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永浩發覺自己的手在控制不住地發抖，憋了半天，擠出一句話：“麻煩大了。”
麻煩真的大了。
兩個特工很快就搞清楚了這里發生的事情。一起不算特別的兒童拐賣案，涉案四人，三男一女，全都當場死亡，唯一不同的就是死法而已。
說句實在話，對于總參的調查員來說，什么離奇古怪的事情沒遇到過？偌大的東海省，死幾個罪犯算不上什么值得一提的大事情。
問題在于——他們是總參的人，任何行動都需要上交完整的行動報告。
但報告該怎樣寫？
孫合香安慰著哭喊著的孩子們，順便撥通報警電話。
康紅佳和趙永浩特意避開了孩子們的視線，找到一個偏僻角落，問孫合香說道：“鳴子女士，你知道——”
“我姓孫。”
“哦，孫女士……你能不能，能不能告訴我……”康紅佳的表情極為艱難，“剛剛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孫合香望了這個短發女特工一眼，輕聲道：“你們看的還不夠清楚么？一個貌似是劍仙的男人把這些罪犯殺了個干凈，除暴安良，然后咻的一聲消失不見了。”
康紅佳的臉色更差了。
她發現自己問了一個非常愚蠢的問題，非但沒有解答疑惑，反而讓她對自己的尷尬處境有了更為清晰的認知。
康紅佳走過來，深吸一口氣，盯著孫合香：“我們會在警察到來之前離開。雖然你是日本方面的情報人員，根據對外接觸條例我不應該說某些話，但是我依舊提醒你一句……如果不想死，盡快離開奉京。”
“為什么提醒我？”孫合香把玩著耳邊的發梢。
“你應該很清楚自己因為什么才來到這棟偏僻的爛尾樓。這不是巧合，而是必然。某些人想讓我們知道一些必須知道的事情，而這些事牽扯到了難以想象的麻煩中。”
孫合香回想起白楊的詭異電話，道：“我不會亂講話。”
“但愿如此。”趙永浩沉聲說道。
兩個特工匆忙把自己現場的痕跡打掃干凈，包括樓下那兩團已經冷卻的手槍廢鐵。
一個小女孩怯生生的從屋子里走出來，拉扯著孫合香的衣角，小聲問：“大姐姐，我什么時候能見到媽媽啊……”
孫合香嘆了口氣，輕輕摟住小女孩，說道：“等警察叔叔來的時候，你很快就能見到媽媽了……”
滴嗚滴嗚——
樓下傳來刺耳的警笛聲。
當天下午。
陰云依舊籠罩在奉京市上空，街道上氣溫很低，風一吹就能帶走人身上的熱量。
街坊里流傳開剛剛破獲不久的拐賣案。
警方將孫合香和被拐賣兒童都營救出來后，立刻在全城范圍內發布通知，尋找孩子們的家長。新聞媒體嗅到了血腥味道，紛紛湊到了爛尾樓轄區的公安局，想要詢問出事情的經過。
公安部門對現場進行了簡單調查，隨后被上級通知，會有其他機密部門接管這個事件的調查工作。公安唯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應對那些好奇的媒體。
為此，警察只能勸說：“孫女士，請您配合一下我們，否則我們沒法向上級交代。”
孫合香沒有選擇，她知道自己早就進入到了華國情報部門的眼里，與其反抗，不如乖乖配合。
很快——
這位孫女士就成為了報紙中拯救拐賣兒童的女英雄，比如她怎樣巧合地來到了爛尾樓，如何巧妙地通知了警方，公安干警們又是如何威武地抓捕了罪犯……
孫合香立刻接到了日本方面氣急敗壞的加密郵件。
“你怎么偏偏做出這種蠢事！特工人員哪一個不拼命避諱媒體，你竟然敢曝光在公眾視野中！政府特務省已經著手對你出現在奉京市的事情開始調查，我們要承受很大的壓力……但是你還是要盡量接觸星靈公司，憑借這個名氣或許會更好辦事，我們的政治活動非常需要外界的經濟援助。鳴子，靠你了！”
她冷笑地刪除了這封郵件。
“真是一群愚蠢的政客。”
她不是個傻瓜，當然明白特工暴露在媒體下的危險，但是她的情況有所不同。她根本不是政府方面有檔案記錄的特工，充其量算一個商業說客，根本沒有觸及到華國《反間。諜法》的任何條款。
借著這個事件，孫合香反而獲得了難以想象的名譽和聲望。配合媒體的大力宣傳，她成功將自己的身份洗白，變成了奉京市家喻戶曉的正面角色。這樣一來，她反而獲得了與日本國內平等對話的資格，同時也爭取到了徹底脫離的機會。
奉京市，鳴子合香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孫合香。
她在電腦前一邊回憶，一邊記錄著事件的經過。
“白楊姐親口說沒有給自己打過電話……也就是說，某個具有高超計算機技術的勢力，偽裝成白姐的電話號碼，然后再模擬出她的聲音，把我叫到了那棟爛尾樓。這么做是為了什么？”
孫合香腦海中依舊深深記著那個灰袍男人的身影，他表現出來種種不可思議的能力，絕對不是幻覺，也不是安排好的魔術特效，是真實存在的殺人方法……
如果說火焰還可以用復雜的化學手段作假，那么銀白色的蛇紋飛劍則徹底顛覆了孫合香的世界觀。
這種自由、肆意的殺人兵器讓她深深為之著迷，同時讓她意識到了平凡社會潛藏著的另一面存在，一個光怪陸離的瑰麗世界。
她正回憶著，忽然怔住。
在爛尾樓的時候，她就隱約察覺到這位劍仙身上某種莫名的熟悉感。
猶若一道閃電靈光出現在她的腦海里，這種熟悉感漸漸清晰，最后變成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人影。
“身上的氣質真是太像了……”
孫合香用力搖搖頭，將這個不切合實際的聯想拋出腦后。她見過劍仙的真實長相，是一個陰冷的鷹鉤鼻男人，又怎么會是那位相貌出眾的青年企業家。
她停止了聯想，緩緩走到窗戶邊上，望向窗外的陰云。她能夠猜想到大概——
爛尾樓的拐賣案在各國情報界究竟會掀起何等的驚濤駭浪。
這種超乎尋常的事件不可能永遠隱瞞下去。
“某種藏在陰暗面的力量，正在悄然顯現……”
“或許這才是世界的真實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