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東專心商業競爭的同時。
黑河。
天色漸暗。
距離車禍,連頭帶尾已經過去了一個星期。
一個星期,周海東晝伏夜出,趕了將近2000公里的路程,終于進入了華夏的最后一站。
前方,就是遠東地區。
只要過去了,那邊地廣人稀,山多林多,藏個把人太簡單了。
他以前去過幾次,他這種小人物,只要在那邊潛伏幾年,稍微有點變化,國內安定下來,他麻煩就不大了。
不過作為老兵,盡管離開了部隊多年,他還保持著敏銳的嗅覺。
前幾天,他還能保持輕松狀態,晚上還能在路上搭個便車,和司機扯扯淡,放松放松。
可這兩天,仿佛空氣都窒息了。
盡管他沒發現有任何人追蹤的跡象,可周海東知道,最后一站,才是最危險的一站。
他的履歷,想必現在已經被人拿到了手上。
在華夏,有些力量是極其可怕的。
不動則已,一動,沒有瞞得住的秘密。
他畢竟在京城逗留了一段時間,不可能一點蛛絲馬跡都沒留下,這么多天過去了,查到他不算意外。
而他的最終目的是哪,想必也有人猜到了。
所以,看似安全的最后一站,恐怕早已布好了天羅地網,等他鉆進去。
天色一擦黑,周海東就開始動身了。
按照慣例,起碼要到凌晨至黎明那段時間,他才會行動,那時候,是人最疲憊的時候。
可周海東知道,自己這么想,別人也會這么想。
越是那時候,等著他的人越精神。
反而是現在,天剛黑,也許出其不意之下,自己還有機會。
不是他不想轉道去別的地方,可周海東明白,這時候去別的地方,浪費了時間,只會讓他越來越危險。
與其如此,還不如趁現在博一次。
夜,越來越深。
荒野上,哪怕已經快4月份了,北方依舊冷的讓人顫抖。
黑暗中,前方的邊境線很安靜,安靜的讓人心悸。
遠處,小村莊中還亮著一些零星的燈火。
周海東趴在地上,如蚯蚓般慢慢蠕動。
匍匐了一段距離,周海東微不可聞地喘了口氣,接著有些自嘲地露出一抹笑容。
老了,真的老了!
擱在以前,這么點距離,哪會累成這樣。
現在,一個星期跑下來,他感覺渾身都快散架了。
放空了腦袋,周海東沒再想這些,繼續匍匐前進。
陡然,周海東忽然一動不動,整個人陷入了死寂,與夜色融為一體。
前方,他剛剛感受到了,地面好像微微動了一下。
盡管很微弱,盡管在黑暗中有些恍惚,可周海東確定,那下面有人!
應該是長時間的潛藏,里面的人稍微動了一下。
看到這一幕,周海東臉上露出一抹笑容,這些小崽子,年紀恐怕比自己小了十幾二十歲,終究還是嫩了點。
換成他,24小時紋絲不動還是能做到的。
當然,那是以前,好漢不提當年勇,現在讓他熬這么長時間,他也不行。
盯著那處翻動的地點看了一陣,周海東又朝四處看了看,觀察了小半個小時,發現沒有其他的異樣,這才松了口氣。
看樣子,對方也不確定他從哪過去,而且動用的人手應該也不是太多。
畢竟,說起來他的確算不上什么人物。
說的難聽點,他不過是個肇事逃逸的司機,要不是撞死的人身份有些不一般,恐怕都沒幾個人會搭理他。
現在能出動這些人,已經夠高看他了。
觀察了一陣,周海東繼續放緩了速度,一點點地挪動著身體。
不到百米的路程,他花了將近1個小時,才挪動到了之前翻動的地面附近。
此刻,周海東已經是滿頭大汗。
顧不上擦汗,他也不敢弄出這么大動作,停在原地緩和了一陣。
等感覺休息的差不多了,周海東握著手中的小石頭,忽然向不遠處彈了過去。
石子落地的一剎那,他旁邊的空地忽然再次顫動了一下,卻是沒有人露頭。
周海東卻是不管他有沒有露頭,石子落地的一刻,他猛地朝前方撲去,對著空地就是狠狠一拳砸了下去!
一拳砸下去,他就知道自己沒看錯,雖然拳頭砸到了沙石,可也有明顯的肉感。
對方顯然有些意外會被人從旁邊突襲,可此刻已經來不及反應了。
還沒等他從地下鉆出來,周海東不顧表層的碎石,砰砰砰接連幾拳狠狠砸了下去。
而地下那人,也傳來一聲悶哼。
周海東不依不饒,一連擊打了十幾拳,手上早已血肉模糊。
直到這時候,地下的人影已經在掙扎中清晰可見。
周海東一手鎖住對方的脖頸,低聲道:“抱歉。”
說完,對著他的脖頸就是狠狠擊打了下去。
至于打后腦勺,打暈不了人不說,打死人的可能性更大。
他和對方沒仇,也不想下殺手。
雖然擊打對方的動脈也有很大的危險,可這時候,周海東也顧不得那么許多了,不弄倒這家伙,他顯然是沒機會跑的。
一連擊打了三下,直到對方身體微微發軟,周海東這才跳了起來,急忙往對面逃竄。
這時候,他也顧不得還有沒有其他人了。
他剛剛趴著還好,一站起來逃竄,果然,黑暗中就有一些人影閃動起來。
不到15秒,剛剛被襲擊的那處來了四五個人。
其中一人蹲下摸索了一陣,低聲道:“大腦短暫缺血,暈厥了,怎么辦?”
“回頭送醫院檢查一下,防止留下后遺癥。”
“那周海東?”
“撤!”
領頭人果決道:“跑過去了,不適合再追,回去等待命令。”
聽到說撤,其他人也沒意見,之前蹲下的那人微微有些感慨道:“40出頭了,動作老練,下手快準狠,怎么保持的?”
“正常,這些年一直沒放下過,當年也是狠茬子。
當然,短時間還行,真持久下去,正面交手,他老了。”
眾人都沒再說話,老了老了,人家照樣在他們眼前跑了,說這些也只是自我安慰罷了。
當然,這也和他們有顧慮有關。
畢竟這里不適合搞出大動靜,要不然容易引起糾紛。
黑暗中,隱隱還能看到周海東的影子,可這些人哪怕看到了,也沒有再管,背上暈厥的那人,幾人迅速離開。
實際上,背上被背著的那人,早就醒了。
短時間的暈厥,其實也就持續了幾秒鐘。
關鍵在于,太丟人了!
一個老家伙,三拳兩腳,前后不到8秒鐘,就把他打的暈厥過去,這要是現在醒了,丟人能丟到姥姥家。
盡管,回去之后,也少不得丟人現眼。
可能裝一會死,那就少丟一會人,打死他也不愿意現在就說自己醒了。
當然,大家都是明白人,恐怕也都知道他醒了,不過沒人揭穿罷了。
第二天。
3月27號。
李東早上剛醒,手機就響了。
看了一眼號碼,李東精神一震,急忙接通道:“杜叔。”
“人跑了。”
杜安民簡單說了一句,接著便道:“有點本事,前后23秒,穿越了封鎖區。”
李東輕吐一口氣,半晌才道:“我知道了。”
“記住你的身份,記住他的身份,你們是不相交的兩條平行線。”
“我知道的。”
李東和杜安民都沒在電話里多說,很快就掛斷了電話。
掛斷電話,李東穿好衣服,簡單洗漱了一下,出了院子。
院中,老譚正在鍛煉身體。
看到李東出門,譚勇急忙收起把式,走了過來。
李東活動了一下脖頸,開口道:“老周的愛人和女兒接到平川,以前的房子過戶到她們名下。
給他愛人安排個工作,就附近超市的營業員或者收銀就行。
他女兒學校你給安排一下,其他的都不用說。”
譚勇一驚,低聲道:“他……他是不是……”
“跑了。”
“呼。”
譚勇松了口氣,接著又道:“那現在接過來合適嗎?”
“沒什么不合適的,我的前司機失蹤了,留下孤兒寡母的,照顧一下怎么了?
何況,打從一開始,有些人就覺得是我干的。
越是不理不睬,反而越覺得我心虛,實際上我心虛什么?
就這樣吧……”
李東隨口說了一句,最后忽然看向譚勇道:“這家伙不賴,以前沒看出來,這么能打,當初你們還來我這討生活?”
譚勇聞言有些訕訕,干笑道:“他其實跟咱們不一樣,他以前比我們混的好。
那次也是意外,咱哥幾個活不下去了,剛好孫總找我們辦事,他也在,怕我們吃虧,才跟著一起來的。
當然,等隨便干點活就拿了好幾千,他也不肯走了。
要是那次沒那么多錢,第二天頂多就咱仨留下來,他肯定要走的。”
“這么說,倒是我賺了?”
李東失笑,接著又搖頭道:“賺不賺的不說,這沒腦子的蠢貨,這次坑我坑的不淺。
馬德,早跟我說,用得著這樣嗎?
現在弄的,他是別想回來了,就算回來,也得隱姓埋名一輩子才行。
我這邊,其實也沒賺到便宜。
當然……”
李東說著,咧嘴冷笑道:“也算是給我出了口氣吧,這口氣憋的也挺久的,雖說魯莽了點,可也比大家說和來的強。”
老周要是不撞死那家伙,哪怕最后李東真和對方較上勁了,最大的可能還是彼此說和,不傷筋動骨為主。
哪像現在,直接干脆利落地被撞死了,多簡單的事。
這次死了人,老杜發了威,誰不在忌憚?
老杜發威還要不了命,李東發狠卻是要命的。
這翁婿倆聯手,那是雙重壓迫,這才是各方現在都安安靜靜不敢動彈的緣故。
譚勇沒接話,李東也不管他,一邊打著王八拳,一邊繼續說道:“國內不方便出手,出了國,你想辦法安排一下,別的不用幫,好歹弄點錢過去,別真給餓死了。
當然,能避免的盡量避免。”
“好,我知道了,不過聯系不上的可能性更大。”
“聯系不上就算了,還能打,還有把力氣,應該不至于餓死。”
李東打著拳,最后又道:“這次等公司把我的錢還了,這些錢就不繼續投資了,去其他國家購買一些固定資產。
看看能不能找個環境不錯的小島什么的,買下來改造一下。
多挑點地方,狡兔三窟,我這窟現在全都在國內,總得給自己留點后路。
哪怕用不上,留著養老也行。”
譚勇連忙點頭,想了想道:“要不還是在國外成立一支小團隊,專門給您打理私人財務好了。”
“不用,起碼現在不用,回頭再看吧。
現在,我還是典型的民族企業家,在國外弄個私人財務團隊不方便。”
“嗯,明白了。”
兩人交談了幾句,李東也沒再說什么。
在國外投資一些固定產業,倒也不是說真的就準備跑路,留個后手罷了。
起碼,哪怕生意破產了,國內的產業全都沒了,國外的資產還能給他東山再起的機會。
當然,李東是沒東山再起的心思了,留給下一代東山再起也不錯。
和譚勇說完,李東忽然想起一件事。
走到一旁拿起手機,李東撥通了一個電話。
電話一通,對面就傳來袁雪抱怨的聲音:“東西買好了,能不能回去了?你好端端地玩什么,都不知道真的假的,花了幾百萬還沒我們家那個插花的瓶子好看。
我的小吃店還在開著呢,我不在……”
李東有些無奈,哭笑不得道:“買好了就回來吧,下次就別提你那小吃店了。
以前記得你挺喜歡往國外跑的,看你辛苦,讓你出去放松一下心情還不樂意。”
“誰喜歡往國外跑了?以前我那是讀書,上次是因為不想看到你。
現在我就想做點好吃的,是你非要我出國買東西的……”
“好好好,我的錯,我的錯行了吧,你那邊不早了,早點休息。”
和袁雪聊了幾句,李東掛斷了電話。
其實一開始讓袁雪出國,帶著那幾個保鏢,李東是想避避風頭的。
結果他卻是想錯了,他注定低調不了,人家第一個就想到了他,這讓李東也很無奈。
這人一高調起來,還真是跑都跑不掉。
懶得再想這些,李東繼續開始了自己拳法,心里尋思著回頭找老馬練練,上次居然被他放倒了,這種恥辱還是要還回去的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