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二十六年二月初三,浩浩蕩蕩的南征艦隊穿過整個南中國海和卡里馬塔海峽,攻到了荷蘭人的巴達維亞。
巴達維亞灣并不是一個深入內陸的海灣,而是一個相對開放的半圓形海域。荷蘭人的碼頭幾乎是裸露在海洋邊緣。
荷蘭人之所以敢在這樣的地方建設海港,是因為三十年前他們對自己艦隊的絕對自信。荷蘭人自信他們的戰列艦在遠東是沒有對手的,更不會有人敢于攻擊荷蘭人的軍港,所以軍港的防御力量并不需要太強大,只要稍微有些遮蔽就可以了。
但是這樣的自信,到了崇禎二十六年,就顯得很脆弱了。
呂虎將艦隊開進了巴達維亞灣,站在旗艦的艦首仔細觀察幾公里外的雅加達城。
分艦隊艦隊長石定平說道:”司令,傳言應該是真的,荷蘭人好像真的放棄巴達維亞了。“
呂虎點了點頭。
艦隊開進了港口岸防炮的射程而荷蘭人卻沒有進行炮擊,這不合常理。唯一的解釋就是荷蘭人的炮兵已經全部撤走了,港口里只剩下爪哇人,根本沒人會操炮。
呂虎一揮手,說道:”不需要另選登陸點了,直接轟炸巴達維亞堡。“
旗語被掛上了桅桿,四十條鐵甲艦像是四十個怪獸,一點點靠近巴達維亞碼頭。
碼頭上,吳應熊慌張地看著手慌腳亂的爪哇土兵。
荷蘭人臨走前并沒有幫助吳應熊訓練爪哇土兵,這些土兵并不知道怎么使用岸防大炮。荷蘭人唯一給吳應熊的就是一本荷蘭語的炮兵手冊。
吳應熊這些天好不容易在爪哇土兵中找到幾個粗識荷蘭語的爪哇土著,但這幾個人也不完全能看明白荷蘭字。所以這些天沒人敢操弄棱堡和碼頭上的大炮。
此時李植的艦隊已經攻到碼頭近處,再不開火就要被李植的艦隊轟炸了。
吳應熊趕鴨子上架,讓那幾個懂一點荷蘭語的爪哇土著按照那本炮兵手冊操作大炮。
瞄準越來越近的鐵甲艦,裝藥,上彈,插火繩,點燃。
只聽到轟的一聲,吳應熊感覺自己的耳朵都快要被炸聾了。
不知道是火藥裝多了還是怎么,大炮炸膛了。巨大的火花中,本該射出炮彈的加農炮炮管整個裂開,變成鐵塊朝四面八方飛射。炮管周圍那個倒霉的點火繩土兵剎那間就被沖擊波震死,尸體往后飛了幾米才摔到地上。
就連站在稍遠處的其他幾個土著也被炸到,一死四傷。吳應熊雖然站在二十米外,也被那炸膛的巨大沖擊波嚇得倒在了地上。
不過他很快爬了起來,臉色發白。
完蛋了,沒有炮兵能攻擊李植的艦隊,要挨炸了。
開放海灣中的鐵甲艦分成了兩個分艦隊,前面一個分艦隊二十條船漸漸運動到了距離碼頭四里遠的區域,排出了半圓形的陣勢包圍了碼頭上的堡壘。
船舷上的炮窗窗門被猛地打開,四百門大炮推了出來。
巴達維亞堡中的土兵一個個目瞪口呆,看著那些可怕的炮口對準自己。
”轟!轟!轟!轟轟!“
二十條船的側舷上像是突然間開出了無數紅花,繽紛耀眼。然后黑色的炮彈就劃破天空,朝五里外的巴達維亞城主棱堡射來。
從吳應熊的角度看,那些炮彈從炮出來后,像仙女散花一樣射向了上下左右各個方向,統治了棱堡前后四方的每個角落。
炮彈落地,轟然爆炸。
巨大的火花從棱堡的每一個角落里炸了起來。
整整四百發重炮炮彈掀起的鐵雨風暴。
沖擊波像是掃蕩整個棱堡的暴風雨,在所有的空間里沖刺。炮彈落地周圍的爪哇土兵頓時被炸得血肉橫飛,焦黑的身體隨著沖擊波往各個方向飛去。錐形炮彈的彈片肆無忌憚地在空氣中飛濺,像是死神的鐮刀一樣收割著棱堡中土兵的生命。
只一輪炮擊,整個棱堡就被完全被炸開了。
棱堡,或者說巴達維亞堡外圍的垛墻被炸得七零八落。棱堡邊緣的各種箭樓,防御塔全部被炸垮,變成了一地碎石磚。棱堡中到處是炮彈炸出來的大洞,炸碎了地面的磚石,炸出了幾十厘米深的焦黑土坑。
不知道有多少爪哇土兵被炸死,變成了再沒有一點動靜的尸體,橫七豎八地倒在土坑周圍。更有很多士兵被炸斷了手,炸斷了腿,炸破了肚子,流了一地的血,在彈坑的附近大聲慘叫掙扎。
那無數傷兵發出的慘叫變成了棱堡中的背景聲,聽上去就像是一片噪音。
不過沒有人會理會這些土兵,荷蘭人帶走了所有醫生,本地的土著完全不懂得外科醫術。
吳應熊看著棱堡中的慘狀,臉上雪白一片。
荷蘭人讓吳應熊守幾個月,這怎么可能。別說幾個月,吳應熊就連一個小時都守不住。
吳應熊突然覺得紅毛在耍自己。
以李植艦隊的戰斗力,就是紅毛派幾萬人來估計也守不住,荷蘭人怎么會相信自己能守住這里?紅毛顯然是逃跑了,把自己和土兵扔在這里送死。
吳應熊身子一哆嗦,下意識地準備逃跑。
然而吳應熊還沒有邁開腳步,又是一片重炮齊射向棱堡襲來。
炮彈像流星一樣飛過天空,狠狠砸進了巴達維亞堡中。巨大的沖擊波再次在棱堡中炸起。無數的血肉被沖擊波炸了出來,在狹小的空間中到處飛濺。
吳應熊慌張地趴在地上,頭也不敢抬,卻突然覺得腦袋上一熱。他往腦袋上一模,摸到一手的鮮血,夾雜著幾片焦黑的碎肉。
吳應熊以為是自己腦袋被炸破了,發出了巨大的慘叫聲。
然而他叫了好久,使勁在腦袋上摸索,才發現自己的腦袋并沒有破開,那血肉是其他人的。
吳應熊的心理徹底崩潰了,他猛地跳了起來,撒腿就往棱堡外面逃去。
他早就忘記了什么守住巴達維亞的鬼話,他現在只想逃下一條性命。
不過逃跑的并不是吳應熊一個人,好多土兵也在往棱堡下面逃,出棱堡的小路上擠滿了人。
吳應熊自恃是指揮官,大聲吆喝著推開前面的土兵,要其他人讓開讓自己先走。
不過沒有人看得起吳應熊這個指揮官。
一個被吳應熊拉到后面的爪哇土兵猛地拔出了腰刀,一刀刺進了吳應熊的后背。
刀刃入肉,剎那間就完全沒入了吳應熊的身體。
吳應熊發出了撕心裂肺的慘叫,在地上翻滾起來。不過刀刃對身體器官的破壞力太大,他只滾了幾圈,就失去了所有力氣,死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