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薇薇盯著郝婷。
她原本只是兢兢業業的執行著作為秘書的工作，對郝婷這位身份頗為特殊的女人，她從來都沒有表示過任何排斥甚至是敵意。
但不知是從何時開始，郝婷突然變得有些礙眼了。
馮薇薇努力將內心的一絲不快拋之腦后，深深吸了一口氣，將腦中的文字整理清楚，以流利清晰的清脆腔調快速敘述。
“一名自稱是國家安全調查局的官員給我們打來電話，提到星靈集團可能牽扯到一起網絡詐騙的案件中，希望我們能夠配合調查。”
郝婷輕笑：“莫須有的罪名。”
溫謙亦接過了話茬。
“罪名與否取決于調查官員的判斷。既定現實并非是真相，無論是組織還是個人，都喜歡選取最利于他們的結果，這種趨利性是普遍共有的。但既然具有趨利性，就必然存在破綻和弱點。”
“當天平的一段加了砝碼，就會立刻失去平衡。”溫謙亦輕輕敲擊桌面，特意看了郝婷一眼，似乎另有所指：“我們需要的是平衡和秩序，從來不是極端。”
郝婷明白這話語中的含義，是給她制定星靈最高議會章程的基本指導建議，也是整個章程中最為重要的基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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規則是平衡的藝術，但如何平衡各個方面的利害關系，這取決于規則的先進性和執行人的自我約束，兩者缺一不可。
“我會在最短的時間內拿出合適方案。”郝婷看了一眼時間，“今天是2月26日，最晚不會超過2月28日，也就是您離開奉京之前。”
馮薇薇聽不懂兩人間的啞謎。
她望向溫謙亦，在這一瞬間熟悉的面龐好像突然變得有些陌生和拉遠了距離，搖搖頭，這種錯覺又消失不見，變成了原本那位溫和可親的青年企業家。
溫謙亦不再多做猶豫。
通知公司法律部，立刻召集起一個龐大的律師團隊，作為接受國安檢查時的第三方監督。即便是國家政府部門，也得按照規則行事。
用規則來對抗規則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兩個小時后，陳志明和楚新一共兩位國家安全局的高級官員帶著一個小型調查組來到了星靈集團的駐地，也就是星靈網絡公司和星靈科技公司的總部星靈大廈。
星靈大廈的規模讓他們小小吃驚，不太像是資料上顯示的成立半年剛過的年輕企業，反有種大財團的氣質，無論是從組織規模上，還是人事規模上，或是集團業務量，都遠遠超出了平均水準。
還好預先準備的資料足夠詳盡，上面記載著星靈集團極為夸張的網絡利潤率，也沒有讓調查組成員太多出乎預料。
而國安的人最不喜歡和大型財團打交道。
當兩方接觸在會議室第一次接觸時，陳志明立刻意識了溫謙亦的年輕。這讓他產生了一絲羨慕和小小的嫉妒。
“溫董事長，你好。”
陳志明淡淡一笑，坐在椅子上伸出右手。
楚新略微皺了眉頭，覺得這位同僚似乎有些托大和不理智。這次任務很關鍵，容不得他們出現半點馬虎。
他剛想出聲勸阻，陳志明似乎猜透了楚新的想法，另一只手按下在了楚新的肩膀上，示意他不用說話。
星靈集團的員工臉色頓時一變。
這分明是下馬威！
但國家安全局的人誰敢招惹？這個政府機構對于普通人來說極為神秘，對于社會中上流的達官貴族來說，猶如蝎蛇，常常被罵成政府手中的該死走狗。
與總參這種暗地里的情報組織截然不同，國安在明面上的行動任務占據著極為大的比例，而職責范圍也更加寬廣。
溫謙亦臉上看不到惱怒，只有淡然。
“董事長……”員工面露慍火，低聲念了一句，似乎是勸說。
溫謙亦面色從容，走到前去，準備握向陳志明深處的右手。
陳志明訝然，他發現小瞧了這個年輕人，從他身上看不到一點年輕氣盛。
而他手上早就攢好了力氣，兩只手還剩大概二三十厘米的時候，他微微往后一縮，正好是溫謙亦還需要再往前走一小步的距離。
“你！”
即便是馮薇薇也略有動怒。
楚新也皺了皺眉頭。
他不知道陳志明腦子究竟壞了那根弦，作為同僚，他絕對不能容忍因為個人情緒因素破壞了任務。
就在他打算出面當和事老的時候。
他發現同僚似乎有些不對勁。
下意識轉頭望去，他看到陳志明面色煞白，額頭微微深處汗珠，像是見到了極為驚懼的場面。
可楚新找不到這會議室里的異常。
“你們好，國安的同志們。”
溫謙亦緩緩握住了陳志明僵在半空中的手掌，然后走到了自己的座位。
會議室的門突然別人推開。
一行人魚貫而入。
楚新頻頻低頭整理著大衣扣子，試圖讓自己的目光徹底忽視掉那群該死的可惡律師團隊。可律師們頭發上的定型摩絲在白熾燈光下反射著光芒，無論如何都很醒目，也更加讓楚新感到煩躁。
“您好，我是麥德龍律師事務所的高級合伙人，婁堂靖。”
一位氣質儒雅的西裝中年人掏出名片，輕輕放在了國安等人面前，紅檀木的桌面和白色名片形成了鮮明的顏色對比，很刺眼。
陳志明望了望名片，又望了望坐在首席的溫謙亦，頓時發覺這真是棘手無比！
楚新在他右方低聲耳語：“麥德龍的人……嗯，國內最有名的幾起司法案件，有接近三分之一出自于這家律師事務所之手，還在律師考試中列為了經典教學案例。高級合伙人足以說明這婁堂靖在事務所中的超然地位，以及他的……水平和難纏。”
婁堂靖淡淡道：“首先我要保證星靈集團的正當權益不會受到侵犯，希望貴部門的調查都會在政府許可下進行，而不是不按規矩辦事。法律有義務保護公民的自由和利益，你們顯然處于法律的邊界，隨時都有可能做出對雙方都不利的不理智行為。”
陳志明的臉色越來越黑。
他身后的調查組成員表情也不是很好看。
婁堂靖露出標準的微笑，牙齒很白，道：“如果有必要的話，麥德龍事務所的律師會全程陪同你們在星靈集團內的調查過程，所有言語和肢體動作都會成為舉證的關鍵……”
楚新捂著額頭，注視著手中文件沉默不語。
“操！”
陳志明剛走出會議室，心中惱火無從宣泄，忍不住狠狠踢了垃圾桶一腳。他剛有些暢快，在下一秒，走廊中刺耳的警報聲忽然響起。
楚新看見，這位同僚的臉色簡直與木炭沒什么差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