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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節 那墳前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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液體可以任意改變形狀。燃文小說  `這是任何固體都無法擁有的特性。

  它們毫不留情的吞噬著一切,把流動范圍內遭遇到的一切東西死死裹住。細胞分裂的速度比任何時候都要迅速,哪怕是一顆螺絲也沒有放過。電腦、氧氣發生裝置、太陽能光板、核心武器系統、自動調解式激光發射器、能量轉換裝置……“肉汁”就像一頭永遠不知道滿足為何物的饑餓兇獸,在宇宙空間站里橫沖直闖。它們叫囂著在這里狂歡,踐踏并且占領了一切在它們看來有價值的地方。

  它們具有智慧,知道什么地方必須供電,知道什么地方必須絕緣。“肉汁”小心翼翼繞過最危險的地段,用令人咂舌的細密和謹慎對獵物進行控制。

  這就是廖秋的異能。在他的思維空間里,點亮了與鄭小月相同的“流動波紋”這個圖案圓環。可是,由此衍生的異能與鄭小月截然不同。廖秋的液體流動來自于身體內部。他可以通過“肉汁”控制金屬制造的機械,控制整個宇宙空間站。

  它就是我,我就是它。

  極其強大的力量正在廖秋體內集中。那是一個與空間站中央電腦連接,重新形成的神經中樞。“肉汁”不是得到獵物以后就要將其殺死的瘋子,也不是為了追求成績殘忍獵殺所有獵物的變態魔鬼。它們包圍獵物,只是想要對其進行控制,從而得到并且轉移獵物具備的特殊能力,強化自身的同時,也讓獵物對自己俯首帖耳,老老實實服從命令。

  占據了整座宇宙空間站后,它們開始返回。

  廖秋的身體被重新塑造,在地面上一點點升高。

  自頭部以下,全新的中樞系統正在形成。

  廖秋感覺身體里增加了很多金屬成分,骨骼強度比以前變得更高,更堅固。從空間里返回“肉汁”已經具有智慧,或者應該說是變異細胞產生的作用。它們擁有思維能力,正在考慮著應該怎么樣對自己這個寄主進行改造。

  這其實很正常的行為。任何病毒都希望自己寄生的對象變得強大。只有這樣,才能確保寄生環境的穩定和安全。

  肩膀出現了。

  一條閃爍著銀白色金屬光澤的嵴椎從地面徐徐升起。變異細胞與廖秋的大腦存在感應,它們知道廖秋的恐懼,明白廖秋想要知道更多的秘密。正前方大屏幕上的圖像驟然變換,出現了如同鏡子般的投影。

  它們控制了空間站內部的攝像頭,從不同位置對改造過程進行拍攝。看著大屏幕上被分成九個不同畫面的實況,廖秋微微張開嘴,眼角在抽搐,心里充滿了無法言語的震撼。

  手臂和腿腳的主要骨骼開始生成。它們不是曾經的白色,而是浮泛出金屬質感的特殊光澤。有那么幾秒鐘,廖秋覺得自己可能會變成一個機器人,也不知道身體里是否還有鈣質。大腦隨即收到變異細胞發來的消息。它們告訴自己不必驚慌自己還是碳基生命,蛋白質仍然是構成身體的主要成分。當然,來自宇宙空間站的金屬元素也會進入身體,使一切都得到強化。

  廖秋忽然想起了那部很老的動畫片《大力水手》。

  看來,以后自己永遠不用吃菠菜了。

  肋骨和內臟幾乎是在同一時間生成。身體增加的物質只是金屬,蛋白質基本成分沒有遭到破壞。是的,廖秋就是一盒可以拼裝分解的“樂高”玩具。他溶化分解,又重新組合。肌肉纖維一絲也沒有少,皮膚一點也沒有破。變異細胞只是對他體內的弱點進行改造,尤其是某些關鍵部位,強悍得令人發指。

  感覺身體可以活動,低下頭的時候,廖秋看到看到雙腿中間的雄性生殖器正在發出亮光。那玩意兒不是電燈泡,當然不可能主動成為光源。事實上,那是因為它太亮,太光滑,導致發射的光亮。就像一截外形惡心的不銹鋼鑄具,就連密集圍繞在旁邊,原本一片黑色的濃毛,也變成無比耀眼的銀色。

  這是一種非常詭異的變化。

  廖秋好奇的用手指撥弄了一下,發現它不是想象中那么堅硬如鋼。軟塌塌的,簡直就是徒有其表。

  眼球表面閃過一個奇特的符號。好像是拉丁文“阿爾法”,又好像是漢字“藏”。符號在慢慢變小,深深縮進了眼眸深處。它并不孤立,數量越來越多。廖秋發現這些符號不是來自于外界,或者電子屏幕上的反射。而是來自自己身體內部,屬于中樞神經系統的投影。所有符號都是正面,不是鏡像。它們在眼球內部一閃而過,承載了極其龐大的信息。

  是空間站主控電腦的信息。

  “肉汁”對身體的重塑工作已經完成。

  廖秋感覺自己比過去變得高了些。大約三厘米,或許還要多一些。來源應該是空間站內的金屬物質。它們是我的,一切都是我的。

  穿上衣服,這種感覺越發明顯。

  抬起右手,廖秋驚訝的發現,空間站內的所有機械設備都會隨著自己心意而動。它們仿佛具有生命,是自己手下最忠誠的士兵。

  機械控制,這就是我的異能。

  空間站外部的對地觀測鏡頭不斷變幻,鎖定了地面。一幅幅不斷細化的圖像在屏幕上顯示,廖秋看到了從空中俯瞰的城市,看到了代表樓房建筑的一個個灰色方格。

  那里是西昌。也是自己乘坐運載火箭出發的地方。

  一股無比強烈的沖動在腦子里急劇膨脹。

  我要回去。

  我必須回去!

  還有太多的事情要做。

  必須盡快返回團隊,回到朋友們中間。

  沒有絲毫眷戀,廖秋雙手撐住電腦控制臺,轉身朝著火箭主控艙的通道飄去。

  張梅靜靜地坐在椅子上,那里是她永遠安眠的寢床。

  再也不需要什么手動操作,隨著廖秋心意一動,已經納入控制的連接通道迅速關閉。船艙里傳來一股輕微的震感,關閉舷窗的時候,廖秋看到宇宙空間站正在遠離自己,成為黑茫茫宇宙背景上一個不斷縮小的白色光點。

  廖秋發現自己不再需要穿戴宇航服。這是變異細胞傳遞到大腦的信息。

  他沒有把逃生艙預置的墜落地點直接改為西昌,而是把坐標在原來設定的西北地區基礎上偏移了少許,改換到距離西北基地很近的位置。

  廖秋有種感覺,西北基地有些東西在等著自己。去那個地方,對劉天明和團隊的幫助要比直接前往西昌大得多。

  這是來自大腦的判斷,也是變異細胞的告誡。它們很少有意見吻合的時候,甚至共同成為廖秋身體行為的共同支配。

  炮彈形狀的逃生艙進入大氣層,在高速墜落過程中激起一片燃燒的紅光。

  廖秋緊緊抱住張梅的尸體,臉上一片平靜。

  就算是死,廖秋也覺得沒什么可遺憾的。

  被“肉汁”吞噬過一遍的逃生艙再也不需要手動操作,墜落到指定高度的時候,逃生艙尾部彈出了降落傘。天空中出現了一朵美麗白花,帶著沉甸甸的掛墜,悠悠揚揚飄落下來。

  推開厚重艙門的一剎那,廖秋感受到了來自太陽的溫暖。那根本不是自己在太空中承受過的難熬酷熱,而是在寒冬季節照射在身體表面,無比舒服的暖意。

  從逃生艙里抱出張梅的尸體,摘下宇航服上的頭盔,廖秋用顫抖的手指撫過她的面龐,低聲抽泣著。

  墜落地點不是曾經設定的戈壁灘,而是一片沙化嚴重的草原。這里至少還有一片綠色,只是不知道還能保持到什么時候。

  用簡單的工具挖了個坑,廖秋小心翼翼把張梅平放其中。他為死者梳理頭發,戴上頭盔,看著雙手交叉放在身前的張梅,廖秋忍不住眼角一陣發酸。他努力控制著想要大哭一場的沖動,慢慢給張梅身體表面覆蓋上第一捧沙土。

  地面上很快堆起一個不高的墳丘。

  沒有墓碑,墳頭插滿了廖秋從附近摘來的幾束野花。黃色和白色的花朵在微風中搖曳,仿佛代表著美好事物的逝去。

  廖秋從逃生艙里拿出自己的背包和武器,默默站在墳前,久久矗立著。

  還是死人好啊!

  什么也不用管,什么也不用做。

  可是,活著未嘗就不是一種幸福。

  尤其是親身經過被人關愛,明白這個世界上有些東西永遠不可能放棄的時候,才會真正明白生的可貴。

  廖秋很想說點兒什么。

  搜腸刮肚,他發現自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不需要什么豪言莊嚴,不需要驚天動地的誓言,只要認認真真活下去,就是對張姐最好的報答。

  她希望我活著,她用最后的生命支持著我在這條路上走下去。

  我會放棄仇恨,不會再記恨當初拋棄我的父母。這個世界雖然病毒肆虐,仍然有感情和愛的存在。

  右手緊握著背在肩上突擊步槍的扣帶,廖秋彎下腰,朝著墳墓莊重行了一禮。

  轉身離開的時候,他臉上已經沒有了彷徨,充滿前所未有的堅定。

  前面不遠的地方,就是西北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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