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天子的詢問,李興恭敬答道:“回圣上,那是熱氣球。”
朱由檢卻沒有聽懂,疑惑地問道:“熱...氣球?”
李興正色說道:“圣上,熱氣球是利用熱脹冷縮原理。熱氣球下面的火焰不斷燒出熱氣,熱氣輕,充滿了整個氣球后就把氣球頂了起來,從而帶動氣球升空。”
朱由檢聽了李興的話,似乎聽懂了,又似乎沒聽懂,只是看著熱氣球沉吟不語。
王承恩把熱氣球一指,問道:“天津巡撫,那‘三元街獅子樓開業迎賓’便是你說的么?”
李興答道:“正是。但凡商家有過硬的商品想要推廣,便可以在熱氣球上打。今天的是大酒樓獅子樓開張,這酒樓長寬十幾間,上下足有四層樓,算是范家莊的大酒樓了。這熱氣球上一發布,整個范家莊都知道他家開張了。”
“這個我們是收費的,每年能有不菲的收入。”
“圣上,此物打仗起來用處也頗大,可以觀察敵情,還可以在空中壓制沒有熱武器的敵人。”
朱由檢聽了李興的話,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王承恩唏噓道:“這倒是個新鮮玩意,京城里倒是沒有。”轉身朝天子拱手,王承恩說道:“圣上,待會見了天津郡王,不如讓奴婢和他討個熱氣球去,讓京營的新軍也用上這種新式裝備。”
朱由檢不置可否,一抖馬繩,行進了范家莊的大道上。
范家莊給朱由檢的第一印象,就是干凈整潔,車馬喧囂。
那干凈得看不到一張廢紙沒有一點馬糞的街道,讓朱由檢十分意外。和范家莊比起來,京城就骯臟得多了。京城號稱首善之地,實際上街頭巷尾到處都是成堆的垃圾沒人打理。因為財政緊張,排水溝下水道全部堵著也沒錢雇人清理。更別提那滿街的牛馬糞便,一下起雨來到處都是淤積水池,行人基本上就是在糞水里行走。
然而在范家莊這里情況卻是完全不同:道路兩邊的下水道卻是涇渭分明。朱由檢看了看那挖得很深很寬,上面遮飾著石板的下水道,估計就算下起暴雨,范家莊也不會出現大段的積水。
每十幾丈就擺著一個垃圾桶,行人但有垃圾都往垃圾桶里扔,沒有一個人亂扔垃圾污染街道。更不會出現一下雨就滿城漂浮垃圾糞水的骯臟景象。
前幾年山西北、直隸和京城發大鼠疫,天津卻沒有受到什么影響。朱由檢以前不明白為什么,現在到范家莊看了一眼他就明白了——天津這樣的衛生條件,鼠疫根本不會大面積傳染。
道路上車水馬龍,來去的人流十分密集。
那些行人都穿得十分體面。不少人都穿著綢緞衣服。一些婦女獨自行走或者帶著兒童穿街走巷,頭上都插著金釵子,看上去十分地體面。朱由檢對于這些百姓的富裕裝飾倒是不吃驚,畢竟天津的農民都有四兩的月收入,那城市里的市民必然也有四兩月錢,自然是穿得起綢緞衣服,買得起金銀飾物的。
西大門連接的道路是范家莊的主街之一,街道兩旁的商店都是大店,陳設十分豪華。范家莊百姓富裕,消費力也更強。比起京城那些陳舊的商店,范家莊的商店收入要好得多,油漆裝飾都是嶄新的。商店的上方掛著做工精良的木制招牌,讓整條街道看上去更顯繁華。
令朱由檢注意的一點是街道上孩子特別多。朱由檢只是隨意一看,就看到近處有四、五群兒童在道路上追逐玩耍。有的孩子圍著賣冰糖葫蘆的貨郎買糖吃,有的孩子踩著滑板車在路上滑行嬉戲,讓整座城市十分有生氣。
朱由檢朝李興問道:“怎么范家莊的孩童這么多?”
李興拱手答道:“圣上,范家莊百姓富裕,加上郡王又歷來鼓勵生育,所以百姓生育的子女特別多。家家戶戶都有四、五個孩子,有的更多。現在根據城中的人口統計,范家莊十四歲以下的未成年人占人口的七分之二,十分可觀。”
聽到李興的話,王承恩和王德化驚訝地對視了一眼。他們還是第一次聽說一個城市有這么多孩子的。這么說起來,再過十幾二十年,天津王治下的成年男丁數量豈不是要翻番?那天津王的實力要變得多強?
朱由檢顯然也被這個數字驚到,吸了口氣。
到了天津,朱由檢感覺自己身不在大明,當真是處處都不同。
不再詢問李興,朱由檢策馬往前面走了幾步。他突然被街道兩邊的商店裝飾吸引,好奇問道:“怎么那些商店門窗上都開著那么大的洞,也不糊紙?不怕遭賊么?”
李興看了看左右的門窗,知道天子是把玻璃窗看成鏤空窗了。
王承恩知道天子犯了和自己從前同樣的錯誤了,臉上一凜。他怕李興嘲笑天子,皺眉看著李興,有點威懾李興的味道。
李興拱手說道:“圣上明鑒,那不是鏤空的窗子,那是玻璃窗。玻璃窗是透明的,所以看上去和鏤空的窗子似的。”
朱由檢聞言一愣,又仔細看了看那些窗戶,才發現那窗戶上確實反射著陽光,想來確實是玻璃無疑。
想不到在外地被當作奢侈品的玻璃被天津人當成了尋常裝飾材料,天子忍不住又吸了口氣,搖了搖頭。
往前走了百余步,朱由檢又一指馬鞭,指著道路遠處的一個水塔問道:“李興,那個高高的罐子一樣的物事,又是什么?”
李興恭敬答道:“圣上明鑒,那是自來水塔。”
“我們用水車把井水揚到水塔上,水塔上的水沿著官道流到建筑中,各家各戶就能足不出戶獲得干凈的水源了。”
李興左右看了看,在旁邊一條小巷子里找到了一個清潔工使用的水龍頭。他帶著天子走到小巷子,打開了水龍頭。
那嘩啦啦流出來的井水,頓時看得王承恩和王德化眼睛一瞪。朱由檢看著那自來水,竟有些反應不過來。
許久,天子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天津王的手段,當真是極盡造化之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