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上川,爾等此前窮途末路亡命而來,主上以誠相待,割地相容,此恩情無異于再造,爾等不思盡忠想報,奈何謀反乎!”
安南潘鎮營嘉定府新平縣縣城城頭上,調遣官張福永義正言辭地怒斥道。
好吧,這地方就是后世的西貢。
而這家伙,就是阮家在湄公河三角洲一帶最高長高,這時候安南的營就相當于省,因為還剛剛開始開發,這一帶實際上只有兩個營,但兩營下面總共也只有兩個縣,潘鎮營下屬只有一個嘉定府,嘉定府下屬也只有一個新平縣也就是這地方,另一個是同奈的鎮邊營。實際上這一帶所有各族人口加起來也就只有幾萬人,基本上都是按照族別分區而居,華人分兩個聚居區,陳上川在邊和,另外原大明廣東龍門總兵楊彥迪在美荻,不過楊彥迪十幾年前就已經死于內斗,所以這一帶華人就是以陳上川為尊。
這些年大明商人經常過來進行貿易,國內是什么情況,這里的華人都很清楚。
楊王爺都打得韃子沒有還手之力了,可以說平定天下指日可待,說實話沒有這件事情,這里的華人也都想著重新歸附大明了,更何況現在朝廷的大軍已經到了家門口,而安南人沒有絲毫防備,他們又都是在這里生活幾十年的地頭蛇,本來安南人打仗也就是依賴這些華人,現在突然發難之下那還有什么懸念。
邊和,美荻兩地華人武裝以雷霆之勢,迅速解決附近零散的安南軍,然后將張福永所部三千大軍包圍在了新平城。
好吧,阮家的軍隊其實總共也就兩萬而已。
“張將軍,你莫要忘了,老朽本來就是大明的人,如今朝廷的命令當然得遵從,至于恩情什么的,老朽總不能以私廢公吧?更何況安南乃大明屬國,阮主與老朽同為大明臣子,那有何來反叛之說?倒是阮主未得大明朝廷恩準,擅自吞并占城,這已經是有罪了,雖然是胡亂期間,倒也情有可原,但如今吳王中興大明,阮主非但不上表解釋,不遣使入貢,還公然抗拒王師,這樣算來造反的應該是阮主,老朽勸將軍盡早醒悟,速速歸降,不要再繼續執迷不悟了!”
陳上川笑著說。
他說的沒有任何強詞奪理之處,安南是大明屬國,他是大明臣子,阮主也是大明臣子,現在阮主抗拒王師,朝廷命令他起兵討伐,這無論怎么講都是合理合法的。
“爾等所言,皆為我安南朝廷之責,阮主為守土之臣,又豈能越權!”
張福永繼續義正言辭地說。
“那張將軍是想我大明王師去東京找貴國國王陛下嗎?”
陳上川笑著說。
“呃?!”
張福永閉了嘴。
尼瑪,他發現自己真傻,安南正式的國王是黎朝,但黎朝是傀儡,真正說了算的是阮主死對頭鄭家,明軍要是去東京找鄭家,后者別說一個金蘭灣,就是連阮主的都城富春都會開開心心地租給明軍。
“要打便打,廢話何用!”
他惱羞成怒地吼道。
“呃?”
陳上川無語地轉過頭,看著身旁明軍海軍陸戰隊第一旅第一營營長李華。
“經略使大人,一切由您做主!”
李華說道。
“準備攻城!”
陳上川對他兒子陳大定說道,后者立刻一招手,后面大批華人武裝抬著梯子之類,準備強攻新平城。
“經略使大人,不需要這么麻煩!”
李華笑著說。
“準備炸開城墻!”
緊接著他對身旁軍官說道。
“狙擊手準備,排槍準備,炮營瞄準城頭,換上甲種彈,火箭炮哨準備,炸開城墻!”
那軍官立刻對著后面吼道。
在他身后的一道河堤上,數百支步槍迅速對準城頭,就在同時一百丈外一處土丘上,十幾支狙擊步槍同樣瞄準了城頭,緊接著更遠處四門營屬七斤半炮的炮口也瞄準了同一個目標,而火箭炮哨則推出了明軍的攻城利器車載重火箭炮。
“經略使大人,可以了嗎?”
李華說道。
陳上川暈乎乎地點了點頭,陳大定和那數千手持各種武器,準備浴血奮戰的華人武裝也同樣暈乎乎地看著明軍。
“開火!”
李華一揮手說道。
他身旁傳令兵令旗揮動。
驟然間炮聲響起,緊接著刺耳的呼嘯聲劃過他們頭頂,四朵璀璨的焰火立刻在新平城頭上炸開,緊接著在他們身后,恍如火山爆發般數百支步槍的火焰同時噴出,就在城樓變成火海的時候,城墻上那些站得筆挺的安南士兵瞬間倒了一片,而那輛四個人推著的火箭車立刻沖了上去,城頭附近幸存的安南士兵急忙壓低炮口瞄準,但就在這時候,狙擊步槍的火焰噴出,精準的子彈瞬間打在這些炮兵身上。
緊接著第二輪排槍響起。
緊接著第二輪炮彈落下。
緊接著狙擊步槍開火。
在陳上川父子和那些華人瞠目結舌的注視下,新平城頭就這樣看不見活人了,而此時火箭炮車已經到了護城河邊,點燃發射引信后,四門炮手以最快速度向外狂奔,緊接著熾烈的火焰飛出一頭撞進了城門洞,恍如天崩地裂的爆炸聲響起,熔巖色的火焰仿佛魔怪般膨脹開,那低矮的城墻瞬間化為了沖天而起的碎片,在硝煙中如雨點般落下。
“南京,也是這么炸開的。”
在陳上川震驚的目光中,李華矜持地說。
“進攻,殺啊!”
他身旁陳大定一下子醒悟過來,抽出佩刀向前一指吼道。
數千華人武裝吶喊著如潮水般沖了過去,而那些明軍的海軍陸戰隊員們,則紛紛拔出刺刀裝上,然后端著上刺刀的步槍吶喊著沖向炸開的缺口。
剩下的戰斗就沒什么可說了,總共就那么幾千安南軍,拿什么抵擋幾乎兩倍于己的對手?更何況這里面還有近千名武裝到牙齒的明軍。
半小時后,陳上川便站在了被俘的張福永面前。
“看來我真是老了!”
他看著那些身上沾滿安南軍鮮血的明軍士兵,忍不住苦笑著說。
這根本就不能稱之為戰斗,純粹就是單方面的肉躪,而這支海軍陸戰隊據說并非明軍真正的精銳,精銳都在陸軍中,尤其是陸軍中的騎兵旅和前三個步兵旅這樣的,而現在海軍陸戰隊都是這種實力了,他也算終于明白了為什么他浴血沙場三十年也無法戰勝的韃子,會在三年時間里被明軍打得毫無還手之力了。
“經略使大人,你的精神永遠不會老,至于打仗,的確已經是年輕人的事情了。”
李華很坦誠地說。
張福永戰戰兢兢地看著他們,很顯然明軍的兇殘,也深深地傷害了他那柔弱的心靈。
“放了張將軍吧!”
陳上川看著他說道。
兩人怎么說也是老交情了,殺了這種事情他還是干不出來的。
“張將軍,回去告訴阮主,吳王沒有別的意思,只是你們占了不屬于你們的地方而已,如果你們肯放回占城王一家,再把歸仁以南還給占城,老朽在王爺面前再給你們美言幾句,這件事就這么過去了。你們當年護佑我們,我們是很感激的,只要這件事解決了,咱們以后還依然是朋友嘛,我總不能去找那些北方的逆臣做朋友吧?相信吳王也不喜歡那些逆臣!”
陳上川扶起張福永,語重心長地挑撥離間。
這場戰斗便基本上肅清了這一帶的安南軍,剩下就是等著安南軍主力可能的進攻了,不過他們究竟有沒有這個膽量還很難說呢,畢竟阮家也就是那么屁大的實力,緊接著正式的明軍駐安南軍一個旅就被運送到了金蘭灣,然后這個旅以旅部和兩個營守衛金蘭灣,另外兩個營分別派到陳上川和莫玖手下,幫助他們用大明武器武裝訓練自己的軍隊。
這兩家以湄公河為界,湄公河以北算是陳上川的轄區,由他行使征伐之權,誰敢不服就揍,這樣不斷向北擴展,一直擴展到楊豐認為合適的地方,打著的旗號就是阮家未經大明皇帝同意擅自吞并占城。
這的確是大明的職權范圍。
做為老大有責任維護小弟們之間的秩序,仲裁屬國之間的矛盾,阮家滅了占城,大明有義務教他們做人。
而莫玖的職責,則是向西擴展。
他的旗號是水真臘,也就是柬埔寨國王此前沒有主動向大明納貢,他的任務倒不是說直接吞并水真臘,那種窮山惡水的也沒有多大意義,楊王爺的目標只是逼迫水真臘承認大明宗主權,開放市場免除各種稅收,以便當做大明工業品的傾銷地而已,他這時候說吞并東南亞各地直接劃道還早了,他要的只是歐洲殖民者那套吸血方式而已。
在駐安南軍到達后,已經完成休整,而經過了熱帶環境做戰訓練的大明遠征軍再次啟程,直奔他們的下一站。
馬六甲海峽。
而就在同時,早就得到消息的荷蘭東印度公司艦隊,也已經齊聚馬六甲,準備著和明軍決一死戰,甚至駐扎印度的荷蘭戰艦和駐扎帝汶島的葡萄牙戰艦,也加入了抗明大軍中,總共近三十艘大小戰艦嚴陣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