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鄭,作為漢中的郡城,尤其是在漢中割據漢中之后,對南鄭經過了數次修整,如今的南鄭已經不遜于許多州府所在,城墻有近三丈的高度,當張魯帶著一群文武來到城墻的時候,城外長安的五千大軍已經集結完畢。
五千人馬對于南鄭這樣的城池來說,并不算多,甚至顯得有些單薄,但當這五千人在南鄭城外排開的時候,一股蕭殺的氣息彌漫開來,那種壓抑的氣勢,絕不是龜縮在漢中這樣彈丸之地,缺乏訓練與實戰的漢中士兵所能比擬的。
這一次,魏延和龐統帶來的可不是尋常部隊,是長安城的城衛軍,隨著呂布遷治于洛陽,五部精銳隨同呂布南下,長安城衛軍的地位自然失去了原有的意義,但他們依舊是呂布麾下少有的精銳,或許比不得五部那般強勢,但卻遠超尋常士兵,那種殺戮中千錘百煉磨練出來的煞氣連接在一起的時候,雖然只有五千五百人的規模,但卻讓人有種面臨汪洋大海的感覺,張魯甚至能夠發現不少士兵在這股蕭殺之氣下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
便是作為大將的楊昂、楊伯此刻面對這支兵馬,面色也十分難看。
一名旗官自部隊中沖出,飛馬來到南鄭城下,仰頭看向城墻的位置,絲毫沒有理會那些將自己鎖定的弓箭,冷然道:“我乃破羌中郎將麾下掌旗使,漢中太守,張魯張大人可在城上?”
城墻上,眾人目光不禁看向張魯,張魯深吸了一口氣,上前一步,扶著女墻朗聲道:“本官便是,汝有何話要說?”
“我主呂布,以仁德廣布天下,然方今天下紛爭,諸侯并起,我主有意效仿始皇,掃平天下,還天下以太平,使君雖多次冒犯我主,犯我疆土,然上天有好生之德,戰火一起,生靈涂炭,我主希望使君可以歸降,愿請先生入長安書院,宣傳道家學說,將道家學說發揚光大。”掌旗使從懷中取出一卷書卷展開,朗聲念道。
“我敬冠軍侯之名,然漢中安享太平多年,既然呂將軍……”張魯冷哼一聲,開口拒絕,只是話到一半,掌旗使卻已經收回了書卷,打斷了他的話。
“我主有令,先禮后兵,如今既然使君不愿降,就請使君好自為之!”說完,掌旗使也不理會張魯的反應,調轉馬頭,直接退回城頭弓箭手射程之外,從馬背上取出一面令旗,朝著大軍方向揮動。
“我……”張魯愕然的看著揮動令旗的掌旗使,張了張嘴,一時間卻說不出話來,沒見過這么橫的勸降的。
“我就說沒用吧。”軍陣之中,魏延見掌旗使打出旗令,不由翻了翻白眼,揮手示意大軍出擊。
“先禮后兵,主公說過,當道理沒辦法講通的時候,就用拳頭打,打完之后,道理一般就可以講通了。”龐統在馬背上觀望著城墻方向,微笑道。
“士元,你跟我老實說,你真是鹿門書院出來的學生?”魏延愕然的看著龐統,他也是南陽人,對鹿門書院自然不陌生,那可是讀書人的圣地,怎么看,無論長相還是這番言論都跟鹿門書院不打,倒像個流氓。
龐統面色一黑,兇殘的瞪向魏延,魏延面色一肅,拍馬上前,軍隊在他的指揮下邁著整齊的步伐緩慢卻堅定的向前,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敵人的心口上一般,一直到距離城墻不足兩百步的時候才停下。
“他們想干什么?”張魯面色有些發白,沒有任何攻城器械的情況下,他不知道這些人究竟想干什么。
“主公莫憂,不過虛張聲勢爾!”楊伯冷笑著看著對方,這么遠的距離,就算是他們借著城墻的優勢,也沒辦法將箭射到那么遠。
“一字長蛇陣,開!”掌旗使坐在馬背上,揮動令旗,五千五百名將士迅速拉開,匯聚成四排,在掌旗使的指揮下,相互之間拉開距離。
魏延舉起了手中的大刀,所有人迅速舉起了手中的連弩,隨著掌旗使的動作,指向半空。
“連射!”魏延手中的大刀狠狠地揮落。
“嗡嗡嗡”
在張魯等人驚駭的目光中,所有人將連弩中存放的三枚箭簇迅速射出,箭簇在空中迅速匯聚成三片烏云,迅速劃過兩百步遠的距離落在城頭。
“噗噗噗”
城頭的守軍根本沒有任何準備,便被無情的箭雨射倒一片,未曾中箭的將士還未來得及慶幸,第二波、第三波箭雨接踵而至,慘叫聲瞬間彌漫在整個城墻之上,被楊伯等人及時撲倒的張魯抬頭看時,只覺頭皮一陣發麻,但見城墻之上,除了少數與他們一樣躲進了女墻下的將士幸免于難,整段城墻幾乎是在這一瞬間被對方清空,對方的弩箭竟然如此恐怖。
箭雨并沒有繼續攻擊,張魯等人小心翼翼的將腦袋探出城墻,卻見對方重新收縮陣型,那名掌旗使重新來到城墻下,對著張魯道:“我家主公有言在先,先禮后兵,此番為禮,向使君展示我軍強勢,若使君冥頑不靈,我軍會直接攻城,我家將軍給使君三個時辰的時間,三個時辰之內,使君可以做任何事,但若三個時辰之后,使君還未決定,我軍將強行攻城!”
說完,掌旗使也不等張魯答復,調轉馬頭回歸本陣。
“這……這該如何是好?”張魯惶然道,第一次見到如此恐怖的弩箭,隔了兩百步之后,還能射穿鎧甲,此刻趴在女墻上,看著城墻垛上那密密麻麻的箭桿,頭皮就如同觸電一般一陣接一陣的發麻。
“主公可與之虛與委蛇,拖延時間,我漢中周圍還有六萬大軍,可派人求援,我軍只需拖延三天,便可將之圍剿。”閻圃上前躬身道。
“三天?”楊伯冷笑道:“人家已經說了,三個時辰之后若是不降,便強攻,敢問閻長史,何來三天于我們?”
楊昂上前一步,躬身道:“主公,敵軍弓弩雖然厲害,我軍不敵,我城中還有一萬大軍,末將愿率八千兵馬出城迎戰,將之剿滅!”
“楊將軍可有把握,賊軍弓弩強勁,不可力敵!”張魯擔憂道。
“主公勿憂,他們弓弩雖利,末將只需以魚鱗陣從兩翼進攻,必能破之!”楊昂傲然道。
“末將同往!”楊伯上前一步,躬身道:“我等可從兩側城門沖出,各領一軍沖擊敵陣。”
張魯目光向閻圃看去,卻見閻圃微不可查的點點頭,當下點頭道:“好,便依兩位將軍!”
魏延陣中,魏延看了看天色,皺眉看向龐統道:“士元,他們真會出兵?我們的箭可沒帶多少!”
此次急行軍,沒有帶任何糧草輜重,箭囊也只帶了一個,連弩威力雖然厲害,但箭簇消耗也是尋常弩弓的三倍,一個箭囊,五千五百人,缺乏攻城武器,還真不一定能夠將城池給攻下來。
“放心,張魯又不知我軍深淺,他們弩箭不及我軍弩箭射的遠,難不成還想一直挨打?”龐統傲然道。
“那如果敵軍堅決閉門不出呢?”魏延瞪向龐統。
“還能怎樣?”龐統翻了翻白眼:“將軍不會真的以為我們缺少箭簇以及攻城武器的情況下能夠攻破南鄭?若三個時辰后,敵軍閉門不出,我等便撤軍,若能誘張魯出兵最好,若是不能,便退回陽平關,等后續輜重運來之后,再行攻打。”
這次兩人決定馬不停蹄直接攻打南鄭,就是在賭,賭張魯在措手不及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見識了他們弩箭威力之后,不敢為敵。
當然,說賭也不全對,龐統研究過張魯,并不是一個太有野心之人,而且性格雖然算不上懦弱,但絕對跟強勢無關,屬于隨波逐流的那種,能割據漢中,也是被劉璋那蠢貨給逼得,這樣一個人,在這種情況下,降的可能性很高。
不過除龐統之外,呂布麾下任何一個謀士恐怕都不會同意這種賭性極高的方法,偏偏此刻卻是龐統跟魏延在這里,兩人幾乎是一拍即合。
“那豈不是前功盡棄?”魏延黑臉道。
“怎么會?”龐統笑道:“那楊任還在我軍手中,其兄長楊松乃漢中大戶,好斂財而且極擅蠱惑,頗得張魯信任,可買通于他,暗中蠱惑張魯投降,若再不降,便讓他鼓動漢中部將投降,方法多的是。”
“嘿,龐德公若知道你如此陰險,不知作何感想。”魏延冷笑道。
“文長難道不知兵不厭詐?兵者詭道也,虛虛實實,怎能算做陰險,你大概沒跟賈文和那老狐貍共事過,否則你也不會說我陰險。”龐統憐憫的看了魏延一眼,搖頭晃腦道。
魏延搖了搖頭,賈詡他自然知道,算起來兩人算是同時期投了呂布,不過共事的機會倒是沒有。
張魯并沒有讓龐統失望,兩人說話間,兩支兵馬從南鄭兩邊殺出,從兩翼向魏延合圍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