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奕略顯輕佻的一句話,讓那少年直接就炸了鍋,指著唐奕的鼻子就罵了過來。
“你他-媽誰啊?”
范純禮一看不對,急忙攔在當中,“在我家門前,你犯什么渾?”
唐奕也不禁皺眉,聽這少年和范純禮話里的意思,這少年的老子應該來頭不小,能跟范仲淹對磕的,級別肯定低不了,不過看這位的作派.....
坐沒個坐相不說,往那一站吊著個膀子,好好的青罩儒衫松松垮垮地敞著。
唐奕實在是沒法把這流氓作派,和那些文姿雅骨的儒官聯系到一塊兒 少年一聽范純禮說他渾,臉上神情更是扭曲。
“老子犯渾!?老子好心好意來給你接風,你瞅你跟個娘們兒似的,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現在你爹遭了災,你就不干了?當年我爹讓你爹趕出京的時候,老子是他媽怎么對你的?”
“宋為庸!”范純禮臉上有些掛不住。“那是兩碼事!”
“宋為庸?”唐奕一皺眉,這個名字好像在鄧州的時候聽賤純禮提到過。
“他就是你提過的那個宋為庸?”
范純禮臉一紅,“誰提了?”他可不想在宋老四面前弱了氣勢。
那少年一怔,范純禮提過他?心里一暖,不由語氣也弱了三分,指著唐奕道:“范三摳,這是誰啊?”
范純禮沒出聲,丁源打起了圓場,“差不多行了,都是多年兄弟,父輩的事自然有他們自己的計較,我們摻合什么?”
說著,對那少年介紹道:“這位是唐奕,唐子浩,范相公的弟子。”
轉而又向唐奕道:“他是宋楷,宋為庸,天圣二年狀元郎宋公序的公子。”
宋公序?宋庠?
“我噗!!”唐奕一個沒忍住,噴了......
“原來你就是宋庠那個著名的坑爹兒子啊?”
“噗!!”
丁源、龐玉,還有賤純禮,也噴了...
“哈哈哈哈......”
龐玉笑得肚子都抽了,彎著腰朝唐奕豎起一個大拇指,“坑爹....這個形容貼切!”
丁源又補了一刀,“坑爹....宋相公要是聽到唐子浩的此言,估計要哭上一夜,哈哈哈......”
場中幾人也唯有那個憨胖少年一臉的不明所以,“你們笑啥?”
范純禮憋著笑,拍了拍那少年的肩膀,“沒啥,聽不懂更好.。”
“你!!....”宋楷臊得面色通紅,想頂唐奕兩句,又不知如何反駁。
唯有心里把唐奕罵了個痛快,這貨怎么比我還賤呢。
.....
坑爹......
連他自己都覺得說的有幾分貼切。
宋楷的老子宋庠,乃天圣二年狀元及第,而且這個狀元還不是一般的狀元,那是鄉試、會試、殿試連中三元,風光的不得了。
不過,宋庠倒霉就倒霉在宋楷這個敗家孩子上了。
寶元年間,宋庠一路從右諫議大夫坐到了參知政事,四十三歲就官拜副宰相,可謂是官運亨通。但是,也許是太順了,有點膨脹,干出了件很二的事兒....
宋庠與首相呂夷簡素來不合,此事滿朝皆知,一些親呂官員自然看他不順眼。按說,這不算什么大事兒,趙禎巴不得兩個宰相不對付,你們斗起來更好,省得挑我的毛病。
而且這個時候的朝廷里,還有一個人和呂夷簡尿不到一個壺里,分散了大批火力。
這個人就是——范仲淹。
稍微正常點的人都應該明白“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的道理,可是宋庠沒有。這貨覺得老子才高八斗、天下無敵、年輕有為,不需要盟友。
正好范仲淹當時因為甄金蓮算是犯了點生活作風問題,(甄氏本為鄱陽名妓,宋官員不是能狎妓的)
宋庠一看這還了得!?開炮!!
上書參了范仲淹一本。
趙禎看了之后不樂意了,心說,這宋庠也太不會做人,如此下去,朝里的人不還讓你得罪光了?于是,范仲淹沒告倒,他反而被下放到了揚州。
趙禎對他算不錯的,揚州和蘇州差不多,就是去休假的,其中之意也是讓他好好反省反省,別當著宰相的職,卻干著御史的活兒。
在揚州呆了兩年,宋庠也算爭氣,意識到自己的錯誤,痛定思痛,終于明白逮誰噴誰那不是我風格,咱得做老好人。
......
這其間,呂夷簡終于從宰相的位置被上趕了下來,趙禎也想起了這個反省了兩年的宋公序,把他招回了京。
宋庠滿心的抱負,心說,這回可不能再犯二了,好好干,爭取早點當上首相。但是,這個關鍵時刻,坑爹的宋楷登場了.......
慶歷三年,宋庠回京還沒幾天,不滿十四的宋公子就學人家行俠仗義,糾集了幾個游俠兒,把馬行市街面兒上幾個欺行霸市的潑皮打成了殘廢。
按說,宋楷這事辦得還算地道,那幾個潑皮都不是什么好人,百姓巴不得有人替天行道呢。但是,你一個朝中要員子弟,怎么能和江湖中人混在一起好勇斗狠呢?好死不死,開封府從他雇的一人身上還翻出了命案。
這下事情大條了,御史臺一看,這還了得?立馬開炮!
宋狀元剛回京,屁股還沒坐熱,就又被攆出了中樞。
從此,宋楷禍及老子的典故在東京也就傳開了。
坑爹......
還真就是坑爹!!
眾人笑得前仰后合,都在自行腦補當初宋庠因為兒子被攆出京的表情,而唐奕卻是比他們知道的還多。
他之所以一聽宋庠的名字,就想到坑爹的典故,那是因為,宋楷這貨還不是只坑了宋庠一次。
幾年之后,歷史重演。
宋狀元再次回到中樞,也是屁股還沒坐熱,宋公子就又熱血了一把,把宋庠又坑回了地方。而且,這回開炮的,是仁宗朝兩大炮神之一的包拯。
......
“你們有完沒完了?”宋楷被他們笑得又起了急脾氣。
“范三摳,你還有臉笑我!?你在鄧州聚眾鬧事,毆打鄉里的事情,也比我強不到哪去。”
范純禮一滯,“你怎么知道的?”
丁源揉了肉肚子,一聽宋楷提起了范純禮的丑事,噗的一聲又忍不住笑開了。
“他怎么知道?”
說著,他兩只手一上一下比劃了起來,“差不多......這么高吧。”
“我爹說,光彈劾你爹縱子行兇的折子就能摞這么高。你范三公子在鄧州那點光榮事跡,全東京都知道了。”
“啊?”范純禮一陣喪氣。“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龐玉拍了拍范純禮的肩膀,“快給我等說說,當時是怎樣一番情形?可有快慰人心的精彩之處?”
“都是他!”
賤純禮指著唐奕叫道:“都是他拉著我干的!要笑,你們笑他坑師父,可別說我坑爹。”
“哦?”龐玉不禁打量了唐奕幾眼。心說,原來這不是一個書呆子啊?那還有點意思。
......
唐奕這個氣啊!
范純禮!!
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