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病毒爆發前,顧克剛是一名軍人,而且還是身份較高的校級軍官。
他接過劉天明遞來的突擊步槍。剛一入手,立刻感覺到無比沉重的分量。
很重,遠遠超過普通的“九五式”。
顧克剛很驚訝,他還是頭一次看到這樣的武器。
粗達12毫米以上的口徑,這是重機槍才有的配置。大口徑槍彈意味著威力成倍增加,彈頭甚至可以穿透裝甲薄弱的戰斗車輛。槍身很長,豎起來幾乎可以達到顧克剛的肩膀。這支突擊步槍的構造與重機槍區別不大,仍然使用撞針往復運動撞擊彈殼底部,在槍膛內部產生動能,促使彈頭從彈殼里脫出飛行的工作原理。它的尾部變成了易于控制的槍托,扳機分量也要比普通突擊步槍沉重得多。
總之,普通人很難操作這種武器。重量限制了力量,也使得這種武器無法在使用中變得靈活易控。何況,它的彈倉容量多達六十發子彈,整體重量足以讓人望而生畏。
然而,在擁有強大力量的或者變異面前,這些都不是問題。
殷杰和殷萍的直升機都被擊落。前者早有準備,從機艙里跳出來的時候,身上也帶著武器。后者就比較倉促,隨身武器在機艙里爆炸被毀。
“沒見過,從來沒有見過。”
顧克剛面色凝重,他翻來覆去仔細端詳著手里的槍,語氣前所未有的認真:“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應該是專供使用的槍。只有大口徑彈頭才會對他們構成威脅,雖然不一定致命,卻可以造成嚴重傷害。就算是擁有很強的再生能力,也無法在短時間內恢復。”
大口徑槍彈命中人體會造成致命傷害。被一顆這種口徑的槍彈射中,整個身體會被炸成兩截。盡管的骨骼與肌肉強度超過普通人,他們仍然無法忽視這樣的攻擊。
“我們好像莫名其妙就惹上了麻煩。”
劉天明注視著遠處的天空,淡淡地說:“離開香榭麗舍的時候,我們在西昌城外干掉了一個從直升機上下來的家伙。那次很匆忙,非常倉促。連反應過來的機會都沒有,黃河這個混蛋就直接撲了上去。呵呵……生物本能是永遠無法違背的原始動力,就算是我也無法控制。還好,你們沒有把那個家伙的衣服和證件吃掉,至少我可以知道他的名字叫做殷松,還有后來在吉鑫農場被干掉的家伙叫做殷劍。”
顧克剛非常認真的更正他話里的錯誤:“劉隊長,你弄錯了。我可沒有吃過殷松。當時你把我打暈了,我什么也不知道。”
劉天明淡淡地笑了:“我也是為你好。沒有注射免疫藥劑就直接吃人,你會變成怪物,而不是現在這個樣子。”
顧克剛苦笑著搖搖頭,沒有爭辯。
“這種麻煩來得真是莫名其妙。”
劉天明繼續著之前未完的話:“殷松、殷劍,后面跟來了殷杰和殷萍,還有一個我們即將要對付的殷鋼……這些家伙全都姓“殷”。我記得的確有一個姓殷的大人物,卻不知道他的生育能力竟然如此強大。見鬼,這家伙究竟有多少個后代?殺了一個又來一個……嗯,應該是來一窩。照這種情況發展下去,我們恐怕很難收場。”
顧克剛加入團隊的時間不算短,對于劉天明的說話做事風格也很了解:“你現在一定很高興,隨時都有新鮮的肉可以吃。源源不斷,而且殺了又來。總的來說,這是一件好事。”
輕松的話語沒有讓劉天明解除心中顧慮。他沉默片刻,眼眸深處充滿了思索:“齊元昌臨走的時候,留下了一張照片。我一直不明白他究竟想表達什么意思。我也不明白他究竟在害怕什么。難道與這些姓“殷”的人有關?”
顧克剛試探著問:“要不我們這次下手的時候注意點兒,別把對方弄死,留個活口?”
“沒用的。”
劉天明搖搖頭:“我在之前那個叫做殷杰的人身上試過,他把所有知道的事情都說了出來。他是三個人當中的隊長,如果連他都不知道的事情,其他人就更不可能知道。”
顧克剛想到另外一種可能:“殷杰會不會是故意撒謊?”
“訊問他的時候,我一直注意著他和我身體里變異細胞的變化。它們不會明白什么叫做人情世故,也不會知道什么叫做虛情假意。可是它們對于中樞神經系統的監控能力非常嚴密。它們不會出錯,尤其是在判斷這種事情的時候。”
劉天明一邊說著,一邊皺起了眉頭:“從我們最初遇到的殷松,到后來干掉的殷杰,這些人實力強悍,是我見過最強大的戰士。殷杰臨死前說的那些話很有意思。他從很早的時候,準確地說,應該是從病毒爆發前一年就開始接受訓練。他告訴我,新北京基地有很多像他這樣的受訓者。單是他所在的那個訓練區域,就多達好幾百人。由此可以想見,受訓者群體應該相當龐大。好幾千……甚至上萬。”
顧克剛聽見口水從自己喉嚨里用力咽下去發出的響動。
他完全可以理解劉天明說這番話時的感受。
數百。
幾千。
上萬……
這是什么概念?
所有人都是受訓者。
這其實就是一支用最殘酷方法訓練出來的軍隊。
病毒爆發從很早的時候就出現了預兆。那絕對不是一天之內突然冒出來的可怕災難。顧克剛在昆明基地就看過應對危機的相關文件,上面清清楚楚羅列著變異生物的身體弱點。這表明有人曾經接觸過這些怪物,甚至付出了相當慘重的代價。也許,新北京的那只秘密軍隊就是為了應對危機而準備。可是不知道為什么,殷松殷杰這些人沒有在第一時間投入戰斗,而是被雪藏起來。
“他們每個人都能對付上百頭兇尸。”
顧克剛聽見劉天明口中發出夢迄般的低沉聲音:“那不是行動遲緩的喪尸,而是全面進化過,力量速度成倍增加,懂得使用工具和武器的兇尸。殷松的實力要弱一些,相當于第三階段,或者第四階段的幼生體。可是后來出現的幾個人都很強。無論殷劍還是殷杰,還有那個被你們分吃掉,叫做殷萍的女人,全都擁有初生體的進化實力。”
“他們之間不會產生獵食感應。我覺得,這些人的情況可能跟我們差不多,應該都有著相同的感染源。否則,用不著我們動手,他們自己就能打起來。”
“這支槍是從殷杰身上弄到的。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我就覺得非常恐怖。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這意味著他們配備了專用武器。這可不是隨便找點兒材料,在機床上敲幾下就能制造出來。雖然我沒有干過軍工,可是我明白這需要設計、定型、論證,直到最后生產,是一系列嚴密復雜的過程。應該有一個非常龐大的后勤系統圍繞他們運轉,提供他們所需的一切物資。”
“他們沒有在第一時間投入戰斗……你很清楚,喪尸其實不難對付。不要說是進化了好幾遍的感染初生體,就算是我們,在昆明城里時候,依靠著幼生體第一階段的力量和速度,同樣也是在喪尸當中近乎無敵的存在。如果新北京基地的受訓者數量真有殷杰所說的那么多,他們為什么不在病毒感染初期被釋放出來,用于對付那些喪尸?難道他們從一開始就打算放棄城市?放棄多達上億的平民?”
“上面那些人……他們到底想干什么?”
越來越多的問題從劉天明嘴里說出,顧克剛在旁邊聽了不寒而栗。他并非沒有分析過,只是情報和信息被封閉在一個狹窄的小圈子里。類似的問題,其實在吉鑫農場殺死殷劍以后,就在顧克剛腦子里開始出現。區別在于,劉天明把一切都變得公開,顧克剛卻糾結于內心的痛苦和掙扎,腦子里仍然抱有那么一點點不切實際的希望。
他畢竟是個軍人。
他不希望自己曾經深愛的一切,因為某種緣故被永遠打上恥辱污點。
顧克剛寧愿相信一切都是無法控制的天災,也絕不相信這是可以控制的人禍。
“我知道你的想法,也明白你的感受。”
劉天明輕聲發出嘆息:“我一直想跟你好好談談,只是找不到機會。有些東西該放就放下吧!既然活著,就應該多想想好的方面。其實我也不愿意相信這些事情。但是我無法欺騙自己的眼睛。我要為自己負責,也要為整個團隊負責。其實,從那天被喪尸咬過以后,你就再也不可能變成原來的樣子。你是我們的人,永遠都是。”
顧克剛沒有說話。
他用力咬出嘴唇,身體在微微顫抖。
他已經在心里認同了這些話。
我們是朋友,更是血肉關聯的同伴。
遠處的天空,出現了一個黑點。
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