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元昌把車子熄了火。他從前面的駕駛座上轉過(身shen)來,摸出香煙,在人群里散了一圈。
黃河從后車廂座位底下拉出一箱“云南山泉”礦泉水,同樣也是每個人發了一瓶。
一名警察從口袋里摸出打火機,齊元昌把香煙湊過去點著。
他的煙癮很大,用力吸了一大口,緊閉口鼻,讓煙氣在(胸胸)肺之間繚繞,幾乎要把所有尼古丁全部吸收干凈,快要窒息的時候,這才猛然張開嘴,噴出一股濃濃的煙霧。
黃河指著分別坐在自己(身shen)邊的兩名警察,對劉天明說:“介紹一下,我的同事,張偉利。還有這一位,周元。”
劉天明早已干渴難耐。
他來不及搭話,忙著擰開礦泉水瓶蓋,仰脖猛灌了一氣,好不容易才覺得喉嚨里那股干燥燃燒的熾(熱re)感被壓制下去,這才帶著幾分歉意,微笑著回應:“我叫劉天明。這個是我女朋友,鄭小月。”
坐在鄭小月旁邊的李潔馨直起(身shen)子,帶有幾分羞澀說:“我叫李潔馨。”
外面很危險,整輛警車都沒有開窗。包括黃河在內,四名警察都在抽煙。
從早上到現在,他們的神經一直處于高度緊張狀態。也只是到了現在,才略微得到放松。
盡管車廂里的煙味很嗆,劉天明和兩個女孩卻沒有說話。他們很清楚,這種時候,自己不是主導者。
天已經黑了。
沒有開燈,車廂里一片安靜。除了幾個燃燒的煙頭在黑暗中閃亮發光,人們幾乎看不見任何東西。
良久,聽見了李潔馨帶有幾分畏懼的聲音:“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些人我的意思是,那些咬人的怪物,為什么會變成那個樣子?他們當中很多人我都認識,是醫院里的同事。”
光線暗淡,看不清楚李潔馨臉上的表(情qg),齊元昌還是用認真的目光望朝那邊,淡淡地說:“是病毒感染。傳播(性xg)非常強烈,規模很大,可能覆蓋了整個城市。”
李潔馨顯然沒能理解這句話里的全部含義:“病毒?是嗎?”
黃河不由得笑了笑,說:“比那個瘋狂多了。從醫院里一路逃出來,你自己也看見了。那些被病毒感染的家伙可是六親不認,抓住一個咬一個。”
現在已經沒必要保密。事(情qg)鬧到這個地步,無論是誰都不可能繼續隱瞞。
劉天明拿出手機,屏幕上還是沒有信號。
齊元昌用力吸了一大口煙,眼睛斜瞟著劉天明的動作:“別看了,沒用的。從中午開始,通訊就全面中斷。不要說是民用設備,就算是警務指揮中心也失去了聯系。話又說回來,你們真的很幸運,居然有人會用無線電,我們也正好從這里經過。”
劉天明默默地收起手機。他看著齊元昌那張在黑暗中只能勉強辨認出輪廓的臉,平靜地問:“整個城市都這樣了嗎?還是只有其中的一部分?”
不等齊元昌說話,黃河在旁邊搭上了腔。他嘆了口氣:“連通訊都中斷了,估計不可能有什么地方算是安全。從上個月開始,我們就接到了很多起暴力傷人的案子。現在看來,那些人可能早就已經被感染。”
鄭小月坐直(身shen)體,用詢問的目光看著他:“既然是這樣,為什么當時不對他們進行處理?”
“我們也不知道這是病毒感染啊!”
(身shen)穿警服和防彈衣的張偉利很年輕,年齡看上去與劉天明差不多:“誰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qg),誰也不可能想到兩者之間居然存在關聯。”
劉天明陷入了沉默。
他對這個問題從未有過研究。
事實上,他自己也在不遺余力進行著病毒防治,也想盡了各種方法對外界進行預警。盡管劉天明把一切危險控制在地下室里,卻無法阻止病毒在外界的大規模爆發。
警察周元的話很少。上車以后他一直沒有開口。看到車里的氣氛陷入僵局,他看了一眼坐在駕駛室里的齊元昌,問:“隊長,我們現在該怎么辦?”
齊元昌把車窗搖開一點縫隙,把煙頭扔出去,噴吐著口鼻中最后的煙霧,認真地說:“先找個地方吃點兒東西。然后,回局里。”
這是很正常的思維方式。無論齊元昌還是黃河,在潛意識當中,都會覺得警察局最安全。
說著,齊元昌打算發動引擎。
“先等等!”
劉天明從后面叫住了他:“齊隊長,能不能聽聽我的意見?”
齊元昌微微有些意外,停下手上的動作,從座位上轉過(身shen)子,不置可否道:“說吧!”
“現在天已經黑了。路燈沒亮,說明電力供應已經中斷。病毒擴散速度遠遠要比我們想象中更快。雖說那些被感染變異的行尸沒有視覺能力,可是對于我們,黑暗同樣也會造成麻煩。”
劉天明在腦海中尋找著關于這座城市的一切信息:“從這里到市警察局,至少要四十多分鐘。這還是在道路暢通無阻,時速不低于六十公里的(情qg)況下,才能做到這一點。醫院門口那些車子你們都看見了,如果不是走人行道,我們根本不可能坐車離開。現在去市局,估計所有大路都被阻塞,我們只能繞道。如果遇到什么危險,后果不堪設想。”
“無論你們還是我們,從早上到現在,都已經消耗了大量體力。現在最需要的就是食物和水,然后再好好睡上一覺。人體在極度疲勞的(情qg)況下,判斷力和思維反應能力都會變得遲鈍。不要說是開槍(射she)擊,就連逃跑都很困難。”
劉天明在黑暗中侃侃而談。
并非他伶牙俐齒,他的每一句話都有理有據。
他相信,這番話應該可以說動齊元昌。
最后,想到之前從醫院大門口上車,自己看到汽車儀表盤上的油表數字,劉天明又加上了至關重要的一句話。
“這輛車快沒油了,不可能支撐著開到市局。”
齊元昌想了想,沒有堅持自己的意見。他干脆從前面整個人轉過(身shen)來,用非常嚴肅的口氣問:“你有什么好的建議嗎?”
“去我的住處吧!距離這里不遠。那里不是交通主干道,平時也沒什么車子,應該很容易開進去。”
劉天明的目光非常冷靜,充滿了自信:“我那里很安全,有足夠的食物和水。當然,還有汽油。”
羅寬很喜歡昆明這座城市。
他覺得這里氣候不錯,環境也還算是可以。尤其是比起籠罩在北方城市上空如同厚厚絨毯一般的霧霾,這里的空氣很干凈,呼吸也不會覺得難受。
從走進飛機商務艙的時候,那個年輕漂亮的女乘務員就一直沖著自己微笑。
至少羅寬是這樣認為。
憑著這一點,女空乘松咖啡過來的時候,羅寬偷偷摸了她的手,對方沒有喊叫,反而沖著他甜甜一笑。
他個子很高,常年運動使他(身shen)上充滿了肌(肉肉)。寬闊的肩膀撐起了“范思哲”夾克衫,卻并不顯得過于魁梧,整體看上去十分勻稱。
羅寬一直覺得自己長得很帥。對于皮膚和面部的保養,他很舍得花錢,某種程度上甚至超過了女(性xg)。大筆金錢投入進去,收到了理想中的效果。他的皮膚光滑,膚色健康,漂亮的面部輪廓足以使明星也覺得嫉妒。
因此,下飛機的時候,羅寬特意從那位一直關注自己的女乘務員面前走過。
然后,手心里多了一個小小的物件。
那是一張折疊起來的小紙條。上面有一串數字,是那個女孩的電話號碼。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有錢人。
羅寬屬于那種特立獨行,對于錢財卻不是非常看重的類型。
他經常來這個城市度假,又不愿意花費時間等計程車。于是干脆就在這邊買了一輛“別克”轎車。等到從機場出來,事先得到消息的陪駕人員已經把車子開到出口。羅寬把行李塞進后備箱,獨自駕車揚長而去。
位于城郊的高爾夫球場距離機場很近。那里環境不錯,食物也是羅寬喜歡的類型。門童和服務員都沒有換過,還是與半年前羅寬離開的時候一樣。他提前訂了房間,打算先在這里渡過幾個不錯的夜晚。
車子在裝修豪華的球場酒店門口緩緩停下。羅寬從后備箱里拿出行李,順手從口袋里摸出一張十元鈔票,當做小費遞給剛剛走到面前負責泊車的門童。這種習慣在國內客人(身shen)上并不常見,很多人也覺得反感,羅寬卻覺得很正常,沒什么大不了。
門童似乎并不認識他。
這不奇怪,每天來來往往的客人太多了。
就在羅寬拉著行李箱,準備朝著酒店大堂走去的時候,忽然停下腳步,轉過(身shen),朝著自己的那輛車看了一眼。
門童已經坐進了駕駛室,正在調整座椅位置,幫客人泊車。
他的臉色好像不太對勁兒。很白,看上去有些滲人。
動作很是僵硬,雙手握住方向盤的時候,羅寬看見門童的(身shen)體在發抖。不過,那就是幾秒鐘的事(情qg),也可能是自己看錯了。
我一定是在飛機上坐得太久,神經過敏。
自嘲地搖搖頭,羅寬走進了酒店,順便拿出手機,撥通了那位漂亮女空乘服務員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