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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一章 老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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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州城。

  自武雉平靈州,奇襲徐州,一日陷陪都,被拜為丞相,挾天子以令諸侯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上書言陪都殘破,不堪為都,請天子巡幸定州,半強迫地將整個小朝廷都遷到了定州大本營之中。

  同年,改年號平安為大定。

  皇帝的年號,多有祈福與獨特的寓意,有的皇帝一輩子只用一個年號,有的皇帝卻一年換好幾個,比如出了祥瑞之類,都可以變成更改年號的理由。

  而此時用的‘大定’,自然有著平定世間之意,在其它諸侯看來,武雉此女的野心也是昭然若揭了。

  可惜,縱然明知如此,面對武雉的陽謀,為爭奪大義名分,其它藩鎮還是不可避免地陷入了互相攻伐的混亂中,令第一次反武同盟還未建立就陷入四分五裂。

  借著這個機會,武雉也是難得的停止干戈,休養生息,默默種田積蓄。

  畢竟,經過連年征戰,整個定州的潛力也到了極限,如果再強行催發,忽視了根基的話,就有著霸業一朝崩塌的風險。

  時光荏苒,由于武雉這個最大藩鎮的罷手,整個天下雖然依舊動亂,但并未發生超過十萬人以上的大規模戰事,仿佛進入了一個相對的和平期,雖然所有人都知道,此時的平靜,不過是為了最后的勢吞天下而蓄力,但也不妨讓底層的小民們總算有了喘那么一口氣的余暇,不至于被繁重的生活逼迫至死……雖然接下來他們還是要繼續在這個戰亂的世間掙扎……

  大定五年的新春即將到來之際,一艘烏篷船緩緩駛入了定州城外的小港口,一名白發蒼蒼的老儒下來,看了看車水馬龍的碼頭,不由喟然一嘆:“只是城外一個小碼頭,竟然也如此繁華,定王治民,果然頗有幾分手段!”

  “恭迎老師!”

  在碼頭上,幾名儒生早已在等著了:“聽聞老師即將前來講學,我們學院的莘莘學子都是喜不自勝,早已打點好了一切,只等老師前來了!”

  “善!”

  這老儒命為黃宗,是儒家北派頗有名氣的一位大儒,曾經著書立說,清名遠播,朝廷幾次延請任官,都被婉拒。

  現在能被請動過來講學,對于定州城內的儒生而言,的確是一場文壇盛事。

  “此處甚好,只是商賈與兵甲之氣太重……”

  坐上馬車,進入定州城之后,看著兩邊繁華的景象,還有騎著高頭大馬,衣甲鮮亮,頻頻引得不少女子注目的年青軍官,黃宗不由嘆道:“惜乎文氣不足!”

  亂世兵家能保境安民,商賈能流通百貨,縱然農家,也可豐富物產,消弭災荒。

  武雉以兵事起家,自然不會自毀根基,鎮內士卒家屬享有免稅免役等等優待,又努力發展生產,不到數年,全境大治,沒有大規模的饑饉出現,并且富人與豪族紛紛以與軍官結親為榮。

  只不過,在一些古板的儒家看來,這便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了。

  縱然黃宗較為開明,但骨子里還是一個純儒,同樣覺得此地文風不盛,恐怕未來有著禍端。

  當然,此時他肯定不會這么說。

  這位儒家長者捋了捋胡須,談到了另外一個方面:“老夫來此路上,一路看了不少農田鄉舍,自大定元年以來,定州、靈州都是風調雨順,看來定王真是得了天命的!”

  “不錯,老師之言有理。”

  諸位儒生紛紛附和。

  在古代,糧食生產是關乎國家生死存亡的大事。

  天災導致饑荒,饑荒造成流民,流民中產生叛軍,又進一步破壞原本的農業生產,基本上,王朝末世,都是處于這樣一個惡性循環當中。

  百姓只要能吃飽穿暖,日子過得下去,實際上對于上頭的統治者是誰并不如何關心。

  而定州與靈州,幾次作物大熟,陳谷堆滿倉庫,豐收下來,民心也就穩了——這相當可怕,代表著統治根基的穩固,如果其它地方也是這樣的話,那接下來進入一個分裂而鞏固的諸王并立,例如吳明前世五代十國的時期,也就很有可能。

  現在單單武雉一家如此,就更是‘明主將出’的征兆!

  雖然,這征兆的指定人武雉,是令很多儒生歇斯底里到想跳腳的存在。

  “唉……定王什么都好,就是太過優容武夫與商賈了……”

  縱然黃宗不想提,其他儒生也是紛紛吐著苦水:“我等士人才是治國根基,定王如此本末倒置,甚至還以考舉之法,對我等士子挑肥揀瘦,簡直有辱斯文……”

  在武雉之前,可不是隨便什么人都能成為讀書人的。

  能被稱為士族的,至少都是地主,否則也無法長期供養一名脫產勞動力,并且購買書籍苦學。

  在那個時候,只要士子讀書有成,鄉間又有名聲,就可以被舉薦出仕,由此也養出了一批只會賣直弄名,于政務一竅不通,只知道清談的‘人才’。

  而現在,武雉行考舉法,一方面改進造紙、印刷等技術,擴大考生來源,一方面在考試內容中加入更多經世致用的內容,讓考舉取的更類似吏員,而非直接成為一地主官。

  這讓這些原本的士子如何能忍?

  這位仁兄,明顯也是名落孫山,又不愿再與那些泥腿子一起苦讀應試的人之一了。

  “非常之人,必有非常之行!”

  對于考舉法這點,黃宗卻并不怎么敵視。

  甚至對讀書人出仕之后不能直接當官,必須從基層吏員一步步開始的做法,也是非常欣賞:“我儒家當中,也有‘重民’、‘經世’等等學派,不做好斗食小吏,又怎能為一方父母?”

  “倒是定王此女,我頗想拜見一二!”

  此時天下大勢,已經漸漸分明,武雉最有希望奪取天下。

  一旦成功,必然出現女帝臨朝的局面。

  屆時整個天下又會產生怎樣的動蕩,以及這位女帝準備用何法治國,黃宗覺得自己有著為萬民請命,勸諫這位君王的義務。

  只可惜,他并不知曉,這一切的手筆,并非完全出自武雉,而是吳明之手。

  定王府。

  雖然朝廷遷來,理論上皇帝最尊,但王府的規制還是大大逾矩,如若將來往官員、兵將等等都算上,更是超出皇宮不知道凡幾。

  武雉對此,也是沒有一點收斂的心思。

  都已經準備謀朝篡位,這點小小的逾越,只不過是試水罷了。

  要真的有著哪個愣頭青敢跳出來,不需她動手,底下的文武都會分分鐘教對方重新做人。

  此時,后花園內。

  吳明穿著玄素葛衣,頭上簡單地扎了個發髻,含笑看著被幾個乳娘逗弄著的小小人影。

  花廳里面用小火爐煮著茶,泉水滾沸,冒著呼呼的白氣,邊上的茶葉色澤碧綠,更帶著一股幽香,令人心曠神怡,可見并非凡品,而是靈茶。

  “公子與小姐們都很活潑呢,今天早膳,二公子一人就吃了一碗黃粱米粥,還有兩個翡翠窩頭……”

  旁邊伺候的老媽子用討好的語氣道。

  “哦?是么,這就好!”

  吳明張開雙手,兩個原本滿廳堂亂跑的小家伙就屁顛屁顛地撲了過來:“爹爹……抱!”

  “哈哈……好!”

  他一手一個,感受著懷里小人略微炙熱的體溫,一種久違的情緒就浮現在心頭。

  ‘縱然如何修煉,我也終究還是個人啊!’

  太上忘情,到最后說不定連自己的存在都忘了,縱然永恒,又有什么意義?

  真正的永恒,是大超脫,大自在,情隨世遷,不為所累。

  “仲兒乖不乖啊?”

  他微笑問著,臉上泛出慈父的神采來。

  話說這些年來,他也并不是什么都不做,至少,后宅中就添了不少子女。

  這二子吳仲,也是武雉所出,還有幾個閨女,是端睿公主跟其他妾侍所產。

  “嗯?”

  正在吳明含飴弄兒,其樂融融的時候,一種莫名的感覺,忽然自他心里產生。

  縱然以他的定力,此時的臉色也不由有了些微的變化。

  ‘那個宇宙的演變……結束了?分神即將回歸?’

  當初在主神殿中發現那個蒸汽宇宙的坐標之后,他即使有些猶豫,但還是派出了分神,為的就是大羅之秘。

  到了現在,更是不會放棄。

  雖然,分神到了那個世界之后,受了些隱約的算計,并且用陽謀令吳明不得不繼續跟進,但他對于自己的手段,還是有著幾分信心,到了現在更是如此。

  畢竟,為了防止分神反叛,自己當初可是種下了不少秘術在對方神魂中的。

  除非對方的等級已經遠遠超出自己,否則都應該被克制才對。

  “你們先下去吧,告訴定兒,我今天就不去檢查他功課了!”

  吳明揮揮手,打發走其他人,整個花廳頃刻間變得安靜下來。

  他摸了摸眉心,意識瞬間沉入主神殿之中。

  轟隆!

  主神殿之內,諸多殿堂一起轟鳴,內部波紋滾動,隱約間浮現出無數世界的虛影。

  這件由諸多洞天與世界組成的不可思議神器,在這一剎那歡欣鼓舞,似乎在歡迎著主宰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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