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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四十一章 勤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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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初十,京城西邊的曹家大院中,天子朱由檢站在曹變蛟的床前,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曹變蛟躺在床上,已經奄奄一息,臉上白得就像紙一樣。也不知道這一路車馬顛簸他是怎么挺過來,居然堅持到了京城。

  朱由檢上一次看到曹變蛟還是前年年底。那時候曹變蛟剛剛打敗李自成奪下陜西,在西安城外意氣風發。朱由檢只記得那時的曹變蛟說話像洪鐘一樣,舉手投足之間滿是一股英氣。

  然而一晃近兩年過去,令曹變蛟無比驕傲的京營新兵全軍覆沒。而曹變蛟,也一蹶不振病倒成這個樣子。

  所謂千軍易得,一將難求。新軍的覆滅和曹變蛟的病倒,對朱由檢來說,等于是一下子失去了兩個支柱。

  曹變蛟昏昏沉沉地倒在床上,已經陷入昏迷狀態。朱由檢也不忍去叫醒他,反而讓人端來了一張椅子,坐在病床旁邊慢慢等待。

  然而曹變蛟的兒子站在病床前看到父親的模樣,卻哇的一聲哭開了。這個七歲的男孩顯然明白他即將失去他的父親,失去了控制。

  兒子的哭聲驚醒了曹變蛟,他睜開了眼睛,轉頭看了看床邊的人群。

  朦朦朧朧中,他看清了朱由檢的面孔,臉上猛地一驚。

  用盡全身力氣在床上掙扎,曹變蛟似乎想爬起來磕頭。

  朱由檢嘆了口氣,上去緊緊抓住曹變蛟的肩膀,說道:“定西伯保重身體,免禮!”

  曹變蛟這才停止了掙扎,躺倒在床上。

  兩道清淚從他的眼眶中流了下來。

  “臣無能,導致新軍全軍覆沒,本來…本來臣本來是沒臉來見圣上的!”

  朱由檢看著曹變蛟,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曹變蛟又說道:“圣上…臣這次掙扎著回京城,是想最后向圣上說一件事情。”

  朱由檢點了點頭,說:“什么事情,你說吧。”

  曹變蛟說道:“臣…臣在岳州城和江北軍廝殺,算是…算是明白了,明白了江北軍的勢大。江北軍被天津王擊敗數次,卻能敗而不亡,越戰越強,這是因為…”

  曹變蛟劇烈地咳嗽了幾聲,說道:“圣上,這是因為天下士紳的力量實在是太強了。”

  “我大明兩京一十三省,除了天津王治下的領地,何處不是士紳控制?我大明的億億財貨,貧寒人家何曾有多少積蓄?九成是在士紳手上把握!江北軍可以一敗再敗,但只要不被全殲,士紳們就會輸送財貨,再扶他起來!”

  看了看朱由檢的臉,曹變蛟說道:“圣上,江北軍不是新軍可以打敗的。圣上,臣臨死前以命相諫,望圣上不要再和士紳們死斗了。便停了變法,做個垂拱而治的有德之主吧。”

  憋著氣說完這一段話,曹變蛟就劇烈地咳嗽起來,好久都停不下來。

  朱由檢聽到曹變蛟的話,卻是眉頭緊觸,本來緩和的臉上頓時布滿了陰云。

  不再和曹變蛟說話,朱由檢緩緩站了起來。

  “定西伯保重身體。”

  丟下一句話,朱由檢就鐵青著臉走了出去。

  曹變蛟感覺到天子對自己的不滿,睜大了眼睛,看著天子遠去的身影,一句話說不出來。

  王承恩愣了愣,一路小跑地跟了上去。

  走出了曹家大院,朱由檢也不乘車,步行朝皇城中走去。

  王承恩站在一邊看著朱由檢的臉色,說道:“圣上,如今江北軍恐怕已經走到湖廣北部了,恐怕真的要打到京城來啊!”

  朱由檢面無表情,一聲不吭地往前走。

  王承恩猶豫了一會兒,又說道:“圣上,不光是江北軍反了,山西和北直隸的一些地方兵馬也造反了。山西的兵馬已經四出攻擊組織變法的官員了。北直隸的衛所軍也抓了兩個主持變法的法官,關進了衛所的私牢里!”

  臉上急得像是要哭一樣,王承恩說道:“圣上,恐怕只要江北軍進入陜西、山西和北直隸,各地的地方軍會望風而降。到時候幾十萬大軍圍著京城,如何是好?”

  “圣上,他們不是一個人啊,他們代表著這天下的士紳啊。我們只有兩萬新軍,如何斗得過這整個天下的士紳?”

  王承恩越說越急,最后說道:“圣上,定西伯雖然在岳州大敗,但那也是南征北戰的宿將。所謂其人將死其言也善。連定西伯都畏懼害怕士紳的力量勸圣上不要再和士紳死斗,圣上便退一步,停了變法吧!”

  朱由檢眉頭緊蹙,不搭理王承恩,只快步往前方走去。

  王承恩似乎覺得這是挽回天子決策的最后機會,突然快步走到朱由檢面前,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匍匐在地,王承恩大聲說道:“圣上!你便取了定西伯的諫議,停了變法吧!再不停新法整個天下都要反,京城兩萬新軍守不住,他們會要圣上的命的!”

  朱由檢被王承恩攔住了去路,眉頭緊皺。

  “王承恩,你可知道前些年朕處處被東林黨掣肘,過得是怎樣的日子?”

  “王承恩,你可知道這些士紳魚肉百姓,逼得百姓到處造反,逼出張獻忠李自成這些大賊?若不是天津郡王力挽狂瀾,恐怕這些大賊根本就沒人擋得住!”

  “若是不變法,任由士紳糜爛我大明,朕百年之后有何面目去見列祖列宗?”

  王承恩頭也不抬,只大聲說道:“奴婢知道,但此時此刻有什么辦法?這天下糜爛,也不是陛下一個人就能扭轉過來的!就算被文官們控制變成一個虛君,也好過丟了大位啊,陛下!”

  聽見王承恩喊出兩聲陛下,朱由檢愣了愣。

  王承恩一直叫自己皇爺,這突然來一聲陛下,卻讓朱由檢覺得無比的生疏。顯然,王承恩已經是竭盡所能想攔住一意孤行的自己,不得不用最正式的尊稱稱呼自己了。

  顯然,局勢已經到了最危險的時候。

  朱由檢閉上眼睛,無奈地嘆了口氣。

  “罷了,便讓李植成為大明的異性親王吧?”

  王承恩愣了愣,抬頭看了看天子,不知道天子什么意思。

  朱由檢一揮袖子,朝王承恩說道:“王承恩,如今各地兵馬齊齊作亂,傳朕的旨意,速調天津郡王入直隸勤王。讓天津的虎賁軍擊退江北軍和地方上的亂軍,不得有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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