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之外,曹操正在因為自己的事情而頭痛這點呂布自然不可能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會有什么意外,來到這個世界這么長時間,做的事情不多,但也不算少了,如今大規模遷民,如果曹操這個時候仍舊不拿他當回事,那不是曹操腦袋秀逗了就是該懷疑一下自己的能力了。
流民的遷徙一時半會兒是無法完成的,畢竟不是歷史上劉備那樣屁股后面有曹操八十萬大軍追著,人們心里總會有些緊迫感,雖然呂布定下的移民之策就算是賈詡這種頂尖謀士也會在心中叫好,但反應到行動上的時候,并不如呂布想象中的美好,現實和理想,本就存在一定差距,走了五天,最靠后的一撥人才抵達武關,百多里路,算下來一天只能走二十里。
聽起來不多,但實際上也不少了,畢竟百姓又不是訓練有素的士兵,而且扶老攜幼,良莠不齊,行軍緩慢在呂布的預料之中,想想歷史上劉備裹脅新野一帶的百姓行軍,后面有曹操追著,甭管曹操是不是真的想搞幾次大屠殺,但百姓心中,總歸是有些緊迫感的,在那樣的情況下,一天行軍也就二十里,這么算下來,呂布的移民之策其實是起到效果了。
不過真正讓呂布驚訝的,反而是劉表和張魯竟然這么老實,他帶的西涼鐵騎一直跟在最后,以來防止有百姓逃脫,二來也是用來防備劉表的。
雖然三國中曹操將劉表戲稱為守戶之犬,不過呂布可不會真的將這老頭兒當成守戶之犬來看,早年單騎入荊襄,在荊襄士族門閥的漩渦之中一路游走,最終掌控荊襄大局,這樣的人物,怎么可能那么不堪,至少在呂布看來,早期的劉表不比劉備差,至于坐穩荊襄之后卻沒能趁著亂世再進一步,稱王稱帝,只能說人老了,許多事情做起來就少了幾分沖勁。
演義里將孫堅、孫策吹噓的如何厲害,周瑜如何智計百出,但劉表在世的時候,孫家可沒能踏入荊襄一步,孫堅更是直接死在劉表手里,足以證明這老家伙不簡單。
這個時候,呂布生生在他眼皮子地下掠奪百萬人口,劉表竟然不聞不問,這讓呂布多少有些費解,要知道,南陽三十六縣,可不都是張繡的地盤,也就是說,呂布其實也從劉表手中奪走了不少人口。
雖然曹操現在沒辦法騰出手來對付自己,但在呂布的預計中,也不會讓自己好過,出不了兵,但挑唆一下劉表和張魯還是沒問題的,朝廷給自己扣上個什么亂臣賊子的帽子,一道詔書下來,加上百萬人口的巨大利益,這兩人沒理由這么老實。
事實上,呂布猜得不錯,曹操確實以獻帝的名義指責呂布霍亂民生,下了兩道詔書分別給劉表和張魯,兩人也確實有這個心思,只可惜,孫策和周瑜在打江夏,漢中劉璋屯兵蒹葭關,令劉表和張魯都不愿意在這個時候碰觸呂布這個光腳的。
張魯還好說,漢中關卡一大堆,呂布想要打進去不容易,但劉表就不得不防熱鬧呂布的后果,從徐州千里轉戰,一路上攻破的大小縣城可不少,劉表可不想在這個時候呂布跑到他家后院兒來搞風搞雨。
孫策和劉璋這兩位隊友的出手,也算是間接幫了呂布一把,在得知這個消息之后,呂布心情不錯,想到隔三差五在自己懷中婉轉哀啼的大喬,呂布惡意的猜想,如果孫策得知這件事之后,心情估計不會太好。
武關之后,便是八百里秦川,郝昭將武關一鎖,張魯就算再想找自己的麻煩,也難了,不過呂布的心情最近卻有些壓抑。
八百里秦川,千里沃土,當年漢祖劉邦便是憑著這塊寶地,打下大漢朝四百年江山,只是如今,看著千里荒蕪,官道兩旁,總會看到幾句已經死去不知多久的尸體,或是活活被凍死,也有餓死的途中經過的村莊大都是空蕩蕩的,上洛已經開始安排百姓居住,但只是剛開始,村莊依舊荒蕪,即便偶爾有鄉民,也是一副皮包骨頭,隨時可能死去的狀態,麻木的目光看著這個世界,哪怕站在他們面前的是一群煞氣騰騰的西涼鐵騎,也無法從他們眼睛里看到一絲絲恐懼的情緒,空洞的目光,即便是那些殺人無數的西涼鐵騎,在面對這樣的目光時,依舊感覺有些瘆得慌。
“這就是關中?你們說,這該怨誰?”雖然心中已經有了準備,只是當看到這樣的場景,依舊生出一股壓抑的郁氣,呂布沒有回頭,身后無論是陳宮還是賈詡都沒有回答的心思。
怨誰?
董卓?李榷、郭汜?都已經是死人了。還是該抱怨曹操,當時沒有來關中恢復民生?但貌似到現在為止,關中也屬于無主之地,要怨,或許也只能抱怨一下,這該死的世道了。
“留些糧食給他們。”嘆了口氣,呂布也知道這個看似簡單的問題,實際上是找不出答案的,揮了揮手,呂布讓人留下一些糧食,繼續前行。
“主公,這些人,其實……”張遼策馬跟在呂布身邊,苦笑著說道,這些人是救不活的。
“至少心里會好受些。”扭頭看了一眼那些麻木的看著他們留下的糧食,半天沒有動作的‘人’,呂布搖頭道。
從來到這個世界開始,呂布的適應能力一直很強,從殺人到漠視死亡,這一路走來,死在他手里的人命已經很難計算出來,他原本以為自己已經適應了現在的身份,適應了這個時代,只是看到這些‘人’的時候,呂布才發現自己并沒有完全適應,沒有完全冷漠下去,這不知道算不算一件好事,不過呂布現在卻有種發泄的沖動,他想要殺人,卻又不知道該殺誰。
眾人沒有再說話,張遼繼續去巡查,雄闊海跟在呂布身后沒心沒肺的表情有些欠揍,大多數人卻如陳宮和賈詡一般沉默不語。
“他娘的,這樣的日子什么時候是個頭兒?”傍晚,安營扎寨,龔都帶著自己的一幫老兄弟被分在一個營帳外面,吃著干澀的麥餅,嚼了幾下,忍不住將麥餅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幾腳。
“二當家的,小聲點。”杜遠看了看周圍,見沒人注意這里,才將地上的麥餅撿起來,苦笑著看向龔都道:“這里不是山寨,軍令有言明,不得浪費糧食,否則軍法處置。”
“浪費又怎樣?”龔都冷哼一聲:“他呂布有今天,還不是靠著我們寨子里的兄弟給他賣命,現在倒好,你看那周倉、裴元紹,一個個倒是飛黃騰達,我是什么?軍侯!憑什么!?”
當初呂布將山寨中兩千多降卒練成之后,便將龔都這些昔日的頭目放出來,愿意加入的加入,不愿意加入的隨便,反正兵已經到手,對于黃巾軍中的將領,除了管亥、周倉少數幾個能夠讓呂布另眼相看之外,其他的,呂布其實并不是太在意,就如龔都,當初的二當家,但實際上能力平平,有些武力,但放在軍中,其他軍隊不知道,至少呂布麾下,一個校尉都不比他差,給個軍侯,都是呂布在收編張繡兵馬之后,基層將領有些不夠,才將他提拔上來的,否則,軍侯都沒得當。
“二當家,今時不同往日了。”杜遠搖搖頭,澀聲道,看著昔日比自己后上山的周倉做了三當家,就有些不平,后來投了呂布,本以為能夠混個好出身,誰知道日子還不如以前在山上,尤其是周倉后來居上,如今也混到呂布身邊,雖然沒有兵權,但跟雄闊海一樣,頗受呂布重視,他們卻在軍隊底層當個軍官,心里反差自然大。
“嘿,今時不同往日?”龔都嘿笑一聲:“原以為,呂布是個人物,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識人不明,哼!當初在山上,哪天不是大口喝酒大塊吃肉,女人隨便玩兒,現在呢?”
“軍侯,如今不比以往,軍中自當遵循軍令,各級將官,也未有怨言。”一名昔日的黃巾頭目出來,聽到龔都的言論,皺眉道。
“我當是誰,原來是廖化屯長。”看到來人,龔都眼中閃過一抹嫉恨:“怎么,進了高順的陷陣營,就不將昔日的兄弟們放在眼里了?”
“末將所作所為,一切依照軍法行事。”廖化皺眉看了龔都一眼:“此次權當沒有聽到,若有下次,某必以軍法行事,告辭。”
“你……”龔都大怒,想要上前卻被杜遠幾人攔住:“二當家,廖化如今是高順帳下紅人,我們惹不起。”
“哼!”看著廖化遠去的背影,龔都悶哼一聲,看了看四周,天色漸漸暗下來,百姓也開始安頓:“走,去找個女人,自從遇到呂布,都沒嘗過女人的味道,今天定要好好放松一下。”
“二當家,不可!”杜遠聞言大驚道:“溫侯曾有嚴令,不得茲擾百姓,若被發現,怕是人頭不保。”
“我就不信,他真會因為一個女人殺我,兄弟們,想要嘗鮮的跟我來,若是孬種,就去高發我們。”龔都冷哼一聲,邁步走向百姓的方向,杜遠幾人猶豫了一下,想想法不責眾,再說幾個女人而已,呂布若因此而殺他們,豈不是寒了三軍之心,看著龔都離去,心中也不禁有些發癢,猶豫片刻之后,便一個個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