前面的幾頭兇尸,已經高高掄起手中的錘棍和長刀,對準楊慶國的頸部和頭頂狠狠揮下。
“噗!”
尖銳的鋼筋從一頭兇尸后頸刺入,輕而易舉突破了皮膚和肌肉的束縛,從喉嚨前面透出。三角錐形的尖端滴著血,不等這頭兇尸有所動作,來自鋼筋另外一段的強大力量已經反擰,配合著無往不利的杠杠作用,將頸骨硬生生別斷。失去支撐的兇尸頭顱頓時歪倒,就像吸收了太多營養,從承受不住重量枝莖上掉落的熟透果實,“咕嚕嚕”滾落在地。
楊慶國就像一頭被圍住的人形暴龍,用屬于自己的粗暴方式瘋狂進攻。
用鋼筋殺戮的方法從病毒爆發時就開始練習。到了現在,他對這一整套戰斗方式已經熟練。后面撲過來的兇尸沒有對楊慶國構成威脅。他暴喝著,像是上足了發條的機器人,雙手緊握鋼筋,迎著對面撲來的兇尸猛撞上去。距離太近了,兩頭兇尸的腦袋當即洞穿,一個被扎破了鼻孔,后面一個被捅穿了眼睛。兩頭怪物就像外形丑陋的糖葫蘆,一起倒在了地上。
兇尸顯然沒有顧忌這些死亡同伴遺體的概念。另一頭兇尸直接踩著尚未徹底死去,正在最后痛苦中掙扎的同伴身體凌空撲來。楊慶國朝著前面彎腰高速躥行了幾步,直起身子,雙手抓住在空中尚未落下的兇尸足踝,從截然相反的方向,帶著猛然生出的慣性力量,把這頭喜歡跳高的兇尸輪圓了砸向地面。
就在落點位置,恰好有一輛廢棄的“寶萊”轎車。駕駛室門開著,不知道被什么人把車窗玻璃砸碎。布滿灰塵的擋風玻璃不偏不倚插進了兇尸后背。楊慶國獰笑著,惡趣味地用力拖著這頭兇尸向外拉。它的身體立刻被劃出一道道深深的創口,切口極深,醬色血液從汽車引擎蓋上流淌下來。兇尸一直在慘叫,雙手朝著后背上拼命地摸。偏偏受傷位置正好位于它胳膊無法夠到的角度。直到楊慶國拖著它把腦袋掛在擋風玻璃尖端,再也無法動彈,這才松手放開。
戰斗中的經驗很重要。楊慶國忽然發現:這些兇尸好像產生了痛覺。它們和人類一樣,皮膚破了會流血,身體受到傷害也會疼得大叫,做出各種緩釋疼痛的動作。
鄭小月和柳鳳萍緊跟其后,從左右兩邊殺了過來。
之所以敲擊越野車引擎蓋發出響聲,當然是為了吸引兇尸————目前能夠看到的尸群只有這些。先把這部分解決掉,就算再有更多兇尸出現,應對起來也會容易得多。
一頭兇尸咆哮著撲向柳鳳萍。
她剛把鋼筋插進一頭兇尸頭頂,來不及拔出,彎腰撿起這頭被殺兇尸掉落在腳邊的長柄砍刀,在電光火石之間反向迎了上去,同時朝著下方用力揮舞。兇猛撲來的變異生物慘叫著,從肩膀左側開始,整個身子被切割開一條長長的血痕。盡管刀子不是很鋒利,配合柳鳳萍那股強大的力量,卻產生了非常可怕的效果:兇尸從身體中部被剖開,就像菜市場上從肚皮上狠狠劃了一刀,貫穿背部,被剖成完成一片的魚。
楊慶國把鋼筋用力扎進一頭兇尸的左眼,不等這頭怪物慘叫著死去,就帶著狂暴和怒意把武器拔出,頭也不回的對柳鳳萍說:“你是在報復我嗎?還是在故意整我?”
柳鳳萍把帶血的長刀在手中靈活挽了個轉花,雙手握緊刀柄,凌空劈下,刀刃準確落在了一頭兇尸肩上,將那顆猙獰兇惡的頭顱砍飛,騰起一股沖天血泉。
“我想看看,被我選中的男人到底有多強!”
柳鳳萍用令人恐懼的低吼做出回答:“我不喜歡從前的那些記憶。我一點兒也不喜歡那些該死的畫面。還好,一切都是假的,那些事情從未發生過。”
一股怒火在楊慶國身體里燃燒。
一頭兇尸迎面撲來,他猝不及防,只來得及把鋼筋插進兇尸并不致命的肩部,一時間也無法拔出。楊慶國干脆松開手,以極快的速度抱住兇尸頭顱兩邊,以野蠻強大的力量直接將兇尸脖頸擰斷,對著柳鳳萍的背影連聲咆哮:“你指的是什么?難道,你認為是我騙了你?”
“我不喜歡記憶里那些曾經接受你恩惠的部分。”
柳鳳萍冷笑著又干掉一頭兇尸。她用力抹掉飛濺在自己長發上的兇尸臟血:“我不是那個接受你幫助,必須對你感恩的小女孩。我不喜歡那段經歷。真不知道是哪個混蛋故意強加給我。還好一切都是假的。”
楊慶國帶著狂怒,雙手緊緊抱住兇尸頭顱,雙腳踩住變異生物彎折跪在地上的腿,就像是在地里拔蘿卜,在瘋狂激烈的怒吼聲中,連著頭顱,將大半條脊椎骨從兇尸身體里“嗖”的一下狠狠拔出。
白森森的骨頭上帶著鮮紅肉絲,以及各種亂七八糟的柔軟組織。末端,滴著刺眼到極點的血。
“你什么意思?你是在抱怨我嗎?還是你覺得想要把過去的一切全都予以否認?”
“否認?”
看著從側面襲來的鄭小月干掉最后一頭兇尸,柳鳳萍轉過身,直視著滿面怒意,胸膛激烈起伏,手中死死扣著兇尸殘體的楊慶國。她扔掉手里已經無用的長刀,邁著富有成熟女人風情的款款步伐,走到楊慶國身邊。緊繃冰冷的臉上,忽然露出一絲詭異的笑。
“我至少要看看,你有沒有真正可以成為我丈夫的實力。”
她抬起胳膊,光滑柔軟的雙手輕輕撫摸楊慶國面頰上粗糙的皮膚:“你是我的丈夫,這是現實。我想知道的是,我們之間的關系能不能一直延續下去,直到未來?”
楊慶國蒼老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他扔掉手中那顆丑陋的人頭,惡狠狠地瞪著眼睛里全是狐貍般狡猾笑容的柳鳳萍。不等對方反應過來,就猛然抱住她的頭,對準那張紅潤誘惑的嘴唇,用力吻了下去。
遠處傳來鄭小月很不高興的叫嚷。
“就算要親熱你們也找個沒人的地方啊!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兒童不宜?你們就那么急不可待嗎?喂……差不多就行了吧!我們還有正事要做。”
醫療站里沒有那股熟悉的消毒水氣味。距離病毒爆發過去了太久,這里很多物件都遭到損壞。地板上到處都是玻璃碎片,角落里散落著各種叫不出名字的小藥片,以及不同顏色的膠囊顆粒。墻上和天花板上到處都是血跡,早已干涸,變成一灘灘形狀怪異的黑色。
變異細胞一直很安靜。
這是個好兆頭,意味著附近沒有其它。
按照存儲卡里的描述,鄭小月在醫療站二樓找到了一個房間。走廊兩邊貼著各種規章制度,還有非常醒目的“全民運動,健康向上”字樣。
電腦是和平時期常見的“聯想”品牌,方頭方腦的舊式機箱看上去毫不起眼,黑色外殼上蒙著厚厚的灰。放在墻角的蓄電池卻保存的很好。它外面罩著一層塑料布,上面放著一個被撕開的空紙盒。放置者顯然是故意這樣做,使它看上去就像毫無用處的垃圾,也讓鄭小月她們很是花了一番功夫,好不容易才找到這個必須存在的電腦動力源。
打開電腦,屏幕上彈出的對話框讓鄭小月看了不由得一愣。
“你女朋友叫什么名字?”
這感覺真的很怪異。
鄭小月忽然有種被人啼笑皆非的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