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天0津衛城,正是最冷的時候,冰冷的寒風從衣服領子的縫隙里往里面鉆,讓人手腳發冷。路上的行人們大多都穿著黑不溜秋滿是補丁的棉衣,在骯臟的道路上快步行走。快點趕路早點進入沒有寒風的室內,就是這些行人最大的愿望。
而城西的醉仙樓里,此時卻是溫暖如春,十分干凈整潔。三樓的大廳里擺了不少銅暖爐,讓整個大廳保持在舒服的溫度上,讓聚集在這里的天0津豪商們感覺不到寒冷。茶幾上擺著的香爐里點著香料在燒,讓整個大廳香氣撲鼻。
李植之前讓醉仙樓的小二們按后世拍賣會的樣子擺好了椅子,此時所有椅子都面對西面的戲臺。天0津的豪商們來了一大半,坐在椅子上交談議論著今天的拍賣會。
此前許敏策已經把拍賣會的規則寫在了請貼上,這些大商賈們都知道今天的規矩。
“這拍賣真是個稀奇的事情!”
“李家的新點子就是多!”
“我今天就是來看稀奇的!”
“別說,能買到李家的貨是好事。看看許敏策,跟著李植賺了多少銀子?”
“嘖嘖,今天說什么我也要買到一個份額的玻璃酒具!我賣到蘇州去!”
眾人正在那里議論,卻聽到樓下傳來一陣吵鬧聲。眾人對視了一眼,走到窗戶邊把窗戶打開來,往樓下吵鬧處看去。
眾人看到了陸化榮。
天津清軍廳同知陸化林的弟弟陸化榮正要闖進醉仙樓,卻被李植的家丁攔了下來。
“你沒有請帖,不能進去!”
“你家今天請的是天0津的大商人,我家老爺陸化榮是天0津八大商人之一,憑什么不讓我家老爺進去!”
李植的家丁拿出腰上別著的短棍,大聲說道:“我家老爺李植有令,今天醉仙樓包場!沒有請帖的,不準進,硬闖者拿下!”
陸化榮冷哼了一聲,沖那幾個李家家丁說道:“莫非你敢在天津拿我陸化榮不成?”
李植的幾個家丁對視了一眼,站直了腰板,大聲說道:“硬闖者拿下!”
陸化榮正要罵人,卻聽到背后傳來冷冷的一聲喝罵:“哪個敢闖本官的私宴?”
陸化榮回頭一看,看到李植和許敏策一起走了過來。陸化榮看到李植身上穿的大紅武官官服,臉上一萎,有些失了氣勢——便是他大哥陸化林,穿的也不過是青色的正五品官服。雖說武官不值錢,那也畢竟是個正四品的官啊!
更何況李植的實力不止是他的官位,他兵強馬壯剛立援剿大功,現在是巡撫身邊的紅人。李植身邊站著的許敏策,就證明李植現在和賀世壽關系匪淺。
陸化榮看了看李植,咬牙說道:“李植,你宴請商人不請我?”
李植淡淡說道:“你我有仇,你忘記了?我不請你沒什么問題吧?”
陸化榮聽到李植說和自己有仇,倒是有些緊張,吶吶說道:“李植,以前的事情已經過去了!”
李植笑著說道:“過沒過去,是本官的判斷,不需要你來決定!”
陸化榮聽到李植這話臉上一白。李植現在風頭正勁,他不但有巡撫撐腰,而且據說養了一、兩千彪悍家丁,十分有實力,已經不是清軍廳同知可以欺負的小人物了。眾人都議論說李植遲早還要高升。
陸化榮現在,十二分不想李植記掛著自己。
見李植記仇,陸化榮吞了口口水,轉口說道:“李植,如今我來是想和你做生意的!你讓我進去,我買你的無色玻璃!”
李植冷冷說道:“和你沒什么生意可以做的!送客!”
在李植的撐腰下,幾個家丁拿著棍子迎了上去,把陸化榮逼下了醉仙樓門口的臺階。
陸化榮看了看李植,又看了看許敏策,一咬牙,默然離開了。
見李植逼走了陸化榮,三樓窗戶邊上的大商人們都發出一片“嘖嘖”聲,都贊嘆李植如今平步青云,威勢已經和從前大不一樣。若是以前那個沒有官位的李植,在陸化榮面前哪有這樣的強硬?
大商人們看了一會熱鬧,又關了窗,回到了位置上坐著。
李植心情很好,拾級走上了醉仙樓三樓。
看到李植走進三樓大廳,豪商們都站了起來迎接李植。
“李操守來了!”
“見過操守大人!”
“指揮僉事大人別來無恙!”
李植看了看,發現天津八大商號有六家派人來了,有一些更是家主親自來。加上身邊的許敏策,除了陸化榮陸家其他七大商號都聚齊了。李植在人群里看了看,又看到了銷售李家精布的董家董至義,以及賣堿面給自己的薛員外。
李植拱手說道:“諸位坐!”走到戲臺上,李植說道:“今天拍賣的規矩大家都知道了。以每月五十套酒具為一組,一共十組,大家競價購買各組貨物,出價最高者得。競價成功的商家要交一百兩訂金給我,然后擇日交割貨物錢款!”
頓了頓,李植又說:“玻璃酒具上市也半年了,大家都聽說過這商品,都知道自家能把酒杯販賣到多少兩,大家競價時候量力而為!”
李植說完這話,讓仆人們拿出幾套玻璃酒具出來,裝上燒酒分發到各個商賈手上,讓他們再仔細看看。
眾人又看了那玻璃酒杯一次,不少人發出贊嘆:
“無色透明,晶瑩剔透!”
“有色的玻璃常見,這完全透明沒有氣泡的玻璃還真是少見!”
“我倒是見過西夷販來的無色玻璃杯,但那比李家的貴多了。”
“這玻璃杯裝上燒酒,倒似水晶杯一樣。”
李植見眾人手上都有了玻璃杯,都鑒賞了一番,便讓紡織工廠的經理鄭暉站上臺去做主持人,開始拍賣。
玻璃酒器從底價三十兩一套開始拍賣,五錢加一次價。
“三十一兩!”
“三十一兩五錢!”
“我出三十二兩!”
第一組玻璃酒器拍賣時候,坐在下面的買家們琢磨著后面機會還多,還十分謹慎,加到三十五兩五錢就沒人再加了,讓賣布的董家撿了個便宜。那董至義琢磨著這酒具賣到山東去能賣四、五十兩一套,樂得眉開眼笑。
第二組,競爭就開始了,直接把價格推到了三十六兩五錢,最后源興行的老板查云克搶下了第二組酒具。查云克是做通番海貿生意的,最清楚奢侈品的行情,也有銷售奢侈品的渠道。他知道這三十六兩五錢拿下的玻璃酒具能賺不少銀子。
第三組、第四組,價格一點點上去了。到了第八組,價格已經漲到了三十九兩,最后查云克又拿下了第八組。
第九組、第十組,價格都穩定在三十九兩。
最后一場拍賣下來,李植收到了一千兩訂金,以平均三十七五錢的價格賣出了五百套玻璃酒具。按這個拍賣的情況,李植算了一下賬,算下來玻璃作坊每個月的盈利增加到了一萬七千兩。這利潤和紡織工廠和肥皂作坊加起來差不多。
這是一大筆財富,能讓李植做很多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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