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蒂岡。
“為上帝而戰,為信仰而戰!”
教皇克萊門特十二世站在圣彼得大教堂的屋頂,聲嘶力竭地吼叫著。
在他面前的廣場上,數萬信徒虔誠地俯首在地,因為此時在教皇身后,一個身穿白色長袍的天使正在靜靜肅立,他高度幾乎超過教皇的三倍,身后巨大的白色雙翼展開,背襯著藍天白云和明凈的陽光,仿佛正在放射著無比圣潔的光芒,而他的手中拿著一把造型詭異的長槍,站在那里用威嚴的目光俯瞰眾生。
好吧,這是上帝派來拯救信徒們的。
而他手拿著的……
“朗基努斯之矛將刺穿那東方惡魔的心臟,把他打入地獄的最深處,這是sheng戰,上帝的榮光照耀我們,天使與我們并肩作戰,勝利終將屬于我們,上帝的忠誠子民們,拿起武器,向惡魔宣戰!”
克萊門特十二世亢奮地吼叫著。
他身旁的天使緩緩舉起了手中的朗基努斯之矛,與此同時背后的羽翼慢吞吞扇動,緊接著他的身體逐漸向上升起,這神奇的景象更加讓信徒們為之瘋狂,很顯然在他們看來這是上帝終于出手了,在漫長的煎熬和期盼之后,他們終于等到了這一天,上帝為他們派來了消滅惡魔的天使,上帝不再無視他們的苦難了,至于為什么直到現在他老人家才出手……
這還不好解釋嗎?
之前明軍打的那都是些異教徒,都是mu斯林,上帝當然不會拯救這些罪人,至于俄國同樣也好解釋,他們信仰的是異端,雖然他們信仰的也是上帝,但他們的那種信仰是對上帝的褻瀆,只有梵蒂岡才是真正的信仰,上帝怎么可能拯救那些抹黑自己的異端?現在那東方惡魔不知死活地居然敢對真正的信徒下手,居然敢把它的魔爪伸向天主教的土地,那上帝當然不會允許他再繼續作惡了,說到底上帝并不是不靈,而是之前那些家伙都不是真正的信徒,他們被明軍殺光是罪有應得。
天主教才是正統!
才是受上帝保佑的。
雖然這種解釋有一大堆漏洞,但都這時候了也沒人管這個,大家只是需要一個來麻醉自己的東西,哪怕是自欺欺人的東西,再說這天使不是在這里嗎,有天使在什么解釋都是合理。
克萊門特十二世心潮澎湃地看著面前這一幕,同時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身旁已經升到近十米高的天使,然后悄悄拉了一下旁邊垂下來的,和天空同樣顏色的小細繩。
“上帝與你們同在!”
然后威嚴的聲音響起,這聲音響徹天空,仿佛來自云端。
廣場上的信徒更激動了,這可是天使的聲音,這是真正代表著上帝的聲音,此時所有信徒都眼含熱淚俯首在地,向著他們的神靈虔誠叩拜,發誓要遵從上帝的旨意,與那東方的惡魔血戰到底,以便死后可以升入天堂,享受那永恒的幸福,此時的他們已經徹底化身為狂信徒,估計就是讓他們抱著火藥桶沖向明軍他們都不會有絲毫猶豫。
但就在這時候,忽然間一陣怪異的嗡嗡聲傳來。
克萊門特十二世愕然地抬起頭,然后就看見南邊的天空中一大片紅色的身影出現了,頭一次見識到這種場面的教皇陛下茫然地看著它們越來越大,與此同時下面的信徒們也發現了,一個個停止叩拜轉過頭,看著那些紅色的東西飛臨自己頭頂。這是數十只奇怪的紅色巨型蜻蜓,在它們前方有東西在不停轉動,同時發出嗡嗡的聲音,而在它們背上可以看到有人坐著,緊接著有消息靈通的信徒就露出恐慌神情,很顯然他們猜到了這些空中怪物的身份,不過看了看教皇頭頂的天使之后便鎮定下來。
有天使在害怕這些小惡魔嗎?
然而他們不害怕,他們的pepo卻害怕了,在明白這是什么之后,克萊門特十二世驚慌地在侍從攙扶下,毫不猶豫地就往離開屋頂的通道口走去,同時他身后所有那些主教們也在以最快速度撤離,轉眼間屋頂上就只剩下了那個展開雙翼,雙手緊握朗基努斯之矛的天使在飄蕩,就像準備隨時沖天而起,用他的神力摧毀這些小惡魔一樣。
下一刻他真得沖天而起了。
然而不知道為什么,那天使卻沒有飛向小惡魔,而是保持著上升的姿態,晃晃悠悠飄飄忽忽就那么越升越高,看上去就像喝醉了酒一樣,更加不可思議的是那對巨大的白色羽翼根本沒扇動起來,當然,他的飛行本來就不符合科學原理,很快他就升到了離屋頂數十米高的位置,然后不知道為什么又向著廣場上空飄來……
一定是他要戰斗了。
廣場上那些信徒并沒有覺出異常,依然都用期待的目光看著頭頂,等待他們的天使大顯神威。
然而……
“瑪的,這些家伙怎么把個鳥人氣球擺屋頂上?”
天空中一架轟炸機上,明軍飛行員楊震無語地說道。
就在同時他扣動了面前那挺風冷機槍的扳機,驟然間槍口噴出火焰,曳光的子彈如長刺般一下子刺中了依然在飄蕩的天使,下一刻后者的身上立刻噴出一道火焰,還沒等下面的信徒反應過來,轟得一下子天使變成了火團。在火團中一個很小的身影慘叫著墜落,因為此時的位置關系,他就像一發炮彈般帶著火光和濃煙狠狠地摔在廣場上,甚至摔出了一種死蛤蟆的聲音,那些信徒驚叫著聚攏上前,展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坨血淋淋的爛肉。
呃,天使是假的。
那其實只是一個罐裝了氫氣的天使造型氣球而已,雖然造得過于逼著了點以至于栩栩如生,但本質它就是一個大明那些商業街道上做的東西,而且是由多個造型不同的氣球連接,然后里面一個小侏儒在操縱著做簡單動作。包括那桿朗基努斯之矛都是充氣的,所以天使只能保持雙手緊握的姿態,是不可能向外刺出的,反正它在天上那些什么都不懂的信徒也看不真切。至于它的聲音,那是教會用同等重量十倍的黃金,從一名大明走私商手里弄來的一套使用電池供電的擴音器,當然制造天使的氫氣和其他材料,也都是從后者手中花高價弄來的,為的就是制造天使降臨的噱頭,以此來振奮信徒的士氣,然而一顆子彈讓它原形畢露。
這下子那些信徒傻了眼?
他們還等著天使大顯神威干掉小惡魔呢?怎么轉眼間天使就炸了呢?
這,這不科學!
然而科學不科學的已經沒有什么用了,因為緊接著天空中的明軍轟炸機就俯沖下來,這些從西西里島前線機場起飛的小型轟炸機可以帶四枚五十斤炸彈,那里到梵蒂岡直線距離只有四百五十千米,因為無線電導航技術還不成熟,所以只能依靠海上的戰艦來為它們提供引導,不過這也已經足夠了。楊震駕駛的轟炸機第一個俯沖下去,當他幾乎要撞上圣彼得大教堂塔尖時候,迅速按下了投彈按鈕,四枚五十斤炸彈幾乎同時墜落,就在他向上拉起的瞬間,四枚帶著延時引信的炸彈撞碎了這座宏偉建筑的屋頂,在那金碧輝煌的內部轟然炸開。
教堂內那些神職人員驚恐地尖叫著,眼看著熾烈的火焰帶著無數碎石撞向自己,他們拼命狂奔著尋找躲避。
但一切都是徒勞。
爆炸的火團就像來自地獄的魔焰般在教堂內肆虐,一切都在爆炸中粉碎,十字架,圣像,圣母的壁畫,甚至包括那些教士的身體,一切都在粉身碎骨。
但這只是開始。
五十架小型轟炸機,一刻不停地向著梵蒂岡古老的教堂和城堡投下炸彈,甚至一些還落在了廣場上的信徒中間,那些剛剛還因為天使顯身,充滿了戰斗熱情的信徒們,瞬間就在這恐怖的敵人面前崩潰了。整個廣場上數萬人擁擠踐踏著,發瘋一樣逃離這片輝煌的建筑,炸彈在他們中間和四周不斷炸開,古老的大理石被炸成碎片,就像炮彈般墜落在他們中間,無數代藝術大師心血結晶的美麗雕塑在爆炸的火光中四分五裂,宏偉的古羅馬式廊柱轟然倒下,繪滿華麗壁畫的墻壁就像朽木一樣坍塌了。
一切的美麗在炸彈面前都是那么柔弱可笑,一切的神圣在工業化的戰爭機器面前都是那么蒼白無力。
克萊門特十二世抱著頭跪倒在圣彼得大教堂地下室里,看著面前的十字架老淚縱橫,他怎么也沒想到,自己精心設計的天使降臨儀式會變成這個結果,在他頭頂恐怖的爆炸聲不斷傳來,被震落的塵土不斷落下,那十字架也在不斷晃動,四周的神職人員一個個驚恐地顫抖著,看著頭頂仿佛整個教堂隨時都能砸下,他甚至可以想象圣彼得大教堂正在崩塌的樣子了。
崩塌的不只是這座教堂。
還有信仰。
十分鐘后,那些轟炸機飛走了。
它們扔下了所有炸彈。
當那些驚恐的人們顫抖著爬起來時候,展現在他們面前的是滿目瘡痍的梵蒂岡,圣彼得大教堂至少挨了五十枚炸彈,雖然它的堅固和明軍炸彈偏小最終挽救了這座建筑,但卻讓它變成了一塊被老鼠啃過的面包。正面的宏偉石柱倒了三分之一,外面華麗的彩繪玻璃全滅,屋頂的雕像全都成了殘廢,大火正在從里面向外冒出,滾滾濃煙熏黑了殘缺不全的滿是浮雕的墻壁,甚至就連中間圓頂的塔尖都被炸掉了。
而它前方廣場上則是尸山血海,無數被炸死,被落石砸死,被擁擠踩踏而死的尸體,在這座著名的廣場上胡亂堆積,流淌的鮮血染紅了石板的地面。
然而這只是噩夢的開始。
“炸,不停地炸,直到把這些異端的東西徹底從地面上夷平!”
楊皇帝惡狠狠地說。
此時在他面前的機場上,一架造型奇特的飛機正在降落,這種依然是雙翼的飛機裝有三臺發動機,這就是他最新研制的專用重型轟炸機,具體來講沒有什么藍本,完全就是大明的設計師自己搞出來的東西。仍舊以薄壁鋼管木頭和膠合板為主,鋁合金雖然已經投產,但價格過于昂貴,而守著西伯利亞森林的大明還是木頭更好用,使用三臺四百馬力發動機,可以為它提供一千兩百馬力動力,接近于二戰初期的戰斗機,轟炸半徑可以達到一千里,內部的彈艙可以容納二十枚五十斤炸彈,而雙翼下還各有兩個可以掛兩百斤重型炸彈的掛架。
總得來說只能算小炸b,但在這個時代,這完全就是空中怪獸級別的了。
而在這架轟炸機后面,還有二十三架一模一樣的轟炸機正在等待降落機場,這些轟炸機是用船運到鎮西港,然后在鎮西港的工廠組裝起來,再飛到克里特島的機場加油又飛到這里,而接下來他們將接替那些小型轟炸機的任務。后者那四枚五十斤炸彈在楊豐看來只能說聊勝于無,這些飛機才勉勉強強有點轟炸機的樣子了,然后它們將一遍遍不停地飛到梵蒂岡去投彈,徹底把這個名字從地面上抹去。
“陛下,第二十一集團軍奏報攻克奧斯曼國都斯屈普,馬哈茂德一世自殺。”
一名侍從奏報。
楊豐背著手淡然地點了點頭。
奧斯曼帝國這個名字從此徹底被抹去了,剩下的也無非就是在馬其頓和科索沃等地山區負隅頑抗的少數游擊隊了,而這個國家從本質上已經不存在了,西路沿亞得里亞海岸進軍的明軍甚至已經攻克了地拉那,大明的疆域正式推進到了中歐平原的邊緣,最快的一支明軍正進攻普里什蒂納,而在這片山區的北邊就是大名鼎鼎的貝爾格萊德,這也就意味著和奧地利的戰爭迫在眉睫了。
一個傳奇的名字正在貝爾格萊德等待迎戰明軍。
歐根親王。
奧地利的戰神。
然而……
“戰神也扛不住開掛啊!”
楊皇帝背著手慨然長嘆。(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