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色已深,天高氣爽,召山湖水波起伏,已有了幾分涼意。
樓成本待扶嚴喆珂一把,幫她登上小船,結果卻見對方如同靈活的小鹿,輕盈一躍便穩穩立住,幾乎沒加深舟船的搖晃。
果然武道水準在我之上不僅沒法英雄救美,連英雄幫美的機會都沒有樓成腹誹自嘲了一句,有鑒于實力,中規中矩登上了小船,與嚴喆珂相對而坐,各自有一船槳。
“我還打算拉你一把的。”嚴喆珂竊竊笑道,打趣了一句,湖風徐徐,吹動她及至背心的烏發。
“那不成美女救英雄了?”樓成故作震驚狀,情圣有言,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時,就逗對方笑。
果不其然,嚴喆珂忍俊不住,低笑兩聲,轉而問道:“橙子,你會不會劃船?”
“不會”樓成老老實實回答,高中以前是沒條件,高中開始是沒時間,畢業那個暑假,自己瘋看了兩個多月的武道比賽集錦和各種消息,與發小同學們不斷聚會,并且慢慢沉浸入網絡世界,哪還有時間和興趣去劃船?
嚴喆珂抿了抿嘴,黑眸忽閃,一本正經道:
“真巧,我也不會”
樓成笑了一聲:“你不是江南姑娘嗎?”
旁邊的蔡宗明游芳芳、趙強莊小君已經慢悠悠劃了出去,邱志高郭青和張敬業潘雪則在原地打轉。
“可我從小在秀山長大啊,而且江南姑娘不會游泳不會劃船的也有好多的好吧,我兩個表姐都不會。”嚴喆珂好氣又好笑地回答。
樓成見好就收,沒順勢打探嚴喆珂的家庭情況,笑呵呵道:“看來任何事情都不能一概而論啊,嗯,既然這么巧都不會,一起學學怎么劃船也是很有意思的事情嘛。”
嚴喆珂微微點頭,因雙手抓著船槳,用下巴指向趙強莊小君那組:“你看他們,劃得挺好的,我們學一學。”
“好。”樓成望了過去,跟著趙強的動作,揮動了船槳。
船槳入水,波動綠浪,蕩起漣漪,可船身卻并未往前走,反倒原地晃晃悠悠。
嚴喆珂加入劃動,仿佛采菱少女,天水相映間,美得像是一副畫卷,可是,兩人的船只依舊沒有前行,在原地轉起了圈,互相對視一眼,無奈又好笑。
樓成有心表現,早就思忖過劃船之事,此時不慌不忙,將心神沉入丹田,觀想金丹,守一入靜,四周當即變得安寧,浩瀚星云緩緩轉動,身體各處的細節一點一滴呈現,船只的起伏與周圍的波浪通過彼此的接觸也能感聞。
晃晃悠悠,船槳落下,挑動水波,力量如何周轉呈現于了樓成心中,他借助于此,略變方向和姿勢,以契合船行。
與此同時,他發現對面的嚴喆珂也突然之間變得熟練,每一次揮槳都與船只,與水波,與自己這邊相得益彰。
睜開眼睛,樓成與嚴喆珂四目相接。
“你陰陽樁小成了?”
“你掌握陰陽樁了?”
兩人同時開口,各有訝異,然后相視一笑,生出幾分默契。
作為男生,樓成沒等嚴喆珂再問,主動回答:“其實我在入靜上面很有天賦,第一次陰陽樁就能抱元守一,要不然這三個星期的特訓怎么撐得下來?”
嚴喆珂神情浮動,清亮幽黑的眸子露出明顯的驚訝:“一次入靜?”
“對。”樓成誠懇點頭。
不自覺間,嚴喆珂嘟了嘟嘴唇,吐了口氣:“我還以為自己十天入靜很了不起的。”
“特例,特例,我其他方面都不如你,而且十天入靜也確實了不起,很多名聲遠播的強者都是半個月才入靜的。”樓成趕緊寬慰了一句。
兩人之前的聊天,對武道訓練時發生的各種事情都有所涉及,但卻忽視了詢問彼此的進展。
“不用說好話安慰我,我像那么小氣的人嗎?”嚴喆珂笑了一聲,將小小的郁悶散去,重重點頭,嗯嗯道,“從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偶像了!一天入靜在武道史上也是比較少見的。”
“別,承受不起。”樓成暗自得意,嘴上謙虛,岔開話題道,“你現在有多少品了?我好像記得你報名特訓時也沒有品階?”
不是好像,是肯定。
兩人默契劃槳,船只慢悠悠起航了,嚴喆珂想了想道:“我從小跟著姨父學武,初三畢業的時候應該就有業余九品的水準了,但沒去參加定品賽,高中錘煉的時間變少,進步不是太大,按照阿青的說法,她第一次和我對練時,我應該是業余七八品之間的實力,不過陰陽樁入門后,我覺得自己進步不阿青昨天說我有業余六品呢。”
說到最后,她語氣微揚,露出小小的得意小小的俏皮。
“厲害,三個星期提升了至少一品,我也要封你做我的偶像。”樓成故意撿回剛才嚴喆珂的話語。
按照嚴喆珂的經歷,如果不是高中更偏重于學習,入校時有業余四五品很正常,能三個星期提升一品主要是將她本來就具備但還沒表現出來的積累與潛力引導了出來,與樓成那種從超級菜鳥三周就初窺武道門徑是兩回事。
聽著樓成半開玩笑半真誠地贊揚,嚴喆珂臉頰微紅,笑容更盛,但旋即想起了什么,忽然嘆了口氣,神情里多了幾分惆悵與黯然。
“怎么了?”樓成關懷問道。
嚴喆珂手上劃槳不停,沉默了十幾秒才低聲道:
“按照古代的說法,我算是先天不足,如果不是從小練武,現在多半就是個病秧子,但身體始終有虧損,無法彌補,永遠都做不到渾然如一,有激必應,也就永遠無法踏入丹氣境界,真正一窺武道。”
“所以,每次看到什么少年天才,我都很羨慕很崇拜,似乎把自己對武道的期待都寄托在了他們身上。”
聽著嚴喆珂娓娓道來,幾多無奈幾多神傷,樓成心底猛地涌現出一股柔情,填滿了憐惜,很想大聲說一句,讓我背負起你的武道夢想吧。
但有的事情,說不如做,現在說大話只會讓對方以為自己在這種事情上都開玩笑,太過輕佻。
直到此時,他才明白嚴喆珂為什么會與其他女孩子一樣崇拜林缺,也才知道她那句“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前途,不一定是武道”,說的不僅是自己,更是她本人。
“和我對練的李懋師兄說我有業余九品的水準了。”他看著嚴喆珂的眼睛 ,平和又堅定地說道。
嚴喆珂愣了愣:“你有業余九品的水準了?”
她清楚知道三個星期前樓成是標準的普通人,沒什么武道基礎,而僅僅三個星期過去,他就能做到拳腳熟練?
配合他入靜的天賦,再給他三個月,一年半載,他又能達到什么水準?
“李懋師兄是這么說的。”樓成言簡意賅。
嚴喆珂定定看著他,眸子幽黑,如同深潭,好一會才低聲道:
“你要好好加油。”
“嗯。”樓成重重點頭。
說話間,兩人手上動作都沒有停止,配合默契又熟練,船只很快就追上了邱志高與郭青。
眼見雙方即將擦肩而過,郭青忽然一挑船槳,帶起水花潑向了樓成與嚴喆珂,逼得他們不得不試圖閃避,放慢了船速。
“邱志高,你劃船,我來阻擊他們!”郭青趾高氣昂道。
嚴喆珂好氣又好笑,看向樓成:“要反擊嗎?”
瞧著她眼底與行動上的躍躍欲試,樓成毫不猶豫道:
“要!”
“你劃好船哦。”嚴喆珂咬著唇,眼帶笑意,也用船槳挑起了水浪。
樓成將夾克拉上,專心致志體察著船只與水波的變化,恰到好處劃槳,抵消嚴喆珂動作帶來的搖晃,保持著前進的趨勢,而老邱郭青那邊,只要郭青動作一大,船只難免晃動,讓她不得不畏手畏腳。
兩人皆是陰陽樁入門,對協調有一定掌握,配合默契之下當真優勢明顯,很快就超過了郭青與老邱,趕上了其他人等,引來一片尖叫與水花,玩得不亦樂乎,笑聲與“罵”聲接連不斷。
等到超過了所有人,第一個繞湖一周回到起點,樓成與嚴喆珂再次相視一笑,默契橫生。
“再來再來,我叮當貓不服!”蔡宗明和游芳芳第二個抵達,用網絡語言夸張說道。
一圈又一圈,女孩子們玩得很開心但也玩得很累,眼見太陽西斜,于是提議趁早回去,免得晚上那頓大餐還得領號排隊。
至于花費,由樓成和蔡宗明帶頭,男生們早就湊足了錢。
船停岸邊,毫無疲態的“長跑健將”樓成輕松下船,將手伸向了嚴喆珂。
她此時筋疲力盡,應該沒力氣直接跳下來了吧?
樓成加快的心跳聲里,嚴喆珂沒有忸怩,坦然大方抓住了他的手,借力從船上下來,此時此刻,再是占盡優勢,她也被潑了不少水,頭發濕漉漉的,有幾縷更是貼在了腮邊,透出驚人的美態,讓人油然想起清水出芙蓉這個詞語。
“怎么了?”嚴喆珂撩了撩腮邊的亂發。
樓成想了想,委婉笑道:“每次電視劇里那些女孩子剛洗完頭還沒干的樣子,我都覺得特別好看。”
嚴喆珂眸中水波流轉,橫了他一眼:
“我先去換衣服了。”
樓成恍然道:“你提的那袋是衣服啊?”
“對啊,劃船很容易就弄濕衣服,不帶一套來換怎么行?”嚴喆珂笑吟吟道,“你這糙漢子多半想不到這點。”
“我有皮衣,不怕濕。”樓成抹了抹短皮衣外的水珠,“機智吧?”
嚴喆珂白了他一眼,快步走向了寄存處。
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女更衣室門口,樓成心中喜悅滿溢,忍不住來回踏步,怎么也停不下來。
經過今天的種種事情,自己與嚴喆珂之間的那幾分客氣徹底消失了,那一橫那一白就是明證。
雖然距離牽手還有遙遠的距離,但至少關系更進一步了!
通過網約車回到學校附近,一行十人去了旁邊小鎮有名的“老李飯莊”,這里最出名的是白蕓豆燉豬腳湯,湯色乳白泛清,味道奇香,燉得軟軟的白蕓豆飽吸了種種精華,最是美味,讓幾位女孩子胃口大開。
吃完晚飯,樓成他們散步走回松大,沿途說著眾人下午的諸般糗態蠢舉,時不時引來一陣哄笑,等到了女生宿舍二棟前,竟沒有一點冷場。
嚴喆珂住對面不遠的三棟,樓成送了一程,在大門前與她告別。
“明天特訓見。”樓成微笑揮手。
嚴喆珂梨渦淺淺,揮了揮手:
“明天見。”
目送她進入宿舍,知道她接下來要忙碌于去浴室洗澡,樓成沒急著追趕蔡宗明他們,而是漫步跑向了湖邊。
今天太高興了,不鍛煉發泄一下,怎么睡得著?
湖邊樹林里,武道社的大四成員吳冬正和兩個社會上認識的朋友喝酒抽煙松大新校區也就周末能自由進出,快遞除外。
“哎,最近別提了,過得太郁悶了,自從那個林缺進來,武道社就待不下去了,一個兩個的,正眼都不看我一下。”吳冬灌了口啤酒,神情陰鷙。
一個脖子上有紋身的青年道:“你和陳哥一起都弄不過他?”
“不敢啊,我們快畢業了,弄大了事情,背個處分怎么找工作?”吳冬給自己臉上貼金。
忽然,他目光一滯,哼了一聲。
“怎么了?”另外一個留寸頭的青年順著吳冬的目光看向湖邊小道,只見樓成笑容滿面地慢跑過來。
“一個武道社的兔崽子。”吳冬沒好氣道。
紋身青年笑了笑:“嘿,真巧,要不弄他一下?”
“不好吧,弄出事情來,你們可以跑路,我怎么辦?”吳冬有些想發泄,但又不太敢。
“沒事,我們有分寸的,稍微教訓一下就可以了。”寸頭青年精力沒地發泄,躍躍欲試鼓動,“學生之間摩擦打架,又沒受什么傷,誰會沒事告老師?要不我們去,你不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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