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天明覺得很意外:印象當中,宋嘉豪極少用如此嚴肅的口氣說話。
“罐頭就是罐頭,無論他們是你身邊最親密的人,還是關系不大,隨時可以拋棄的奴隸。他們因為你而存在,你的命令他們都會服從。無論主動成為食物,還是拒絕服從然后被殺,結果不會有任何區別。”
“你的態度決定一切。你愿意吃掉他們強大自身?還是想要放棄這種可怕的念頭,帶著他們走到最后?”
“這是一道選擇題。沒有多選或者必選。你只能在空白括號里填上一個答案,無論最終結果如何,都是你自己的選擇。”
“如果你愿意吃掉他們,或者已經吃掉了他們,那么就忘記我最初說過的話,忘掉下一站廣元,現在就轉過身,朝著你的來路一直走。你得回到成都,去另外一個地方。我在那里給你留了些東西。我相信你會喜歡的。當然,具體是什么東西,現在還得保密。嘿嘿嘿嘿……猜謎游戲就是這樣,不玩最后,永遠不會揭開謎底。”
“如果你愿意帶著他們一起走,不愿意把他們當做食物吃進肚子,那么就盡快前往廣元。那是下一個站點,你會在那里得到更多。”
“你打算選擇什么呢?前進?還是后退?”
劉天明感覺心臟正在狂跳,狹窄的胸腔幾乎難以遏制住這股來自身體內部的本源力量。驚愕就是原動力,從未想到過的事情在一瞬間開始逆轉。
掉頭?
宋嘉豪竟然叫我掉頭!
他肯定沒死。
他一定就藏在某個地方,用陰測測的眼睛看著這里,觀察著我的一舉一動,把我身上的每一個變化收入眼底。
有那么幾秒鐘,劉天明覺得渾身上下都被脫光,所有秘密曝露無遺。
這越發激起了他心中的憤怒。
我不是任由你玩弄的棋子,說是往東就往東,說要往西就往西。你把我當成什么?玩具?還是你覺得自己就是上帝?
耳機里繼續傳來熟悉的聲音。
“如果你愿意轉向,也就是后退,那就離開這兒,去這座城市的西面。那里有一個叫做“湖景花園”的居民小區。在小區保安室的地下室里,有一臺電腦,你可以在那里找到關于轉向的更多相關信息。請注意:你必須真正做出選擇以后才能去那個地方。那里沒有生物營養,也沒有免疫藥劑。除了信息,我沒有在那里給你留下任何東西。所以,你不用覺得在那里能夠得到任何好處。”
“再次提醒你:轉向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你可以得到更多,你會比現在變得更加強大,甚至遠遠超出你的想象。任何事情都成正比。你必須為此付出代價,你很清楚我的意思。”
“當然,上述兩種選擇你都可以拒絕。你可以留在這兒,或者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我知道你不是那種容易聽從命令的人。你很有主見,你喜歡控制,而不是被控制。其實你的想法沒有錯,找個安全穩定的地方住下來,等待世界某天產生變化,一切又會回到曾經的過去,或者某個英雄人物主動站出來拯救世界,掃平病毒,你也會成為眾多受惠者的一員。”
劉天明聽見自己從喉嚨深處發出低吼:“難道不是嗎?難道不行嗎?老子憑什么要聽從你的安排?”
如果不是憤怒到極點,覺得受到了欺騙,他也不會跟一個死人爭辯。
“只有傻瓜才會那樣做。”
宋嘉豪的聲音充滿了憐憫,甚至有些說不出的詭異:“永遠不要把渺茫的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你還活著,這就是最大的優勢。當你覺得事情已經夠糟糕的時候,通常不會想到還會有比這更糟的情況出現。不要把一切都想得太好,你得考慮到更多的危險因素。好好想想吧!我只想提醒你一點————你身邊都是“罐頭”,他們注射過免疫藥劑,注射過你的血。有限的食物不可能讓所有人都變得強大起來,卻可以通過不間斷的捕獵強大自身。我正在給你機會,也為你指明了方向。”
“這個世界每一天,每一分鐘,每一秒鐘都在變化。從前如此,現在也是如此。小孩子必須在學校里努力學習,長大以后才能得到比別人更多的生存機會。掙錢的概念與生存其實沒什么區別。如果你一直保持目前的狀態,你身邊的“罐頭”也聽從命令在安全的住所停下來,你們就會變成其它獵食者口中的生物營養。”
“安定,等于死亡。”
劉天明眼睛里正在充斥著越來越多的血絲,聲音變得更加低沉:“混蛋!你這個該死的靈魂!你究竟要帶我去哪兒?”
這不是正常概念的對話,宋嘉豪無法回答這個問題:“我可以再多給一點兒提示:除了免疫藥劑,你可以在廣元得到一百個卡勒爾的生物營養。雖然是人工合成產物,但是我覺得,就你目前的狀態,應該很需要它們。”
遺言到此結束。
劉天明慢慢摘下耳機,把筆式錄音機塞進口袋,抬起頭,默默注視著窗外的遠處。
他其實已經做好了前往下一站的心理準備。
關于互相獵食的那些話,劉天明早已清楚。他知道這種獵殺行為會一直持續下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沒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思維和情緒之間的變化會互相影響。
強大的盡頭是什么呢?
宋嘉豪從未在遺言里提到過這個問題。
但是,他這次提到了“罐頭”,以及“轉向”。
兩個詞都很可怕。
尤其是后者。
雖然不明白為什么要轉向,轉身回到成都以后,在指定的地點究竟會得到什么?但是從宋嘉豪的遺言里聽得出來,那絕對不會是什么好消息。
手心里握著那張從筆式錄音機里抽出來的存儲卡,劉天明仔細端詳了許久,忽然用力握緊,在巨大的力量蹂躪下,脆弱的卡片應聲而斷,變成一塊塊碎片。
這聲音很輕,卻吸引了一頭剛走到附近的兇尸。劉天明從醫務室里走出來的時候,這頭怪物剛好辨別出正確方位,迎面朝著這里走來。劉天明以無比迅猛的速度直接抓住它的咽喉,以驚人的力量把兇尸從地面單手舉高。怪物痛苦的在空中掙扎,擋住了陽光,變成一個黑沉沉且張牙舞爪的瀕死體。帶著說不出的冷漠,劉天明猛然發力,捏碎了它的喉骨,把兇尸從樓上扔了下去。
我身邊的人不是罐頭!
這個聲音在劉天明腦海里放聲吶喊。
我愛他們!
要是沒有了這些人,一個人活著還有什么意義?
罐頭……去你嗎的!
十多分鐘后,劉天明回到了車上。
他仰面靠在駕駛座椅上,握在右手的突擊步槍扔在一邊,張著嘴,目光散漫地看著正前方。
鄭小月從旁邊探過身來,關切地問:“你怎么了?”
一切都毫無預兆。
他忽然伸開雙手,毫不客氣的把鄭小月摟進懷里。一切都那么突然,鄭小月剛剛有所反應的時候,想要掙開,已經來不及了。綿軟的腰肢被劉天明緊緊抱住,帶著濃烈男人氣息和胡須刺扎感的嘴唇直接吻了上來。粗暴和力量讓鄭小月猝不及防,本能的有些抗拒。她不斷地掙扎,卻莫名其妙的讓劉天明舌尖伸進了嘴里。
“不要這樣。”
“這里不行……回去再說。”
“不要……”
她很堅決,卻在劉天明的動作和親吻之下一點點失去防線。那種強烈暴力的撫摸讓鄭小月心里一陣發慌,整個人被劉天明用力拉了騎在身上,正在半推半拒的阻擋。只是話沒說上幾句,就被劉天明強行吻上嘴唇,把后面未完的話徹底封死。
劉天明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男人就是這樣,永遠都是在力量與柔情之間打轉。一方面是割舍不下,一方面是不愿意放棄。但是天底下永遠沒有兩全其美的好事。得到就必須放棄,魚和熊掌兼得只是存在于書本上的童話故事。
掌心用力從光滑細膩的絲襪表面撫過,鄭小月發出無比誘人的呻吟。
劉天明雙手夾住她的腰,粗暴的把她用力壓了下去。絲襪被撕裂了,溫熱的感覺簡直就是所有男人夢寐以求的至高享受。車廂里的空間狹窄,倉促之間也來不及把座位放平,被狂放與火熱刺激著的劉天明現在根本不考慮那些。他的上衣被鄭小月脫掉,高跟鞋踩著地面,使身體努力保持平衡,隨著一陣陣強烈沖擊不斷搖擺。
他的腦子里又想起了那個該死的詞————罐頭。
這是我老婆,我的妻子。
就算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死了,我也不會吃掉她。
就算到了必須餓死,或者是被對手殺死的那一刻,我也不會把她當做食物。
男人可以瘋狂,可以暴戾,可以殘忍而冷酷。但所有這些,統統都是為了敵人而準備。
我會吃人,但是我不會喪心病狂。
去他嗎的轉向,我要走到最后,看看你宋嘉豪到底在搞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