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天明雙手抱在(胸胸)前,默默注視著擺在工作臺上人頭。
對于宋嘉豪的問題,他覺得很意外。
一直以來,宋嘉豪給自己的印象,都是極其聰慧、大膽、心細。現在這幅模樣,還是頭一次看見。
“除了相信我,你還有別的選擇嗎?”
這種反問是為了表達心中的不滿。劉天明繼續道:“我已經把最大秘密對你坦白,我又何必要在這種事(情qg)上對你隱瞞?他的確是被感染了,你只要看看之前抽出來的血樣,就能知道我沒有撒謊。至于為什么直到現在也沒有變異說實話,我也覺得奇怪。也許正如你說過的那樣,病毒對于不同寄主的控制時間不同,因此會導致差異吧!”
正說著,工作臺上的人頭睜開了眼睛。
沒有光澤,眼眸正在被一層模糊的白色迅速遮擋。
楊空山張開嘴,仿佛是在尋找可吃的食物。
劉天明連忙拿起擺在旁邊的金屬咬合器,用力塞了進去。張力強大的彈簧被繃到極限,使楊空山的嘴無法合攏,只能保持著最大程度的張開。
他對于這種控制很不滿,想要扭動,想要伸手抓掉束縛在頭頂上的膠帶。遺憾的是,除了頭部,他什么也沒有剩下。
夾墻內部傳來清楚的咀嚼聲。這聲音在楊空山聽起來是那么的富有動感。他察覺到了有同類存在,還有新鮮的食物。雖然口腔無法合攏,他的眼睛里卻時釋放出懾人的精光。尤其是看著宋嘉豪的時候,更是流露出無比強烈的進食。
劉天明看著站在對面的宋嘉豪,言語里帶有淡淡的譏諷:“你見過死而復活的人頭嗎?你見過哪具尸體頭部被切下來以后,還會睜開眼睛,用這種眼光看著你?”
宋嘉豪沒有回答。
他完全被這顆怪異恐怖的人頭吸引住了。
陳婆的出現,顛覆了宋嘉豪對生物醫學的理解和認知。
錢廣生的變化,讓他明白這個世界上最危險的東西就是病毒。
現在,他親眼看到了一個人,不,應該說是一顆人頭,在自己眼皮底下死而復生的過程。按照正常的醫學理論,楊空山早就應該死了。可是他的頭部還活著,正在惡狠狠瞪著自己。
“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宋嘉豪瞪大了雙眼,聲音仿佛是在贊嘆,又仿佛是在呻吟:“造物主的奇妙和偉大,簡直無法用語言描述。這一切都是最真實的存在,它們就發生在這里,我能看見,也能觸摸到最完整的真實。”
他抬起胳膊,用顫抖的手指輕輕撫摸那顆人頭。從頭發到面頰,又從下巴到牙齒。隔著薄薄的橡膠手(套tao),宋嘉豪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震撼。楊空山一直在努力想要啃斷那些手指,可是嘴巴無法合攏,也無法控制頭部的動作。
近乎變態的撫摸持續了好幾分鐘,宋嘉豪終于在贊嘆和驚訝中恢復了理智。他拿起小型醫用切割器:“我必須看看他的腦部組織。”
劉天明抱著雙手,靠在側面的墻上,默默注視著這一切。
他對此不置可否。研究不是他的強項。宋嘉豪在處理楊空山這件事(情qg)上非常用心,也花了很多精神和力氣。不要說是切開頭顱看個究竟,就算宋嘉豪抱著這顆腦袋張嘴就啃,劉天明也覺得那是他的自由。
醫生,尤其是對于某個研究項目達到癡迷和瘋狂的醫生,其實就是另外一種類型的精神病患者。
圓形鋸片在強大的動力牽引下高速旋轉,發出令人牙酸的“嗚嗚”聲。宋嘉豪的雙手已經不再顫抖,他穩穩控制著((操操)操)作柄,在楊空山頭顱上劃出圓形線條。沒有用筆劃線,兩端接口之間沒有絲毫錯落。看到這一幕,劉天明對于宋嘉豪的高超技術,再次有了新的認識。
他的頭部已經沒有多少血。宋嘉豪小心翼翼掀開頭蓋骨,如同發現無數黃金的尋寶者,用瘋狂癡迷的目光在柔軟腦組織表面來回巡視。
“大腦的顏色已經變了,這是缺氧導致的現象。這種病毒真的很可怕,它不需要氧氣就能存活,不像我們人類這樣(嬌交)貴。”
“瞧瞧這些大腦皮層,多么漂亮的褶皺,就像是粉紅色的草莓果凍。讓我用電擊筆刺激一下看看,呵呵!它的神經中樞還在運轉,還有神經反(射she)的跡象。看見了嗎,它脖子上的肌腱還會收縮,這就是它的力量來源。”
劉天明一直沒有搭話。
他能夠理解宋嘉豪對于研究的狂(熱re),但是劉天明絕對不會參與其中。
同樣的事(情qg),有一個人做就夠了。
就在宋嘉豪慢慢撥開楊空山大腦中部夾縫的時候,劉天明忽然產生了一股非常奇特的念頭。
他清楚地看見,就在隨著宋嘉豪手指運動,顯露在燈光照(射she)下的腦部側后位置,與脊柱連接的部位,有一塊很小的紅色斑點。
它的體積非常大約只有米粒的三分之一。遠遠看過去,就像是粉色大腦皮層上的一個血斑,普通的很難引起注意。
如果不是來自(身shen)體內部變異細胞的提醒,劉天明根本不會對它產生興趣。
那是一種食物。
這是變異細胞剛剛傳遞到大腦神經中樞的信息。
是的,就那么一點。很微不足道。
劉天明站在那里沒有動,臉上表(情qg)也沒有絲毫變化。
細胞不會撒謊。既然它們判定這東西屬于“食物”的范疇,那么就一定可以吃。
變異細胞的食物,就是生物營養。
劉天明想到了之前在陳婆(身shen)上,也產生過類似的感應。
還有錢廣生,那天晚上看到他的時候,腦子里也有著相同的念頭。
可以肯定,那塊極其微小的紅色斑點,是一種食物,是與小吳和王福壽血(肉肉)相同,能夠給自己提供給營養的物質。
可是,它實在太少了。
這種區別,就好像一大碗(熱re)氣騰騰的牛(肉肉)面,與一顆掉在地上的飯粒。誰也不會選擇從地上撿起那顆飯粒當做點心吃掉,只會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到牛(肉肉)面上。
吞噬過小吳和王福壽的血(肉肉),劉天明對于這點微不足道的“食物”,實在提不起興趣。
他并不覺得在楊空山腦子里發現這種東西有什么不對。陳婆和錢廣生都是擴散形態,楊空山已經變異。它們和自己一樣,都被病毒感染。(身shen)體里自然也會出現相同的細胞,甚至器官。
宋嘉豪已經完成了楊空山大腦的檢查。他正在把整個腦部分開,做成切片。
大腦從顱腔被取出的瞬間,楊空山的雙眼徹底失去了光彩。他不再饑餓,不再對別人產生威脅。空((蕩蕩)蕩)((蕩蕩)蕩)的顱腔仿佛被破了口的皮球,孤零零的擺在工作臺上。
劉天明想了想,從衣服口袋里取出一個小玻璃瓶。
這是幾個星期前裝阿莫西林膠囊的藥瓶,膠囊還剩下幾粒。劉天明把瓶子倒空,在手心里抖了抖。然后走過去,用鑷子把那塊紅色斑點取下,裝進了瓶內。
宋嘉豪并未注意到劉天明的動作。他正在全(身shen)心投入到制作腦部切片這件事(情qg)上。
這塊紅色斑點實在太小了。劉天明掂了掂已經裝在口袋里的瓶子,默默計算著這點“營養”與自己之前從小吳和王福壽(身shen)上攝取到的相同物質數量對比。
八百。
不,八百遠遠不夠。至少也是一千。
差不多就是一千,或者一千零幾十左右吧!這樣累計起來的紅色斑點,才能勉強達到一個阿勒爾的營養單位。
這應該就是一碗牛(肉肉)面與一顆米飯之間的差別。
劉天明并不覺得塊紅色斑點有多么重要。
他只是覺得,暫時留著也沒什么壞處。
想要湊齊一千塊類似的“營養物質”實在太難了。
楊空山已經被干掉了。目前為止,自己知道的變異行尸只有陳婆和錢廣生。劉天明他還沒有瘋狂到為了得到一卡勒爾營養,把多達上千人都變成行尸的地步。
陳婆和錢廣生應該已經吃完了楊空山的(身shen)體,不再發出咀嚼聲,地下室里變得的寧靜。
地面上的醫院里,不大不小的混亂正在迅速蔓延。
九號特護病房里的病人失蹤了。
值班護士從樓下領完慰問品回來,立刻發現了這個問題。她們迅速報告了值班醫生,幾個人在不同房間里尋找,絲毫沒有蹤跡。
有人提出,病人會不會自己離開了醫院?
的確有這種可能。因為病房里找不到衣服,也沒有鞋子。(床c花ng)上枕頭和被子的形狀都表明,病人是自己將其掀開。
楊空山的家屬也來到了醫院。知道這個消息,她們先是驚訝,然后迅速轉變為憤怒。
好好一個大活人,怎么就在醫院里不見了蹤影?
值班醫生連忙出來打圓場:會不會是他覺得好了,所以離開了醫院?要不,你們先回家看看。說不定,他現在已經回到了家里。
這種說法很有根據,從前就發生過類似的事(情qg)。
家屬半信半疑的走了。
九號特護病房也被護士們重新整理出來。
沒人覺得這有什么不對。
病人在醫院里失蹤的(情qg)況很多。
不少人為了逃避繳費,治療進行到一半就從(床c花ng)上溜走。所以,不必大驚小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