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這個打算。全文字閱讀”
田光耀并不否認:“事實上,你們來的時候,我正在對基地系統進行更換與調試。沒想到新北京方面還是不肯放過我們。說起來,這件事情有些冤枉,如果我們有申訴的機會,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這已經不重要了。我累了,我親眼看著太多的人死去,這個世界已經變成一個很大的屠宰場。”
沉默了幾秒鐘,田光耀重新抬起頭,嘆息著說:“把一切都交給你,也是一件好事。我一直想著要退休。以后的事情,就由你來負責。”
變異細胞之間存在著微妙的感應。
田光耀沒有問起那些基地殘余人員是怎么死的,也沒有問過劉天明具體的戰斗細節。
在他看來,這些都不重要了。
對于具體的事務,團隊首領如何處理,那是他的權力。
看著滿面疲憊,慢慢合攏眼皮,躺在椅子上假寐的田光耀,劉天明忽然問了一句:“實驗室里的那個人……思博,你覺得他怎么樣?”
田光耀明白這句問話的意思。
他沉默片刻,沒有睜開眼睛,認真地說:“他就是個普通人。非常普通的研究人員。”
在一片混亂的西北基地,這注定了是個不平靜的夜晚。
廖秋從田光耀那里拿到了電腦權限密碼,在主控制室里緊張的忙碌著。
把基地核心部分轉入地下,的確是個不錯的主意。廖秋的異能可以發揮極好的效果。雖然他對緊密儀器的控制能力還不能達到“完美”程度,卻足以替代高級工程師,以及技術精湛的優秀工人。
劉天明把黃河叫到一個小房間里,還有李潔馨。三個人圍著一張普通的長方形辦公桌,低聲交談。
對于失去的記憶,黃河與李潔馨都是第一次聽到這件事。他們非常震驚。尤其是黃河,當場就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這不可能!”
“我們……我們為什么沒有家人?”
“難道我和你不是同學嗎?等等……我想起來了,我好像的確不認識你。我現在覺得你有些陌生。不要誤會,我……我該怎么說呢?如果不是你提到這個問題,我恐怕永遠不會想到這個方面。我真的不認識你,我們也沒有在同一間教室里上課。我……我找不到那個時候關于你的任何印象。”
李潔馨低著頭,雙手十指在頭發深處拼命亂抓。
“衛生學校……同學……宿舍……你為什么會突然提起這個?是的,我真是想不起來那個時候發生的事情。我和小月不是同學。但是我們好像住在同一個房間。我實在想不起來,只記得在醫院里的事情。我們都是泌尿科的護士,至于以前……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他們的表現與羅寬等人一模一樣。
曾經的記憶似乎是被抹掉了。就像磁帶上的某些部分,被人強行按下了“清洗”鍵。
劉天明把兩個事先準備好的筆式錄音機擺在他們面前。坦言:“我也不知道這辦法是否管用。但至少可以試一試。我們必須提前應對。如果有一天,我們忘記了彼此,希望可以通過這東西找回失去的記憶,也讓我們不會成為敵人。”
黃河拿起錄音機,在手里不斷擺弄著,猶豫著問:“我們要跟著你回去嗎?還是繼續留在這個基地?”
“當然是留下來。”
劉天明平靜地說:“不光是你們,很多人都會過來。現在,這個地方已經屬于我們。廖秋正在重整電腦系統,不了多少時間。”
李潔馨的眉頭依然緊鎖:“繼續呆在這里,會有更多的麻煩。新北京基地那些人不會放過我們。雖然他們還不知道今天發生的事,但他們肯定還會派人過來。”
“換了我也會這樣做。”
劉天明并不為此擔心:“我和田光耀談過,這個基地非常堅固,尤其是地下部分。只要重整程序,幾乎沒有從外部攻破的可能。要知道,現在可不比從前,新北京方面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集中一支工程大軍,用機械挖開地表,直接進入地下。這類工程只能在和平時期才會出現。至于現在……難道你們沒有發現嗎?我們每次遇到的軍方,不是一個,就是三個。”
黃河用自己的方式理解這些話:“你的意思是,他們的人不多?”
劉天明點點頭,補充道:“我估計他們兵力不足。否則的話,這次過來的懲罰部隊應該數量更多。”
李潔馨臉上的擔憂并未褪去:“就算是這樣,我們還是很危險。他們應該很快就會知道這里的情況,派更多的人過來。”
“所以我們才要藏起來。”
劉天明用右手指著地面,同時輕輕跺了跺腳:“這下面有一千多米的深度,恐怕任何都無法擁有這么長的感知探測距離。你們也看見了,今天的戰斗幾乎把整個基地都打爛了。外面沒有一個完整的建筑,防御系統也徹底失效。以現在的時局,沒人會對一堆垃圾感興趣。如果重新啟用這個基地,就必須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和其它資源。我不認為新北京方面會這樣做。”
“可如果他們會呢?”
李潔馨的話也并非毫無道理:“有些人很執著。他們損失慘重,肯定要報復。”
“那我們就一直藏下去,藏到他們徹底失去耐心,把注意力從這個破爛基地上移開的時候。”
劉天明淡淡地笑了:“我們的人不多。就算加上所有跟隨者,也很難在短時間里突破“一千”這個數字。西北基地全盛時期可是足足供養著好幾萬人。我們有足夠的資源跟他們玩捉迷藏和消耗戰。只要通訊保持暢通,像今天這種營養豐富的鮮肉大餐,我真的很希望多來上幾次。”
結束談話,從黃河與李潔馨呆的房間里出來,劉天明徑直走進了實驗室。
這里換上了一把新鎖,很普通的式樣,可以用鑰匙開啟的那種。但是足夠結實,而且很大,很重。
鐵鏈從門把扶手上拉開的時候,發出“嘩啦啦”的刺耳聲響,在一片死寂的基地里傳出了很遠。
實驗室里亮著燈。這里的電力系統被改造過,是獨立運轉。劉天明大步走進去,關上門。在白色熾光燈照出的房間最里面那片空間,看到了被關在實驗區域里,被鐵鏈牢牢扣住手腕和足踝,身體緊貼著墻壁,整個人被拉伸成達芬奇那張著名人體標準示例圖形狀的思博。
劉天明對田光耀隱瞞了一些事情。
當然,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小事。
思博并不是戰斗結束后從實驗室里跑出來,當時也沒有基地守衛者在那里保護。事實上,思博主動加入了守護者行列。他抱著一支突擊步槍,雖然瞄得不是很準,卻有著極其強烈的戰斗意識。
劉天明最初把思博當做一般人看待,準備一顆子彈把他打死。就在那個時候,劉天明看到了思博的臉。
普通無奇,白凈的面皮上沾有一些黑色。煙熏火燎的顏色是那么的明顯,遮擋了他臉上柔弱的文人部分,卻釋放出男性剛猛的陽性氣息。
那張面孔與宋嘉豪差異太大了,甚至找不到任何共同點。
可是,劉天明偏偏產生了與李潔馨一樣的感受————思博真的很像宋嘉豪,尤其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氣質,幾乎完全相同。
這感覺很奇怪,但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就像尚格云頓與施瓦辛格,大家都是肌肉男,魁梧健壯的背影很容易讓人產生誤會,看做是同一個人。
劉天明相信自己的眼睛,但他更相信自己的直覺。
肉眼看到的場景可能是假的。光線、顏色、形體都可以通過各種手段進行變化。丑八怪化妝以后變成美女的例子在和平年代比比皆是。想要撕破這層偽裝,需要更進一步的實地接觸,甚至是身體上的親密探索。
用高強度聚酯材料封閉起來的試驗區域非常牢固。鐵鏈和鐐銬都是為動物準備的。睜開眼睛的時候,思博有些發懵:他記得這個地方,也想起了不久前被自己用鐵鏈拴住,姿勢動作與自己現在完全一樣的那只猴子。
用力來回扯著,鐵鏈被拽得“叮鐺”亂響。
看著走進實驗區,滿面冷漠的劉天明,思博半低著頭,咬牙切齒死死盯住這個人。
是他不由分說一拳把我打暈。思博當時以為劉天明是自己這邊的人,沒想到情況陡然劇變。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放開我!”
思博惡狠狠地盯著他,怒吼咆哮被限制在試驗區域這個狹窄的范圍,無法沖破房間,被更多的人聽見:“現在就把我放開!”
劉天明左手托住右肘,手指在光滑面頰與長出粗硬胡茬的下巴上來回移動。他凝神注視著滿面張狂與憤怒的思博,發出語調平靜的問話。
“你是誰?”
這問題顯得有些多余。
劉天明看過別的思博胸口的身份銘牌,知道他的名字,也從田光耀那里得到了驗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