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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7:兄弟們,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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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接到飛鷹傳訊之后,齊王秦武便如同熱鍋之上的螞蟻,再也坐不住了,每天一大早便會跑到飛虎口那個兩山之間的豁口里,眺望著那漫漫的雪原,期盼著出征的人回來。可惜人并不是鷹,不可能在空中直線歸來,人也沒有鷹的那個速度,更何況他們還拖著一百余具戰死者的遺體,速度也就更慢了。

  天氣又變得惡劣起來,負責聯絡雙方的鷂鷹也一去不復返,這讓秦武更加的焦燥不安。一連等了數天,天氣也絲毫沒有好轉的跡象,每天秦武早上來,晚上回,原本就因為幾個月的苦煉而顯得有些粗糙的臉,更是出現了皸裂的口子。

  “殿下,回去吧,既然一切都順利,他們此時肯定也在歸來的途中,只不過是因為天氣的問題,回來的速度有些慢而已,他們的隊伍之中四位宗師級的高手,應當能護得他們平安。”王筠看著頭發眉梢都有了冰凌子的秦武,勸道:“只要風雪一停,鷂鷹自然便會帶回來具體的消息。”

  “我知道。”秦武點了點頭:“我只不過是想第一時間看到他們而已。”

  他情緒有些低沉。王筠自然知道那是因為秦武心中那濃濃的負疚感,很顯然,如果不是秦武來到武陵,來到昌渚,那么這一些事情便不會發生。這一支隊伍的歷練,也會跟以往的無數一次,波瀾不驚的結束。

  但現在,這一次的出征之路,便變成了死亡之旅。大獲全勝四個簡單的字后面,隱藏著多么血淋淋的現實,王筠只怕比經驗淺薄的秦武知道的更清楚。

  烏正廷的情報里清楚地顯示了,齊人在大山里除了兩位宗師之外,還潛藏著一支超過五百人的絕對精銳的軍隊。

  兩支軍隊人數上的懸殊,戰斗力上的差距,都注定了樊昌他們這一支隊伍必然會損失慘重,能不能有人回來都還是未知數。

  這些可都是他的部下。想到這里,王筠只覺得心都在滴血,特別是樊昌,可是他一向都極其看好的新秀將領。這一次回來的機率就更小了,像這樣的戰斗之中,將領的死亡率,甚至要遠遠地高于普通的士兵。

  正想再度勸說秦武回去,一直眺望著遠方的秦武突然歡呼起來。“他們回來了,回來了。”

  王筠心頭大震,猛然轉過頭去,遠處山道的盡頭處,一些小黑點出現在他的視野之中。不用他吩咐,他們身后的衛兵已是飛奔著迎了上去。

  一柱香功夫過后,趙二帶著二十名疲憊之極的士兵,拖著一輛輛的爬車,出現在他們的面前,爬車之上,裝著傷兵還有那些戰死士兵的遺體。

  看到王筠,趙二還沒有說話,卻已是先放聲大哭起來。

  “王將軍,樊頭兒他......”

  王筠竭力壓下了心中的惶急,“大胡子怎么啦?”

  “樊頭將我趕回來了。他帶著三十個兄弟去追閔齊他們了。”趙二號淘道:“我從來沒有看到過樊頭那樣,只怕,只怕他這一次,回不來了。”

  大哭著的趙二突然看到了王筠身邊的閔齊,頓時像見了鬼一般的跳了起來,指著閔齊,怪叫道:“你,你怎么會在這里?你不是去盤龍山了嗎?”

  王筠一把揪過趙二,低聲斥道:“閉嘴。你根本就不知道樊昌與你分手之后的情況是吧?”

  趙二點了點頭,“樊頭將我們趕回來了,我不回來,他就要軍法辦我。”

  一邊說著話,他一邊仍然瞟著秦武,滿眼都是不解之色。

  “好了,我知道了,先帶著兄弟們回去吧,去洗一個熱水澡,喝一口熱湯,再好好地睡一覺,明天,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王筠道。

  “王將軍,樊頭他們可好嗎?”趙二問道。

  “飛鷹傳訊,大獲全勝。”王筠簡單地道。

  趙二頓時破涕為笑,“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樊頭一向運氣好,這一次果然也是如此。”

  看到趙二壓根不知道后面的情況,秦武黯然垂下了頭,轉身向著飛虎口要塞行去,看著秦武的背影,心情轉好的趙二扯了扯王筠的衣角,指了指秦武的背影,無聲地張了張嘴,想要問問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卻被王筠兇狠地瞪了一眼,頓時便縮了頭,將疑惑壓在了心里,老老實實地指揮著手下拖著爬車跟在王筠身后向軍營而去。

  深山之中,一支小小的隊伍扎下的營盤之中,火光熊熊。有四位宗師壓陣,一切便都變得簡單起來。

  野狗一拳下去,樹上厚厚的積雪便轟然落下,一頓老拳過后,便將好幾樹給硬生生地拗彎靠到了一起,胡不歸跳到樹上,一陣摸索之后,那些手臂粗的枝條便糾纏到了一起,連繩索都不用,就自然而然地形成一個樹屋。石書生站在這個樹屋的中間,以自己為中心,也不見他有多少動作,地上的積雪便飛舞了起來,涌向四周,形成了一堵堵的雪墻。

  這樣的扎營手段,看得樊昌是大開眼界。雖然雪墻并未封頂,但卻足以為他們遮風擋雪了。等這三位搞好這一切,賀人屠已經拖著小山一般的柴禾歸來了。

  說是柴禾,其實便是賀人屠操起他殺人的槳刀用來當了柴刀而已,一根根的柴禾劈得長短粗細大小一致,讓士兵們無不嘖嘖稱奇。

  周波在吃了一顆賀人屠拿出來的藥丸之后,恢復的速度快得驚人,他受傷要比樊昌更重,但武道修為卻也比樊昌更高,本來就已經是七級巔峰修為的他,此時已經隱隱地感覺到了突破到八級的跡象。

  與樊昌兩人坐在火堆邊,你一口我一口地喝著從盤龍城中搜羅來的酒水。與周波一樣,樊昌的內傷,也好得七七八八,倒是那些外傷,恐怕還要很長的時間才能荃愈。

  “這酒一點兒勁也沒有,比起我們大明的燒刀子差多了。”將酒壺扔給了樊昌,周波搖搖頭:“不過聊勝于無了。”

  接過酒壺,樊昌仰頭喝了一口,看著雪屋之外,那些巨大的雪爬之上一具具早就凍得硬梆梆的遺體,悲愴了低下了頭。將酒壺扔還給了周波,站了起來,走出木屋,來到那些木爬子跟前,伸手清理著那些落到雪爬子上面的遺體。

  看到這一幕,周波也走了出來,用自己那只還完好的手幫著樊昌。

  一具具地清理著,樊昌看到了一件披風的領口處繡著振武校尉標致的遺體,在這一次的隊伍之中,只有兩個人是振武校尉,便是他的后勤官和書記官。

  他輕輕地拉開了合攏在一起的披風的排扣,書記官那張蒼白的臉孔出現在他的面前。

  “和他一起相處了幾個月,我都不知道他的真實姓名。”樊昌看著身邊的周波:“他用的應當不是他的真名吧?”

  周波點了點頭:“他是齊王殿下的貼身護衛,他叫高建華,后勤官叫李其望。他們本身都是軍人,副將銜。武道修為也要比我高,只是這一戰,咱們兩人倒是活下來了,他們卻沒了。”

  “原來你叫高建華啊!”樊昌慢慢地將披風合攏蓋好,兩行眼淚緩緩地流了出來:“他是替我擋了一次致命的攻擊才死的。死的那個人原本該是我。周波,你可能不知道,這幾個月來,我從來就沒有給過他們一個好臉色看。”

  “別想太多了,戰場之上,戰友之間互相掩護,本來就是應有之意。換成是你,也會如此做的不是?”周波安慰道。

  “話雖如此說,但心中終是不得勁兒。”樊昌道。

  “別想得太多。如果你心中真不舒服,以后便在戰場之上多替他們殺幾個敵人吧。”周波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睡吧,你對這里的地形熟,我們還要幾天才能走出去?”

  “三天吧,最多三天便可以出山了。”樊昌道。

  三天之后,風雪依然籠罩著這一片區域,秦武依然每一天準時會來到山口子里眺望著遠處。就在他與陪著他一起守候的人,再一次失望地準備返回的時候,視線的盡頭,一個赤膊的大漢,身上拴著粗大的山藤,拖著一個巨大的雪爬子出現在了遠處。

  “是甘叔!”秦武大叫起來,拔腿便向前飛奔而去。

  野狗的身后,又陸續出現了三個木爬子,胡不歸,賀人屠,石書生三人一個拖著一個,而在他們的身后,還有幾個小爬子,小爬子的后邊,是幾十個相互攙撫著踉踉蹌蹌在風雪之中行進的人影。

  “快去稟報吳大將軍和輔國公。”王筠對身邊的一名衛兵吩咐著,自己卻拔腿追向前面跑得飛快的秦武。

  野狗停了下來,賀人屠,胡不歸,石書生將木爬子停成了一排,身后,樊昌等人拖著的小爬子之上,受傷的士兵掙扎著爬了下來,在那些戰士遺體之后開始列隊。

  樊昌看著遠處飛虎口要寨,眼睛再一次模糊了起來。

  “兄弟們,我們回家了啊!”他大聲喊了起來。

  “兄弟們,回家了!”幾十個殘存的戰士高聲喊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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