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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七章 勾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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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真人!”甲兵應著出去。

  裴子云也不理會,徑進了花廳,幾個親兵忙隨進來,張羅點燈,又無聲側立,一個文吏上來,默默奉上才過來公文,見硯里沒有墨汁,就傾進了些水,輕輕磨起墨來。

  在磨硯聲中,裴子云心也漸漸靜下來,把公文抽了過來,看了第一份就是陳永已攻下二縣,帶兵圍住了遠安郡,上面還有加注:“陳永匯附近三郡之兵,有兵二萬五千!”

  裴子云一笑,見墨有了,點了點墨批著:“遠安郡可所謂孤城矣,兵不過七千,汝可喊取內應,或有驚喜,不成也無過,待我率兵過來再作計較。”

  接下來一份是容淶縣的事,校尉張球出兵兵敗,被濟北侯的游擊將軍任斌斬殺,趁此進攻著容淶縣,容淶縣縣令宛英戰死殉國,城破。

  裴子云暗暗一嘆,其實領兵打仗到了現在,他對軍事也有著更深的理解,這任斌說不定有些將才,可是身在濟北侯這方,再多將才也難挽回大局,他的下場只有死路一條,當下批示:“容淶縣城破,著固安縣更小心防備,宛英戰死之事,得查實報明”

  再接著是說寬城府,通過水路順利運過來三千石糧食,這是好事,也不由使人嘆著一動刀兵,就耗費無數。

  隨手一放,不準備批示看下去,踱至窗前,見春色嫣然,雖在雨中還是格外明麗,遙遙隱隱有甲兵巡查,裴子云目光陰沉,心思已不放在應州上。

  自己重生來,其實就和謝成東糾纏不清,有些發展還是和以前一樣,但是更多的發展已經完全脫離了原主記憶。

  在原主的線上,原主永遠也忘不了謝成東當時從容自在的神態,但是現在,自己在陰神修行上,離謝成還差些,可劍法已毫不遜色,至于勢力,自己現在節制四州,已經超過了謝成東。

  “謝成東,已不復前世的鼎盛,不必等到以后,現在就可打擊之。”想到這里,裴子云醍醐灌頂,頓時下了決心,這時縣令隨甲士而來,臉上流著冷汗。

  裴子云不再多思,在大廳中端坐,臉帶森然,數個甲士站成一列,手安長刀,縣令才一入內,就覺得氣氛不對,臉色蒼白,額上、手心都冷汗直冒,就跪在地:“真人,召喚下官,不知有著何事。”

  就聽著裴子云森然問:“下官?你從賊附逆,還有臉面稱下官,來人,革掉此人的烏紗帽!”

  “是!”

  兩個親兵答應一聲,一把打落了烏紗帽,縣令頓時臉色煞白。

  按照朝廷制度,革掉烏紗帽,就是革職,只是還沒有丟掉官身,以前在裴子云面前有著體面,甚至有座,現在只得跪著。

  “為了朝廷大局,赦免從賊官員,是我的主意,也發文給郡縣執行了。”裴子云看都不看跪在地上的縣令:“或就是這樣,有些人就覺得我可欺了,有些事可以饒你,只是你寫信給我母,是什么意思?”

  縣令聽了這話,只覺得渾身發軟,伏跪在地,臉色煞白:“真人饒命,真人饒命,下官受璐王壓迫,持著諭令,更有璐王親軍在側,不得不從,下官不敢抗辯,還請真人繞我一條命。”

  “既不是你主使,你可敢指認指使之人?”裴子云冰冷冷的問著。

  聽這話,縣令就是有些遲疑,嘴里的話都說順暢:“這,這,這,下官。”

  言語結巴了起來,見著縣令這模樣,裴子云冷笑了一聲,向左右甲士:“保陽縣令,誣陷親王,勾結反賊,罪不可恕,拉出去就地正法。”

  “是!”親兵惡狠狠撲上去,架著就拖去,這縣令頓時急了,慘叫著:“真人饒命,真人饒命,請給我個機會,給我機會。”

  眼見著拉到庭院,似一切都絕望了,裴子云一擺手:“慢!”

  喊了停,親兵又拉回去,縣令雖知道這是權術,還是汗濕全身,心跳的飛快,跪癱在地,只是一分鐘,就見著縣令臉色蒼白,印堂發黑,眼神驚恐,顯是畏懼,害怕,憤怒,無奈等等情緒交織。

  不斷的磕首:“真人不要殺我,我愿意出首指認。”

  縣令只是幾下,額都腫了,剛才殺機降臨,他是真正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懼,再也不敢有任何遲疑。

  “你可知道派來之人是誰?”裴子云問,縣令磕頭:“我只知曉是道人,主事之人是謝成東。”

  裴子云哼了一聲,站起身來逼視著:“謝成東是祈玄門長老,我給你一個機會,向朝廷指證璐王與濟北侯勾結,派祈玄派為打手!”

  縣令聽了,猛抬起了首,看著裴子云含著殺氣的面孔,又無可奈何垂下應著:“是!”

  眼角淚水就流了下來,這一指證,自己就立刻陷入了當朝皇子之間的傾軋,禍深不可測,只是不肯,就是立刻死,只得應了。

  見縣令應了,裴子云回過顏色,在地上揀起了烏紗帽:“這樣才對么,來,戴上回去想想,怎么樣寫指證折子。”

  “是!”縣令拿回了烏紗帽,略安心,退了下去。

  裴子云就轉向了議事廳,這時雨漸漸停了,烏云也隨風吹開了,夕陽如血,晚霞如火,又鮮血一樣欲滴,暮色沉沉。

  議事廳內,一些黑衣衛和道人尸體列成了一排擺放。

  尸體上泥土和血跡都沒有沖洗,一股強烈的血腥和惡臭味沖出,縣衙內有這樣的氣味,裴子云也不禁皺眉,只是忍了。

  裴子云瞇著眼看去,鮮紅的夕陽照在尸體上,更顯的壓抑和沉悶,不由仰天大笑:“一百黑衣衛,還配合著陰神道人,想置我于死地,更有地仙附體,真是好大威風。”

  “我死了,就算得逞了,就算遺有蛛絲馬跡,也無人認真追究,可我沒有死,事情就不完全不一樣了。”

  裴子云說到這里,獰笑伸手指向著尸體、衣甲:“這些黑衣衛尸體就在這里,按冊一查就清清楚楚,這就是鐵證,而道人也不是憑空出現,特別是陰神道人,更是一派骨干,祈玄派斷扯不清。”

  “這些人是無法無天,來日必要給個報應!”虞云君后怕,不是裴子云警醒,恐怕松云門都要覆滅。

  “來日給個報應?我現在就要給著報應。”裴子云獰笑。

  虞云君聽了蹙眉:“這些人是可以查實,想必也是黑衣衛和祈玄門的人,證據上沒有問題,但是你想怎么來辦理?”

  “還能怎么辦,秉公辦理就是,我已經命縣令指證祈玄門和璐王勾結。”裴子云冰冷冷的說著,劍眉微挑:“現在是圍剿濟北侯關鍵時,而璐王卻派人暗殺我,說他們沒有暗中配合,大家信不信?更別說還有這些證據。”

  “指證璐王和濟北侯勾結!”這不是小事,可以說真指證了必震驚朝野,虞云君想著,不安涌現在心,這時不禁倒吸一口冷氣,喃喃:“祈玄門是十大洞天門派,根基深厚,而璐王是皇帝愛子,一下指證,是不是牽連太廣?牽一發而動全身,單是天下都要不安,紛爭四起,到時麻煩就大了。”

  “而且還有圣眷的問題,只怕皇帝更相信自己的兒子。”虞云君驚疑,憂愁的說著:“或者說,他更愿意相信自己兒子。”

  她在“愿意”二個字上加重了聲音。

  裴子云眼神帶著陰霾,說:“你說的對,所以我才叫縣令在這節骨眼上跳出來當撞天鐘,把這張紙捅破,我倒要看看,朝廷是不是繼續裝聾裝啞。”

  裴子云獰笑,要是真忠心耿耿,自是會為了大局咽下苦果,等收拾了濟北侯再徐徐圖之。

  許多人總在荊棘中忍耐,為大局忍一時之氣,不計得失,動心忍性,就算被人誤會,也打碎門牙和血吞,認為人主會明白會體諒。

  但裴子云很清楚,這事自古罕見。

  身在大局中都不提條件,過了大局誰還在意?

  不殺功臣就已經是千古明君,就算折磨你也是為了你好——狡兔死,走狗烹,濟北侯難道真想反?

  “現在要是忍了,事后我敢向璐王發難的話,恐怕皇帝就要為了大局殺我——到時就算是太子,也不會真正幫我!”裴子云對此清清楚楚,璐王是皇子,是親王,對朝廷來說,他就是大局。

  只要璐王還沒有正式謀反,為了不父子兄弟相殘,只有讓功臣盡忠來安撫了。

  那句話怎么說?

  “現在大局要求你犧牲,你既自認為是忠臣,請帶著笑受死吧,要是有半點怨恨,就不是忠臣。”

  當然要是裴子云被打了耳光也一聲不吭,不給朝廷惹麻煩,太子還是會庇護的,要不太寒下面人的心了。

  “可璐王和謝成東屢次襲擊,甚至對我的母親動手,已破了我的底線,真當我為了大局會無限忍耐?”

  “我就要在這關鍵時掀桌,看朝廷怎么辦?”

  裴子云這樣想著,帶著掩飾不住的冷笑,見虞云君擔憂,就從容一笑:“你別擔心,我知道你的顧忌,我剛才說了,是縣令上折說璐王和濟北侯有勾結,不是我,雖大家都清楚,但到底是個臺階。”

  “單是縣令上折,朝廷最大的可能就是按著冷處理。”

  “事后這縣令,上面會再尋個別的理由治罪——不過他從了賊要殺我,要對我母親下手,要對你和師門下手,這下場也不冤了他。”

  “而且最多是禍及他自己一人,不會拿抄家滅族的從賊之罪治他,所以他其實是獲得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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