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洛陽不遠的石泉湖,已經結上了厚厚的冰,周邊是無數的棗林,光禿禿的樹枝之上如今掛滿了冰棱子距離石泉湖不遠的岸上,一幢孤零零的木房子矗立在哪里,此刻,木房子二樓一間房屋的窗邊,一位老者正神色平靜地看著書從外面看,這幢木樓似乎很簡陋,但只有身處內里的人,才會被他的豪華所震驚,這里面的任何一件物品,拿到外面,其價值都不是一個普通的齊國百姓一輩子能掙得到的就拿老者現在坐著的椅子,手肘拄著的桌子,都是最上佳的黃花梨所制作,材料難得還不稀奇,更珍貴的是這一套家具身上所承載的那厚重的歷史,這一套物事起碼有五百年以上的歷史,應當是大唐中后期某個大家親制的這屋里的每一樣東西,似乎都能從中嗅到濃濃的歷史味道,當然,也是財富的味道手邊上放著的茶具倒是新的,不過全都是晶瑩透剔的琉璃制品,上好的劍毫在透明的茶盞之中飄飄浮浮,每一根都清晰可見,碧綠的茶水讓人賞心悅目這些東西來自大明,聽說工藝傳自海外,聽說要造出這樣一套茶具,光是本錢便需要萬金,那賣出來是什么價格便可想而知了大齊如今竭力遏制明國對大齊的商業滲透,楚國前車之鑒,齊國豈能不防在大齊,明人的東西在市面之上是很少見到的,但是這并架不住這些昂貴的奢侈品從某些特殊的渠道流入這些特殊的人手中外間寒風凜冽,但屋內卻溫暖如春,火盆之中燃燒著的木炭,不但沒有絲毫煙氣,反而帶著淡淡的香味,老者知道,這樣的一斤炭,便價值十兩銀子,自己呆在這個屋里,每天燒去的炭,其價值便不下數百兩銀子還真是豪奢之極了,幾可比擬帝王的享受了,也難怪他們不想放棄他們的特權老者是曹云在常寧郡,皇帝下旨將他拿下押解長安,但人還沒有走出常寧郡,便生出了意外,一支強悍之極的隊伍劫走了囚車,隨即曹云便被轉移離開,而劫持他的那支隊伍卻帶著鮮碧松的追擊軍隊四處兜圈子,直到全軍覆滅當曹云從昏迷之中清醒過來之后,人早已離開了常寧郡,正在向著洛陽方向進發曹云很平靜,當時的他,跟現在的他,都很平靜在石泉湖邊,他已經住了有一段時間了,還從來沒有見過他想見到的那幾個人,倒是每天見識著這些豪門世家的豪奢生活,說句老實話,曹云雖然貴為親王,但常年生活在軍旅之中,這種種享受上的東西,他還真是很少見識過不過現在嘛,他倒是抓緊時間,好好地見識一番,享受一番門外傳來了若有若無的呼吸之聲,曹云放下了書本,端起茶本,輕輕地啜飲了一口,若無其事的站了起來,推開了窗戶現在他體內的真力被封閉,下手的人手法很巧妙,也很奇特,曹云試過無數種方法,都無濟于事,不過對于他而言,有沒有武力值并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他的身份,有這身份在這里,他從來沒有就沒擔心過自己的安全問題沒有了真力,并不代表他的眼力不在了,這木樓里人不多,但每一個都是武道之上的好手,光是九級的好手便不下三個,剩下的最差的,就算是一個伙夫,也有七級以上的武道的修為,世家的底蘊之厚,著實讓人驚嘆外面那些看起來空無一人的棗林之中,只怕還隱藏著更多的好手他的目光在棗林之中一掠而過,最終的目光卻是落在石泉湖最中央,那里,一個身穿蓑衣,頭戴斗笠的人正盤膝坐在一塊錦墊之上,從一個鑿開的冰洞之中垂釣著內力雖然不在,眼力卻仍然敏銳,那人面對著曹云,白發從斗笠之下垂出,白眉,白胡子,看起來年歲已經很大了曹云笑了起來,這正是他想要見到的人似乎是察覺到了有人在窺視著自己,那人抬起頭來,沖著曹云咧開嘴無聲地笑了一下,然后豎起一根手指,放在自己嘴邊,作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然后又指了指下面的冰洞曹云笑著點了點頭,心里頭卻不無鄙夷豪門世家的人,總是喜歡裝模作樣明明此刻已經是心急如焚了,但仍然在表面上要裝得一副云淡風清,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模樣大齊朝廷已經收緊了絞索,勒得他們快要喘不過氣來了劫持自己,已經是技窮的表現,卻偏偏還要在自己的面前裝出這樣一副模親,明明知道騙不過自己,卻還要裝樣子,真是死也改不了這種高高在上的態勢無聲的冷笑之中,曹云看見那人揚起了釣勾,一條銀色的魚兒帶起無數水花,從冰洞之中被扯了出來,那人站了起來,手腳麻利的將魚兒取下鉤,塞進魚蔞,這才步履輕快地向著木樓走來看他的腳步,很難相信這個人已經快要八十了他叫周一夫,是周氏家族的掌舵人,也是世家豪門聯盟長老會的首席長老曹云關上了窗戶,拿起了茶盞,剛剛雖然只開了一小會兒窗子,但茶水卻已經冷了下來曹云舉起杯子,一飲而盡,連茶葉也放進了嘴里,細細地咀嚼著,雖然離開軍伍已經有很多年了,但每當遇上大事的時候,他在軍中的一些習慣,便會不由自主的回到他的身上他被下獄,被劫,都是計劃之中可以預料到的一環,這些豪門世家的人物自以為可以計謀天下,玩弄手段,殊不知真要玩弄起這些鬼魅技倆,他們給首輔田汾提鞋也不配,那才是一個玩弄人心的大高手,即便是曹云自己,在面對田汾的時候,心中都是涼嗖嗖的聚集豪門,一網打盡,這便是田汾和盤對曹云托出的計劃,豪門世家分布在大齊的各處膏腴之地,田汾可不想內戰一起,烽火遍地,將大齊打得稀亂,這樣朝廷即便贏了,又還能剩下什么了,自然是將他們聚集到一處,然后一鍋煮了更加省事曹云答應了這個計劃,但他在心中仍然沒有放棄最好的希望,他想再作最后一次努力,如果能說服這些人投降朝廷,那么,也算是為朝廷保存更多的力量不得不說,豪門世家雖然可惡,但他們之中的精英卻也是大齊朝廷的精英,這些人一旦卷入到這一場造反當中,最后的下場必然是菜市口上走一遭,這對于大齊來說,何嘗不也是一種損失了曹云知道這件事情成功的可能性太渺茫了,因為他們投降朝廷的前提,是要他們放棄他們以前所有的特權,這對于豪門世家來說,幾乎是不可以接受的明知不可行,但曹云仍然想試一試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周一夫穿著蓑衣,提著斗笠,笑呵呵的走了進來“親王殿下,老夫無禮了”將斗笠隨音豎在墻角,周一夫抱拳拱手道“見過周先生”曹云微笑著還禮,這位周一夫可不得簡單人物,此人不但是豪門世家的領軍人物,同時也擔任過大齊的首輔,當然,是在先帝時期,他退出官場的時候,曹云還剛剛在戰場之上嶄露頭角呢,此人,結結實實的是他的前輩人物 脫下蓑衣,隨手仍在一邊,周一夫笑道:”親王殿下,如此將你請來,實是在有些失禮,不過也是不得已而為之,親王殿下想來也很理解吧你可能還不知道,你要是回到了長安,只怕就會有性命之虞了”
“周先生請坐!”曹云微笑著替周一夫搬了一把椅子放在火盆邊上,又提起火邊偎著的銅壺將茶壺里加上了熱水,替周一夫倒了一杯奉上,這才坐在其對面道:”陛下與我親如兄弟,先生此言,言過其實了吧也許是曹某有些舉動觸怒了陛下,但最多也就是略作懲誡吧”
“曹天成是一個什么樣的人物,你比我更清楚!”周一夫笑咪咪地品著茶,”你說這話,只怕是言不由衷,你去大明之前,或者他不會把你怎么樣,但這一次你去了大明再回來,他是真動了殺心的”
飲了一口茶,周一夫放下茶杯,輕輕地拍了拍手,門輕輕響動,兩個人走了進來,手里捧著厚厚的幾大摞卷宗,輕手輕腳地放在桌子上,又無聲無息的退了出去 手按在這些卷宗之上,周一夫道:”這些,都是親王殿下你自入明之后,寫回來的報告,奏折以及一些信件的抄本,老夫一一拜讀,感慨良多啊!”
曹云臉色微變,”這些東西,應當直送皇宮大內,先生是怎么得到的”
“我們想要得到的東西,自然能得到”周一夫輕松地道:”即便是親王殿下想知道皇帝今天臨幸了那個妃子或者宮女,我們也能給你查到”
曹云呵呵一笑,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