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價格不算貴,有個舉人十一月初二由家啟程進京,半途或上船,或水行,全程二千里,費六十三天,用銀一百多兩。
這是全程水路,抵達了港口再轉陸,自是快捷舒服且便宜。
“這是二十兩銀票,還有給你銀子。”裴子云銀票遞出,掌柜笑瞇瞇將銀票檢查一番,笑著對著小廝罵:“還不給公子上茶。”
“不用,多謝,我收拾行李準備上船。”裴子云轉身而去,小廝看著小聲嘀咕:“要是我也有這樣多好。”
“還不去拉客,看什么看,不要給萬榮商行把生意搶走了。”掌柜看著小廝還不出去就罵,小廝灰溜溜出門而去,招攬顧客。
長公主府 一個年長丫鬟正給長公主輕輕敲著肩,她跟了多年,很得長公主歡心,長公主手里握著書卷,正慵懶看著。
“報!”
一個侍衛到了門口稟報,長公主說著:“宣進來。”
“郎侍請進。”通稟宮女說,引侍衛進了房,小郡主這時正巧過來尋著母親,還沒進門,就聽到了郎侍稟報的聲音,就壓低腳步,靠著聽著:“長公主,我已探查得知,裴解元的確是已準備船票,明日就走。”
聽侍衛的話,長公主點頭示意,小聲:“想到此人這樣爽快,今天拿了圣旨,明天就滾了,走了也好,免得我兒思念。”
“什么,他要回去了?”只聽一聲驚呼,小郡主自門沖了出來。
“你先下去吧,此事我不希望外面有任何風聲。”長公主無奈一拍額,看著朗衛說著。
“是,長公主殿下。”朗衛轉身出去。
“你這丫頭,人已走了,正好不要再見了,你再鬧,明天我就找你皇上舅舅,把你嫁出去,我也省心。”看著闖進門小郡主,長公主伸出手指虛點了一下,說著。
“啊,娘,不要嘛,不要嘛,我現在還不要嫁人,不要嫁人。”聽長公主威脅,小郡主連忙上前撒嬌。
“你再跟我提半字裴子云,我就去跟你皇上舅舅說,你忘了他吧,我就不該帶你去見他。”長公主長長嘆了一口氣說。
“娘,我哪不知道這些,只是心里難以自抑,或真是您說的,我當初就不該見著他,不然現在也不會為難,這樣痛了。”小郡主輕輕捂著胸口,有點喘不起氣。
看著小郡主,長公主一臉心疼,難相思,更難單相思,最最難是連單相思都不能,此時長公主輕撫自己女兒,輕輕安慰著:“別怕,疼了一陣,就不會再疼了。”
說著這話,她的語氣惆悵。
“娘,我明日去送送,或以后再也不能見,娘,我不奢求嫁給他,只是看看,見上最后一眼,以后我就忘了他。”小郡主哽咽著,抹著眼淚:“娘,以后我聽娘的話,再也不見他,恐怕也見不到了,娘,你就隨了我的心意吧,隔著那么遠,再也見不著了,我好難受。”
聽著女兒這哽咽,長公主一摸臉,自己已流出淚。
第二日清晨,白三廚和女兒帶著行禮和裴子云乘著牛車而去。
“公子,碼頭到了。”車夫喊著,白三廚和白壓取著包裹自車上跳下,車費已付過,直徑向船而去。
小郡主早早就在牛車等候在碼頭,此時見著裴子云出現,眼就是一亮,已是淚眼模糊,只是拭淚死死盯著。
長公主沒有說話,眼中微波凝視著小郡主,眼神里帶著溫柔,又帶著對天家的凜凜敬畏,別當天家人就不敬畏了,就算皇帝都敬畏皇權,常為自己大權而動容,何況是皇子公主?
小郡主卻萬難體會母親此刻心境,見裴子云身影漸漸遠去登上客船,再也見不著,突血色全無。
長公主輕輕拍著女兒背,拉著女兒的手,感覺手指冰冷,連忙將其捂住,良久,見女兒顫抖著,就不肯再落淚,頓時眼圈發紅,說著:“你這小笨蛋,你這樣子是要急死娘啊?”
說罷拭淚,小郡主笑一聲:“娘,我沒有事。”
“你這樣還沒事?這樣的人,或你一開始不見著,才會幸福。”小郡主沒有哭,長公主卻不住拭淚:“娘只有你一個女兒,你這樣子要娘怎么辦呢?”
“娘,求您幫我留個心念,我以后真疼了,可以拿出來看看,就和娘真想疼了,就去那個房間坐坐一樣。”
聽了這話,長公主一下捂住臉,淚水止不住往眶外涌,良久才擦了擦,才吩咐著一個丫鬟。
這丫鬟看了看時間,匆忙上去,這時白三廚和白壓正在把行禮搬到房間里去,這兩間特意隔在一起,而地主裴子云穿著一件灰綢袍,搖著一把湘妃竹扇踱著步看著笑,這時丫鬟尋上來,裴子云不由一怔。
“你說長公主索個親筆詩?”裴子云爽朗一笑,沒有言語,沉吟了一下,笑:“長公主有命,我怎敢違拗?”
“不過詩詞自有天數,寫一首少一首,恰逢離別,我只有勉強為之了。”說著站起身來,鋪上了紙,只見裴子云略一思索,援筆疾書:
“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
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是一般滋味在心頭。”
筆走龍蛇,就算這丫鬟都覺得妙,只見裴子云寫罷輕輕放筆,吹了吹一笑:“你長公主,此相助之恩,只要我在世一天就忘不了,有什么事,盡管一令召我就是了。”
說罷,這丫鬟是公主府的人,極懂規矩,只帶耳朵不帶口,取了紙,端端正正地給裴子云蹲了個萬福,就退了出去。
“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是一般滋味在心頭。”稍過一會,長公主見了這親筆詩讀著,就是長長一嘆:“唉,我倒是后悔從了你問他要這詩了。”
話才落,小郡主終痛哭出聲,一聲聲滿是無助。
“開船!”只聽船老大一聲呼喊,船工跟著大喊,就是起錨,開船而去。
船來船去隨風而動,路上太平,已然無事,接連二十天,就到了州府,裴子云自船上而下四下張望。
一路謹慎,圣旨有龍氣可防道法,只是不能防劍術武功,此時也得小心,當下就先喊了一輛牛車去了傅府。
一到府門口,虞云君就迎了上來,卻不說別處,只笑:“這就是你在京都帶來的人?”
“是,這是白三廚和白壓,原本不叫這名,我看她廚藝好,改的,路途疲憊,你們就先在這里休息,這是我師傅家,與我家是一樣,回頭再送你們兩個去我家,白三廚,你擅長管家,以后就在我家當個管家。”
裴子云說著,前面是和虞云君說,后面是和白三廚說,見她們進去了,一輛牛車駕過來,就上了車。
“圣旨到了?”虞云君上了車就問,又說著:“去青云觀。”
“你怎么知道?”
“哼,這道旨意有龍氣,又和我松云門有關,靠近就知道了,我們去青云觀,這次連掌門都難得出了山門,在青云觀迎接呢!”
牛車過胡同,又轉兩個彎子,行了數里,就是青云觀,裴子云遠遠聽見有著鐘聲,這是迎禮。
青云觀敲起了鐘聲,一個老道帶著幾個道人現在青云觀門口,是掌門和幾位早已閉關已久的長老。
青云觀普通道人都議論紛紛,不知道為何,趙寧趕來,身上有一些血跡,衣服有些風塵仆仆,見掌門就上前:“圣獄門真可惡,居有著兩個長老出手,若不是我和兩個師弟一同暗中護佑,怕這次上折之事,就要壞事。”
“哼,圣獄門行事越來越囂張,我松云門此次已得了敕封,遲早要給圣獄門一個報應。”
掌門聽著這話,說:“此事稍后再提,裴子云取得圣旨,已要到觀門,我們候旨就是。”
“是,掌門。”眾長老都答。
青云觀門前有兩顆大樹,裴子云跳下,清風拂過,一道人領著諸多長者而立,趙寧在其中,裴子云認識是掌門和諸位長老。
幾人都是迎了上來,裴子云上前行禮:“見過掌門、諸位師伯。”
一個性子急的長老就上前說:“你懷里就是圣旨?還是直接去山門,早一分時間,早一分穩妥,別的事你們可以稍晚說。”
“是,師兄,我們讓裴子云回山門宣讀圣旨,這樣才真正得了封!”虞云君臉上帶著笑容。
“龍氣盤旋,法術不近。我們一同去山門宣旨。”掌門看裴子云身上包裹,神色也是驚喜,修行不知道多少年,此時都是克制不住,身子有些顫顫。
“現在就走?”裴子云一怔。
“現在就行,山門是松云山,你還沒有去過吧,這次正好領著你去。”掌門笑著,一揮手,幾輛牛車駛出,都是道人駕車。
見這情況,也由不得多說了,裴子云只得上車,暗暗腹誹,當下牛車出了府城,沿官道而行。
直奔了百里,接近黃昏,來到了一處,只見山底有湖,蘆葦茂密,這山看起來并不太高,隱隱有著道觀和塔。
掌門不禁面露微笑:“這就是松云山,自這處涼亭上去,就是本門的山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