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景南嘴里的那些瘋子們,卻是另外有一個地方專門供他們研究,休息之用。雖然嘴里稱呼他們為瘋子,但金景南實則上對他們是相當的重視,作為與太平郡一起成長起來的首位郡守,他清楚地知道,太平郡能有今天,與這些瘋子們異想天開的一些想法和不斷地實驗有著緊密的關系。正是在一次次的的失敗當中,這些人將錯誤的選項一一排開,最終找出一條正確的道路,使得大冶城的冶鐵煉鋼水準獨步天下。
這些人,無一例外,都是得到了大明殊榮的大匠,都是大明官員體系中的一員,他們的薪餉,比起與他們同一級別的官員,要高出數倍,因為他們除了本級俸祿之外,還有著大匠津貼,拋開朝廷的這些補償之外,太平郡另外還給這些大匠們極高的補貼。
金景南只有一個念頭,絕不讓這些大匠們因為一些俗事而被干擾,而一般的俗事,又沒有什么是錢不能解決的。他需要的是這些大匠們心無旁騖的投身到他們的研究當中去。
大冶城的上游,是人工壘起的一個大壩,一個巨大的水庫是大冶城用水以及龐大的作坊的動力來源,往下游走,污染就比較嚴重了,但水庫的上方,卻委實是一個山清水秀,風光秀麗的好去處。這些大匠們的研究院,就在水庫的上游。
既然金景南這么說了,秦風倒是很有興趣去見見那些所謂的瘋子們。匠官,正在深刻地改變都會這個時代,對于這一點,秦風是很有深知的,拋開冶鐵煉鋼以及軍事之上的這些成就,在大明,農官們為了提高農作物的產量,同樣也是費盡心思,秦風就聽說有的農官為了提高產量,而將不同的作物花粉進行雜交,希望得到一種新的產量更高的食物,有的農官則將兩種不同的果樹進行嫁接,希望接出更甜的果實,而醫官們,在舒暢的帶領之下,已經將外科手術作為了一個正大光明的學科在大明境內傳播,想當年舒暢為了進行他的醫學研究,便躲在秦風的軍營里,只要有仗打,這廝就興奮的手舞足蹈。
總之現在的大明,每個人都想弄出一種屬于自己的新鮮事物,而只要成功,那便馬上是翻身農奴把歌唱,名聲,地位,金錢,滾滾而來。
到目前為止,除了舒暢的這些醫術正在突飛猛進之外,其它的創新,基本上都已是失敗而告終,但并不是沒有成功的,至少在長陽郡,馬向南就給秦風帶來了一個好消息。一位農官成功地將李子樹嫁接在桃樹之上成活,最終結出的果實比先前的李子個頭更大,而且更加的甜蜜多汁,現在長陽郡正在大力推開這一技術,預計三年之后,這種全新的李子便會大量上市,在馬向南的預計之中,這種注定要賣個大價錢的最新的果樹品咱,將會使得長陽郡的賦稅大大的賺上一筆。而有了這個成功的經驗,馬向南更是從本來就很緊張的財政資金之中撥出了一筆不小的款項,一來用于獎勵這個農官的成就,二來亦是鼓勵他再接再勵,弄出更多的新果子出來。現在這種嫁接技術,已經開始在長陽郡普及開來,負責果樹生產的農官們,必須要掌握這一技術。
夢想總是要有的,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成功了呢?這是現在大明人最喜聞樂見掛在嘴上的一句話。
秦風一邊想著這句話,一邊沿著大壩往里頭走頭,他拒絕了金景南要提前去通知這些匠官們的提議,作為皇帝,禮賢下士的態度,有時候能比任何賞賜都要能更激起別人的感激和滿足之情,這是他當皇帝之后,自己悟出來的一個道理。
在合適的時間,合適的地點,面對合適的人群,適當的放低自己的態度,是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的,在這上面,他已經有了無數次成功的經驗,現在對這種事情,已經是駕輕就熟了。而這最初的建議,便是自己的老婆閔若兮的教導。
在如何成為一個合格的皇帝這上面,閔若兮的見識,比起秦風來,高的就不止一個兩個檔次了,生在皇帝的昭華公主,從小耳聞目染,這些小把戲當真是信手拈來,毫無煙火痕跡。
而每當秦風開始準備施展這些伎兩的時候,他總會想起最開始認識閔若兮的時候,白衣飄飄的昭華公主,飛上旗桿頂上,放下楊致的那個畫面,當時楊致正被自己整得欲仙欲死,而昭華公主先是割了自己的一縷頭發,接著又劃破自己的手臂讓鮮血濺在落地的敢死營軍旗之上。當時秦風記得很清楚,敢死營上上下下數千人,何嘗不是激動不已呢?便連自己,當時不也覺得為這樣的皇族效死是一種榮幸嗎?
現在想來,當時閔若兮的那些個舉動,也算是這種手段中的一種了。
臉上突然濺上了一點涼意,秦風抬頭,不知什么時候,天上已經布滿了厚厚的云層,先前還陽光明媚的天氣,竟然眨眼之間便風雨欲來了。
“陛下,山間便是這樣,天氣變化總是讓人措手不及,不過臣早有準備了。”金景南揮揮手,早有下人捧了一件件油衣上來。“陛下,這是太平城為軍隊準備的制式雨衣,輕薄卻又結實,下雨天可以遮風擋雨,還可以鋪在地上睡覺,他的材質,可是能隔絕濕氣,避免士兵生病的。”
剛剛穿上油衣,暴雨已是倏忽而來,眼前頓時白茫茫的一片。
“陛下,這種雨在我們這里,俗稱跑暴,來得快,卻得也快,一般持續不了多長時間。”金景南介紹道:“不過就是一下起來就極猛,陛下,我們過去吧!”
“好,去那些瘋子們的所在,看看他們到底是如何發瘋的!”秦風大笑起來,如此大的風雨,自己親自上門,這禮賢下士,看重匠官的態度,可就更顯難能可貴了。
一柱香的功夫,眾人便到了這個占地不小的四合院之外,這雨,果然如同金景南所說的那般,來得疾,去得快,秦風一行人到這院子外的時候,就已經變成了毛毛細雨了,不過剛才那一陣,的確很生猛,眾人雖然穿了油衣,但靴子,褲腿,仍然不免被濺起的泥水弄得污跡斑斑。
這個四合院的一旁,還有一排平房,赫然是一個軍營。這個四合院的大門外,兩名按刀而立的士兵身上已經被淋得透濕了,但卻仍然如同雕塑一般站在哪里一動不動,就在秦風觀望他們的時候,又一隊巡邏兵從院子的后方排著整齊的隊形走了過來,同樣的,身上也是早已濕透,看到這一群人,一名軍官已是迎了上來。
“陛下,這個院子里,住著的都是對大冶城有著大供獻的人,所以臣與厚土營統領陸一帆將軍說了之后,調了一個哨的士兵在這里駐扎,專門保護這些匠官的安全。”金景南解釋道:“齊楚他們,也知道我們大明的軍事裝備比他們勝出一籌的原因何在,肯定會將注意打到大冶城上頭來,而匠官更是他們的第一目標,所以除了鷹巢的暗中保護之外,臣不憚于最大的惡意來揣澤他們,這里駐上一哨軍隊,只要他們不想找死,就不會來打擾我們的匠官了。”
“不錯,很不錯。”秦風看著那些在風雨之中軍姿依然一絲不茍的士兵,贊賞地連連點頭:“看起來陸一帆真是變了許多啊,不但是一員福將,現在更是治軍有方啊。啊,景南,你剛剛說得很對,我們的確要保護好這些匠官。”
秦風的一名侍衛堵上了那個正要上來詢問的值勤軍官,那個軍官顯然是認得金景南的,只往這邊瞄了幾眼,便連連點頭,退了回去。
金景南打頭,跨上了臺階,從大開的院門走了進去。
“各位大人們,金某人來訪!”站在院子當中,金景南聲如洪鐘,笑著大喊道。
隨著他的喊叫聲,一個個房間里,先是探出一個個的腦袋,瞧了金景南一眼之后,有的笑著出迎,有的卻僅僅是瞄了一眼,又縮回頭去做著自己的事情。
這些匠官,卻都是認不得秦風的。
而秦風此時的注意力,倒也沒有放在這些匠官的身上,而是有些好奇的盯著地面。外頭因為這場暴雨,泥濘不堪,但這院子里,卻是一塵不染,灰撲撲的地面,倒似是因為這場雨而顯得更干凈了一些。
并不是鋪上的石板,石板與石板之間肯定是有縫隙的,但眼前這灰色的地面,卻渾然一體,踩在上面,能感覺得到他的堅硬。
秦風蹲了下來,伸手敲了敲,聲音沉悶,是實心的。伸手取下了身邊親衛的腰刀,揮刀砸了幾下,地面居然紋絲不動。
“這是什么東西?”秦風訝然地看著眼前的地面,這個院子里的瘋子們還沒有正式見面,倒是先讓他看到了一件以前不曾見過的新鮮玩意。“這是怎么弄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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