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慎言本是山西人,在北方天子的圣旨還是有影響力的。
ww≈w=.8≈1zw.被天子打為叛賊之后,他不敢回到山西,而是躲在錢謙益的絳云樓里。
雖然江南的百姓十分尊敬落魄士人,但這些天張慎言依舊是膽戰心驚。他每天和錢謙益一樣,害怕李植殺到蘇州來。
然而讓張慎言沒想到的是李植會來的這么快,而且是從水路來。絳云樓距離長江水道不過四十里。李植的大兵從水道登6蘇州后,半個時辰就可以殺到絳云樓。
張慎言沒有心情安撫失落的柳如是,轉身就要去馬廄里取馬。但他還沒有跑到馬廄里,就聽到院子外面傳來滾滾的馬蹄聲。
只聽到啪一聲槍響,虎賁軍的大兵們朝天開槍示威了。
站在院子門口的柳如是嚇得緊緊抱住小女兒,驚惶地看著全副武裝的虎賁軍大兵。
先頭抵達絳云樓的是鐘峰的兩百名斥候騎兵,帶隊的是團長蔣充。蔣充快馬騎到絳云樓前面,一勒馬繩停了下來,打量了一番門口的柳如是。
感覺柳如是身份不低,蔣充厲聲問道:“兀那婦人!錢謙益和張慎言何在?”
柳如是卻不肯說出錢謙益的去路,咬牙護著自己的女兒,一聲不吭。
蔣充皺了皺眉頭,朝絳云樓一揮手,喝道:“進去搜!”
騎兵們分出一百人繞著絳云樓騎行了一圈,封鎖了主要的出口。然后剩下一百人跳下了馬,抓著手銃沖進了絳云樓,開始搜查叛賊錢、張二人。
“虎賁軍拿人!所有人跪地!”
“虎賁軍拿人!阻攔者死!無關者統統跪地!”
大兵們進了裝飾華麗的絳云樓毫不客氣。遇到木門就一腳踢開,踢不開就拿手榴彈炸,占地不小的絳云樓里頓時一片雞飛狗跳。
蔣充一手摁著腰上的兩把手銃,面色凝重地走進了絳云樓。他在這座宅邸里打量了一番,很快就看上了四層樓高的藏書樓。看來看去,顯然這個絳云樓里能藏人的便是這個藏書樓。
蔣充冷哼了一聲,摁著手銃跑進了藏書樓。
藏書樓里光影昏暗,擺著一排又一排的高大書架。蔣充在那些書架之間走動,突然看到書架的那一頭人影一閃。
蔣充冷笑了一聲,往后退了幾步。從腰上掏出一個手榴彈,朝無人的身后大聲喊道:“用手榴彈炸!”
然后蔣充將沒有點燃的手榴彈往書架的另一頭一扔。
書架的另一頭,張慎言看到地上扔過來的“手榴彈”,嚇得魂飛魄散。他在忻州組織江北軍攻城時候,已經無數次領教過虎賁軍的手榴彈。此物一爆炸,一丈之內就再不會有活物。看到蔣充的手榴彈滾到自己腳下,張慎言大叫一聲,往遠處飛撲過去,連滾帶爬的躲避。
然而那個手榴彈并沒有爆炸。
等張慎言好不容易逃出到手榴彈的二丈之外,正回頭看一眼那手榴彈時候,卻突然被一個冰冷冷的筒狀物頂住了腦袋。
蔣充用手銃頂住了張慎言的腦袋:“你叫什么名字?”
張慎言慌張說道:“我是絳云樓的管家劉四臻。”
蔣充沉默了兩秒,冷冷說道:“絳云樓是柳如是的私宅,不設管家。連這都沒有弄清楚,你一定是臨時躲避在絳云樓的張慎言。”
蔣充抓著張慎言走出了藏書樓,將張慎言交給了大兵。
“找到錢謙益沒有?”
“還沒有!”
蔣充回頭看了看柳如是,見柳如是驚慌之中偷偷朝院子門口看了一眼。
蔣充是何等聰明的人物?只看到柳如是的這一個小表情,再結合剛才柳如是站在門口這個因素,蔣充就知道錢謙益肯定是外逃了。
蔣充猛地沖到了自己的座駕前面:“第三排!第四排!隨我往出去追錢謙益!”
看見蔣充上馬去追錢謙益了,柳如是嚇得花容失色。她猛地沖到蔣充馬前,抓著馬繩大聲喊道:“大將軍,錢謙益就在絳云樓第三進院子里,我帶你去找他!”
蔣充見此時此刻這婦人還欺誑自己,惱怒起來。這婦人明明被錢謙益拋棄了,怎么還這么忠心耿耿?她不怕欺騙自己露餡后,自己會一怒之下殺了她么?
他憤怒地一揮馬鞭,狠狠抽在柳如是的臉上。只聽到啪地一聲,艷名傳遍江南的柳如是已經捂著臉倒在了地上。
一馬當先沖出絳云樓,蔣充心中有些懊惱。
剛才在門口看到柳如是時候,自己就該明白錢謙益逃了。如果錢謙益不是外逃,柳如是怎么會帶著女兒站在門口?自己的反應怎么變得這么遲鈍?
自己帶騎兵過來抓捕錢謙益,如果讓錢謙益這個奸人跑了,自己就算是任務失敗。師長鐘峰這些年很看重自己,若是自己帶兵突襲絳云樓卻走丟了錢謙益,鐘峰一定會十分失望。
相反,這些年包括天津巡撫李興在內的虎賁軍高層都十分看好自己,如果這次自己帶兩百人突襲抓住錢謙益,自己在虎賁軍中的地位就可以更上一層。
蔣充十分焦急,在絳云樓前騎馬轉了一個圈。
蔣充要確定追擊的方向。
北面和東面是大江,都是不可能的去路。錢謙益只能是往西面或者南面逃。蔣充在絳云樓前面猶豫了十秒鐘,就大聲喊道:“第三排往西面追,第四排跟我往西南方向追!”
蔣充往前騎了半個時辰,一路都沒有現錢謙益。他在路上琢磨著:這錢謙益六十四歲了,不可能長時間騎馬疾馳,一定會在什么地方躲藏歇息。他一路觀察道路兩邊的草木,看有沒有躲藏人的地方。
直到路過了道路兩邊的一個小集市,蔣充才猛地一勒馬繩,停了下來。
那個小集市上一個人都沒有,冷清得有些不正常。這會正是南北商販走動的時候,但集市上的茶鋪前連一個招呼的人都沒有。
蔣充皺了皺眉頭,一揮手:“下馬搜!”
一腳踢開茶鋪的破木門,蔣充帶著士兵沖進了茶鋪里。躲在木門后面的幾個茶鋪伙計被踢飛的木板撞到,慘叫著往后門逃去。
士兵們從后門追了出去,現后門后面是一片稻田,沒有錢謙益的身影。
蔣充在茶鋪里打量了一會,突然走到茅廁的門口,猛地拉開那扇破門。
果然,錢謙益正瑟瑟抖地站在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