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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7章 哭,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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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家的已經換成了一個老蒼頭,因為安綸不經常回來,所以他也沒準備什么好吃食,一時間有些慌。

  “不必了,拿酒出來。”

  安綸就坐在正屋的外面,一壺酒,九個鍋貼,這就是他的晚飯。

  鍋貼香味撲鼻,外面一層幾乎全變得硬邦邦的,和鍋巴一樣,但卻沒糊。

  安綸的牙齒不錯,他用力的咬下一塊外皮,然后緩緩咀嚼著。

  老蒼頭在邊上伺候著,見狀就說道:“公公,要不小的去酒樓叫些酒菜來吧。”

  安綸搖搖頭,老蒼頭都想哭了,一個遮奢的公公竟然用鍋貼下酒,真的是讓人覺得是在做夢。

  “公公,要不小的弄個蛋花湯吧,那湯就放些鹽和蔥花,味道極好。”

  安綸點點頭,老蒼頭喜滋滋的去了廚房。

  一口鍋貼一口酒,等蛋湯來時,安綸看著那湯色,說道:“放雞蛋的時候別攪動的太快。”

  老蒼頭佩服的道:“公公您還會這個啊!”

  安綸看著遠方的斜陽,笑道:“當年最喜歡喝蛋湯,最喜歡喝我娘做的蛋湯,還有……妹妹……”

  他的神色變得有些蕭索,老蒼頭不敢再多話。

  “去吧。”

  安綸擺擺手,老蒼頭如蒙大赦的趕緊回了自己的房間。

  安綸吃了鍋貼,一壺酒也被他喝的干干凈凈的。

  他緩緩起身,老蒼頭出來收拾時,他就進了房間。

  安綸稍后就出來了,他把一個信封給了老蒼頭,說道:“這里有些錢鈔,你年紀大了,回家去吧。”

  老蒼頭有些惶然,可安綸卻不容置疑的道:“回吧,以后不許提起在咱家這里看過房子,否則會有人找你的麻煩。”

  老蒼頭被嚇住了,趕緊收拾了自己的東西,然后趁著天還早,出門就往自家趕。

  安綸到了馬圈,那匹馬見他來了就哼了幾聲,搖頭晃腦的,顯得很是喜悅。

  安綸用刷子給它刷著身上,說道:“回頭記得別鬧騰啊!好好過你的日子。”

  這匹曾經斷腿的戰馬用腦袋去蹭著安綸的臉,低聲嘶鳴著。

  安綸拍拍它的大腦袋,笑道:“陳實不錯,稍后就讓人送你過去。”

  “公公!”

  身后不知何時多了兩個男子。

  “怎么樣?”

  安綸依舊在給戰馬刷著身體。

  “英妹的那個未婚夫是個憨厚的,身體極好,在家里能當牛使喚。”

  “他家里呢?可有刁蠻的?”

  “沒,一家子都是憨厚的。”

  安綸點點頭,歡喜的道:“好。”

  “你們……去盯著閆大建,他最近有些不對勁,怕是要弄事。咱們東廠就是陛下的家奴,有人要弄事,那沒說的,不管是尚書還是輔政學士,拿下再說。”

  “是。”

  安綸回身,從懷里摸出一個大信封來,說道:“這個給英妹,單獨給,就說是咱家給的,讓她誰都別說,差錢了再拿出來花用。”

  兩個鬼魅般的男子走了,安綸在馬圈里和戰馬自言自語,一直到天黑。

  “你也是個可憐的,可和咱家比起來,你算是好運氣。”

  “咱家的妹妹還有母親……當年我爹就是個畜生,賭錢輸光了家產,還欠了大筆的債務,我娘跪下來求他也沒用,最后只得帶著妹妹進了閆大建家……”

  “閆家號稱是慈善人,我想著我娘和妹妹算是有了個好歸宿,就請人閹割了自己,僥幸未死。我當時只想有一日能翻身,把我娘和妹妹贖回來。”

  戰馬的腦袋搖晃著,伸出舌頭去舔安綸,仿佛知道了他的痛苦。

  安綸摸著它的腦袋,吸吸鼻子道:“后來咱家能出宮了,準備去金陵,就請人去……我娘和妹妹……”

  他的身體在顫抖著,然后抱著戰馬的脖頸,泣不成聲。

  那哭聲在黑夜中散去,恍如九幽厲魂在嚎叫。

  禮部尚書依舊沒有人選,這對于閆大建來說依舊是個不好不壞的消息。

  他知道自己不能使勁,最好的辦法就是安之若素,從容些。

  但他最擔心的卻是方醒那天的話。

  若是方醒派人去了福建,會不會查出自己當年的那些事?

  吃完晚飯,閆大建照例是去了書房。

  “老爺,有大少爺的信。”

  多年的老仆遞過來一封書信,閆大建接過后仔細看了看。

  信是閆春輝寫來的,在信中他抱怨福建一地的官員都是在混日子,所以他想調到京城來。

  閆大建面無表情的把這封信給燒了,老仆見了就有些擔心的道:“老爺,可是大少爺有什么不妥嗎?”

  閆大建搖搖頭,說道:“從今日起,春暉想給誰送禮都攔了。”

  地方官員給京城官員送禮,這是古往今來都少不得的。

  閆春輝有一個禮部左侍郎的老爹,可該有的規矩也得有,不然別人說你驕橫,名聲都弄臭了。

  閆大建話里的意思有些保守,老仆想到最近的朝局,就說道:“是,正好夫人讓人去福建看望大少爺,老奴這就去叮囑一番。”

  閆大建說道:“讓春暉低調些,少說話。還有……”

  他皺眉道:“讓他少玩女人,省得哪日把自己玩沒了。”

  老仆笑道:“老爺放心,大少爺這些年可沒出什么岔子。”

  閆大建笑罵道:“知道你會護著他,去吧。”

  等老仆走后,閆大建開始寫信。

  他在給至交好友寫信,告訴他們自己對目前的現狀很滿意,日子過得充實無比……

  寫完書信后,他把桌子收拾好,然后讓人送來了酒,下酒菜卻只要了花生。

  “方醒……”

  閆大建剝了炒熟的花生,然后一顆顆放在桌子上,整齊的就像是火槍陣列。

  他微微瞇眼,眼簾遮住了側面蠟燭的光線,眼神深邃。

  “還有東廠,以為老夫不知道嗎?”

  他吃了一顆花生,冷笑道:“看吧,看看誰更快。”

  “福建一地的官員自然會為老夫遮掩,否則陛下震怒之下,他們能有幾人幸免?方醒,安綸,你們可懂這個官場的道理?”

  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愜意的道:“那些人……那些過往,誰沒有過往。連陛下都說既往不咎,你們要去翻動,可知道湖水看似清澈,卻不能在底下翻動,否則就會變成渾濁。”

  “你一門兩伯爵,當真以為自己是徐家嗎?福建一地本是安安穩穩,你若是要去攪風攪雨,看看陛下能否容得下你一家子!”

  他微微一笑,臉頰的肉微微向上堆積,法令紋越發的深刻了。

  他給自己斟了一杯酒,然后舍不得的從排列整齊的花生米隊列中拈起一顆,優雅的放進嘴里。

  老仆出現在門口,說道:“老爺,夫人……”

  閆大建微微皺眉,說道:“溺子如殺子,這個道理她不懂嗎?”

  他遺憾的看著桌子上剝好的花生,然后把它們全都收集起來,一把抓了。

  出了書房,閆大建負手看著夜空,說道:“把那些書信都燒了。”

  老仆心中一驚,就進去搬出來一個木箱子。

  木箱子里全是書信,老仆一個人在門外燒著,火光熊熊中,被煙霧嗆的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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