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 太子府自是宏偉,太子原本居住宮內,皇帝覺得年長,故命建府,太子府自是所有王府規模最宏偉,宮墻高聳,正中是銀暗,門口甲士林立。
長公主牛車停在府前,就有著一個侍女上前攙扶,天有些暗,烏云沉沉,似要壓下來,兩個太監張著燈等著,見著前來,就立刻迎了上去:“請!”
自東向西,沿著回廊過道前去,一重重門前站著宮女,偶爾也有太監來往,都是腳步輕盈。
抵達一處側殿,站了二個太監,都手執拂塵目不斜視。
長公主進了去,見重幔垂下,地上青磚光可鑒人,太子握著手稿讀著一遍,又是一遍,還有些疑慮在心,有些捉摸不透,想著事。
在太子身側,良娣在一側伺候太子,臉還有些白,是身子虛弱樣子,太子轉著身子過來,見著良娣似乎有些冷,取一側披風輕輕給她披著。
門口的太監呼喚:“長公主到。”
聽得這話,太子將手稿放在一側迎上去:“姑母,你總算到了。”
“你催的么急,我能不能來?說說,有什么事?這樣般?”長公主進得大殿,一個侍女就是上前接過長公主披風,放在一側衣架上。
“你們都退下,我要跟著姑母說些話。”太子先不說,對著左右,大殿內眾人都立刻退了出去。
“良娣,你不用退著出去,手稿,你來給著姑母念。”太子一把拉著正要退出的良娣說。
左右都摒退了出去,太子回去,坐在主位,身側坐著良娣,又請著長公主坐在了客位。
長公主細細看去,太子俊朗,面上帶些憂,眉宇間有一股儒雅,正看著良娣讀著手稿。
“職莫大于禮,禮莫大于分,分莫大于名,唯名和器,不可假人,君臣之禮既壞,則以智力相雄長。”
長公主坐在一側聽著良娣念,聽著這句,不由點了點首,這段說的不錯,說中了根本,名器不可假人。
良娣繼續念著下去:“太子已得名器,得君臣之分野,安能自亂其份而使朝野不安?”
“圣上所憂者,天下雖平,荊棘未除,故喜璐王武略肖似朕躬,太子當安其圣心。”
“謂太平策者,對外制鎮,對內削藩。”
“鎮不可全敵之,擇一制之,藩不可誅滅之,擇其僭削之,恰其份也,示之于朝野,結心于圣上,而非斗于權謀。”
良娣一口氣念完,太子聽著眼神中也有著一些驚喜,手稿上所寫正中心意,雖早已讀過,此時良娣讀來,還是欣喜。
坐著一側的長公主聽著良娣念完,聽了沉默移時,才點了點首:“太子從哪里請來的名士,這話說卻是極好。”
“你已是太子,有著名分,再各處安插人手,拉攏大臣,私養死士,羽翼圓滿,恐怕皇上都難容忍,所以你不能行著拉幫結派的道路,而示之堂堂正正名器,朝中重臣自向著太子。”
“姑母,你素來是支持我,璐王步步緊逼,我得了策就請姑母來,雖得了策,可對未來,我還有著深深擔憂。”
“將來璐王大勢已成,就算我有著名器,又如何辦,現在我兄弟就敢暗中襲殺,裴子云我前步封賞,他后腳就殺,我怕了失了人心吶。”
太子愁著眉說著,太子還是明白,璐王未必看得上裴子云,但是你封賞我就殺,太子束手無策,傳出去就折了威儀,跟著自己的人也覺氣沮,但是要反擊,卻是難為,這自是一個難題。
“太子,你讀讀文稿,什么叫名與器?天下都是皇帝,而你是太子是儲君,只要你不犯大錯,不糊涂了學什么自污,諸位重臣都會保你,這就是祖宗家法,這就是歷代傳下的規矩。”
“廢長立幼,禍端之根。”
“你立的正,哪怕不結黨,但天下之心,無不向著太子。”長公主握著文稿就是說著。
原本只有些驚喜的太子,此時聽長公主的話,一時間眼神發光,帶著欣喜,看著良娣就說:“看,我請著姑母來,果是對的,姑母一番言語,真是讓我茅塞頓開。”
“姑母,只是我還有著疑慮,卻怎么表現得?即不讓大臣失心,又不讓陛下的擔憂。”太子拱手向著長公主求問。
長公主看了一眼自己侄子,思慮了一會,才說:“皇上擔心,就是天下雖平,荊棘未除,社稷不穩。”
“這文稿上其實說的很清楚了,這事是皇上的心頭刺,太子你可在這方面入手,顯出你的才能,但如果一下子把軍鎮大將全部推在反面,就自取滅亡,怕連皇上都保不住你。”
“姑母,那該如何做?”太子沉吟了一會就是問。
“第一你必須選擇一個打擊對象,讓天下人和皇上知道你的手段,不再覺得你可欺,璐王最得皇上喜歡,不但是有著三個兒子,還有他喜武略,能削平那些荊棘。”
“璐王勢大,皇上不僅僅縱容,更用著璐王鏟除地方,只是璐王也借機發展,其實也讓皇兄忌諱。”
“其次,璐王最大缺陷就是為了爭太子,他不得不在許多地方僭越,你只要抓住一個不大不小口實,造了鐵證,就可打擊之,削之。”
“姑母,你說的我都懂,打擊太強會有反噬,打擊太弱又表現不出,我不知道什么是分寸,以前沒有想過,此時更不知道怎么辦。”太子沉吟一會就嘆了一聲說著。
“就要打擊的不大不小,為什么不大不小,因罪大了就要削爵處死,這是要殺璐王,不但璐王會拼命反撲,且璐王終是皇帝的兒子,他怎么不關心不心疼?所以既要打擊璐王,又要表現出你的仁德,讓皇帝放心。”
長公主站著起來,踱了幾步:“這篇文章寫得精辟到位,大就是削爵甚至處死的罪,只要不削爵不處死就是恰如其分,你尋著璐王這種程度的僭越,尋人上書問罪。”
“這種罪動不了璐王,但依的是國法禮法的根本,皇帝也不得不訓斥璐王治府不嚴,加以處罰。”
“圣上呵斥,也許只是呵斥,但大臣和天下人未必這樣想,許多人都會轉向著太子,一減一增,太子自穩。”
聽著長公主的話,太子手都在抖著,滿是歡喜,位置上踱了幾步,就說:“多謝姑母今日教導。
長公主沉吟了一會,才說:“還是你得了策,給了我啟發。”
“此策扼要明理,細處見周全,詳實可用,可以說,有此策,你無憂也,是國士一流的人,太子正用人,若是可以,該速速禮賢下士,求得大才,輔佐左右,般,才是正經啊。”
太子聽了苦笑出來:“姑母,不是我不想求著大才,只是有苦衷,其實這人你也認識。”
長公主聽了,沉思良久,似乎在思慮自己知曉的人,稍后,露出了一絲驚:“你說的難道是裴子云?只是他不是殺了璐王不少甲兵,已躲避不見了么?”
“是,我識人不明,還是良娣趕去得了此策。”太子沉默一會,才嘆,當初保了裴子云,或還有著機會招入麾下,此時再出面,就不妥了。
長公主抬起首看了一眼在太子身側的良娣,若有所思:“看來這良娣也不是溫順的人。”
只是良娣生了太子的兒子,可以說,原本太子日漸失了圣眷,但這就是扭轉太子命運的根本,這時當然不好多說,說了些話,就自是告辭了出去。
送著長公主出去,太子帶著一絲微笑,又似心事重重,沒有剛才的喜悅,一時笑顏,一時顰眉。
良娣見太子臉變化,她辦了這件事,這時卻不敢再干政,說著:“太子,外面雨大,還有寒意,請入內!”
“唉,你請的這策是不錯!”太子聽了沒有動,靜靜看著雨落的庭院:“可咫尺天涯更不能隨意來人!”
說到這里,太子似乎有了決定,聽著召喚,一個百戶移了過來,太子低聲吩咐了句,這百戶立刻應著:“是,太子,保管干的干凈利落。”
“去!”太子最后說著,才悵悵的進了殿內。
長公主沿著走廊抵達門前,就有春雨啪啪而下,一個丫鬟撐傘扶著長公主登上牛車,長公主回望一眼,太子府門后種著數顆大樹,此時長出了嫩芽,顯的生機勃發。
外面的雨聲打得車廂上,長公主沒有在意,取著一本詩稿拿在了手里,思忖,許久才喃喃:“武功、道法、謀略、詩詞、時文、小說,你盡通之,上天為什么在這時降這樣的人才?”
“天下才安定些,這是福是禍?”長公主突命令著:“轉道去皇宮。”
“是!”
牛車轉身向著皇宮而去,才行了一兩里,長公主覺得心中諸多心念,有些心慌,眼前突浮出了小郡主在自己面前模樣,消瘦帶淚,許久才深深嘆息了一聲:“真是冤孽!”
“停車,打道回府。”長公主聲音傳出,車夫沒有問原因,一拉韁繩轉身返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