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陽光仍然沒有什么溫度,所幸的是沒有什么風,倒也讓人感到了些許溫暖,畢竟已經好長時間沒有看到他老人家的身影了。陽光照射在遠處的山巒之上,積雪反射著陽光,不時閃爍著一些五彩的光芒,倒成了另一幅別致的景觀。
皇宮大內當然是看不到多少積雪的,屋頂的雪每日都清掃,院子里,花草樹上倒還有一些,但更多的倒是到處都壘起來的各種千奇百怪的雪雕。
自從上一次數位大宗師在皇宮御花園內各顯神通,弄出了美侖美煥,精巧別致的冰雕雪雕之后,在皇宮內院便掀起了一股弄雪雕的熱潮。
無論是宮女,太監,抑或是禁衛們,在閑遐時分,都會挽起袖子來打造一件屬于自己的作品,這倒也成了皇宮中的一道奇景。
一時之間,皇宮到處的空地之上便成了這些各類雪雕的大本營,千奇百怪的東西應有盡有,有的做工精湛,有的卻甚是粗糙,甚至還有些不堪入目,只能搏人一笑。
這些雪雕作品中,倒是一批禁衛們筑成的一個小小的軍寨城堡讓秦風大為欣賞,皇宮中的禁衛都來自烈火敢死營,而烈火敢死營的士兵又基本上選自各部隊之中的最為精銳的士卒,對于這些東西,他們是最為熟悉的,所以這完全就是縮小版的仿真的城池。
更讓人贊嘆的是城堡之上那些小小的披甲持刀的士卒,一個個面目清晰,表情各異,顯然在禁衛之中,頗有一些才藝過人的家伙。
御花園的深處,宗師們的杰作仍然矗立在哪里,不過在這些精美的作品之旁,卻有著兩個異常拙劣的雪雕不倫不類地樹在哪里,很是有礙觀瞻,但卻沒有人敢將他們一鏟子鏟了,因為這是秦文與秦武兩個小家伙的作品。
在與麾下重臣們議了大半日的事情,又留諸人吃了一頓飯之后,秦風終于有空到御花園來轉一轉了,整整半天悶在公廳里,也著實有些氣悶。這讓他分外懷念當年帶兵牧馬的日子,天高云遠,不論是春日繁盛還是秋日廖落,都自有一番味讓人細細品嘗,現在大明蒸蒸日上,國勢愈來愈強,但他倒像是被圈禁在宮中了,竟是沒有什么多余的時光了,每日做的最多的事情不是在批閱奏章,便是在與大臣們議事。
穿過那些千奇百怪的雪雕冰雕,緩緩地行走在卵石鋪就的小道之上,耳邊傳來了瑯瑯的讀書聲,秦文秦武已經十二歲了,今年秦風終于沒有拗過閔若兮,將兩個孩子從外面的學堂接了回來,另外聘專門教授二個孩子,當然,還有一些陪讀的大臣家的適齡孩童們。
按照秦風的本意,是想讓秦文秦武一直在外面的普通學堂隱姓埋名的像普通人一樣從小學堂升到中學堂,再去讀京師大學堂的。
但這個意愿,不僅遭到了皇后閔若兮的反對,便連權云等政堂大臣,甚至連身邊的樂公公都明確反對。
不僅僅是安保上的問題。像權云等便認為,在皇子這個年齡之上,該學的東西,與一般人學的東西,已經該有所區別了。
其實秦風更喜歡秦文秦武兩人在普通的學堂里與普通孩子一樣慢慢長大,在他們放學之后聽他們嘰嘰喳喳地講學堂里的趣事,哪怕秦武跟同學們吵嘴,打架,在他聽來,也是別有一番樂趣。
這樣的生活才是完美的。
秦風始終覺得,像秦文秦武這樣,現在被關在御花園里讀書,每天看到的,聽到的,都是畢恭畢敬的態度,對于他們的成長,或者并不是什么好事。
沒有經歷過,就不會有切膚之痛。
秦武跟他說過在小學堂里,有人穿著補丁摞補丁的衣服,有人穿著草鞋甚至赤著腳,有的舍不得吃學堂里提供的白面饅頭而悄悄地藏起來帶回家去,說到這些,小家伙臉上滿是不可思議的表情。
在皇宮之中,他永遠都看不到這些,在他的身邊,都是花團錦簇,太平盛世,這樣的景像會讓他產生錯誤的認知。
哪怕便是現在的大明,哪怕是最為繁榮的越京城,也仍然還有人吃不飽飯,穿不暖衣。讓秦武看到這些,對他的成長是有幫助的,也讓他明白,太陽再燦爛,也有照射不到的陰暗角落。
即便是秦風,也不可能從奏章之中,從大臣們的匯報之中看到聽到這些,倒不是那些臣子們有意隱瞞,而是他們從來都只會從更大的范圍內更高的維度來看待問題,一百個人中如果有六七十個人過得挺好,他們就認為一切都很好了。
好在秦文秦武已經十二歲了,再過上四五年,就可以把秦武扔到軍中去歷練幾年,不論是陸軍,還是海軍,都要讓他去干上幾年,這一點,秦風早就打定了主意,當然不會讓他上戰場,但軍中的資歷,歷練,那是一定要有的。至于秦文,恐怕就不可能有這個待遇了,畢竟是女娃娃,真要將她也丟到軍中,秦風還真舍不得。
窮養兒子富養女嘛,小姑娘當然是要寶貝的。
他咧開嘴笑了起來,從那瑯瑯的讀書聲中,他很容易地就分辯出了秦文與秦武的聲音。
看到秦風莫名的開心起來,跟在身邊的樂公公當然認為是皇帝陛下聽到了這宛如天籟一般的讀書聲,湊趣地道:“陛下,傅大家他們幾個,可都是說咱們的小皇子真真正正是一個讀書種子呢!一點就透,舉一反三。”
“聽他們胡咧咧!”秦風不以為然地笑道:“秦武那個小猴子是什么德性我不知道?論起讀書,他遠不如他姐姐靈動,這小家伙啊,是個實用主義者,對于傅大家這幾個人的那一套,只怕不大感冒。樂公,他們的課,我也去聽過一切,形而上學,高,大,空,對于這個年紀的娃娃們來說,真能聽懂弄懂?倒是外頭學堂的那些實際運用的學問,更符合這個年紀的孩子們的好奇心。”
“陛下,那些東西,是普通孩子們要學的,咱們的小皇子要學的是用人馭人之道,帝王之學,兩者天壤之別。”樂公公笑道。
“可也扼殺了孩子的天性羅!”秦風淡然一笑,“我沒學過這些東西,這個皇帝不也當得好好的嘛。”
樂公公閉口不言,這個話題,接不得。與皇帝再親蜜也接不得。
“樂公你上次有所悟,這些天來,可有突破?你不必每日都跟在我的身邊,這樣的體悟需要時間去沉淀,老跟在我身邊做些雜事,誤了這樣的機緣,損失可就大了。”
樂公公嘿嘿地笑起來:“陛下,這事兒,還真是要講機緣的,強求不得,上次的確是很有感捂,老奴閉關好幾日,倒也有所得,不過那扇門嘛,總是如鏡中月,月中花,看得見,摸不著。老奴殘缺之身,也不強求,得之我喜,不得也沒有什么了不起的。”
“你這樣的心態,說不定什么時候一覺醒來,便推開了那扇門了。”秦風大笑,“兮兒不就是這樣嘛,莫名其妙的就成就了宗師,想想就讓人羨慕嫉妒。”
“娘娘是何等尊貴之人,老奴哪里能比?”樂公公笑道。
“楊致也成功地推開了那扇門了,你還不知道吧?今天他送回來的信中,提到了這個!”秦風開心地道。
“那可要恭喜陛下了,我們大明,又添一猛將。”樂公公大喜道。
“宗師之境,在大軍環伺之下,自保有余而已,但對于現在的他而言,倒還真是很有和,你知道他是怎么突破宗師之境的么?”秦風笑問道。
“千磨萬煉,水滴石穿!”樂公公想也沒想地道:“楊將軍在那個點上可卡了很久了。”
“是畢萬劍幫的忙。”秦風道:“畢萬劍冒充他爺爺的仇家,在楊致上墳的時候與他打了一架,連他爺爺的墳都給打平了,聽說枯骨滿天飛啊,我都能從信中看到楊致的滿腔怒火。”
“這,這個……”樂公公張口結舌,這壞人墳瑩,實在是有些不像話了,但很顯然,畢萬劍這樣的人,不是他能評價的。
“高人行事,總是出乎意料之外。”秦風笑道。
“陛下如果再次出宮征戰的話,把老奴也帶上,老奴也去當前鋒沖鋒陷陣幾次,說不定也能臨陣突破。”樂公公想了想,道。
“好啊!”秦風笑咪咪地道:“很快便會有機會的,楚國咱們大概是不用大動干戈了,但最終,還是要與火鳳軍打一場的。到時候,你便跟著我去看看。”
“多謝陛下。”樂公公大喜。
秦風站住了腳步,眼光停留在了前方不遠處的一個琉璃暖棚內,那是大明能自己生產琉璃之后,司農寺便在大內修建了這樣一個琉璃暖棚,起先倒是準備建成一個觀光的屋子的,但最后,卻變成了一個培養反季節果疏的地方。
此刻,琉璃大棚之內,一個身影,正在那里忙碌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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