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呂布的臥房設在驃騎府最高的一座閣樓上。
天氣雖然已經開始轉暖,進入春季氣候,但夜風依舊帶著絲絲的寒意,呂布憑欄而坐,眺目遠望著被黑夜籠罩在長安之中的夜景。
還是失敗了嗎?
想到白天傳來劉表屯兵宛城的消息,呂布心中就有些沉悶,不同于其他人的歡欣鼓舞,呂布很清楚,劉表如果真想幫自己牽制曹操的話,他的兵馬應該放在新野一帶,那樣隨時可以攻入汝南、潁川,屯兵宛城,那可不止能攻擊曹操,武關、虎牢也在對方的攻擊范圍之內,這是一個很中庸的選擇,也變相的表明了劉表的立場,兩不相幫。
抬頭,呂布眼中,天空并不是漆黑一片,而是幾股氣運糾纏不清,其中代表呂布和曹操的氣運猙獰盡顯,而代表袁紹的,卻在快速流失。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但冀州內部,顯然已經出現動蕩,袁紹的氣運在減少,同時另外兩股氣運在逐漸代替袁紹的氣運,只是相比于袁紹昔日那蓬勃浩瀚的氣運,這兩股氣運相比起之前袁紹的氣運,就有些黯淡無光了。
袁紹……要死了嗎?
具體時間,呂布并不能確定,但眼下天空中氣運的變幻,就算不死,恐怕也是病危。
在呂布的預計中,若江東、荊襄能有一路分散曹操的精力一旦冀州出現變故,曹操想要插手其中,時間上是很難趕得及的,至少呂布可以搶得先機,如今荊襄未能如愿出兵,江東此時看樣子就算說服他們出兵,恐怕也無法為呂布占得先機。
腳步聲響起,呂布沒有回頭,這個時候能出現在這里的,也只有自己的女人。
肩膀一暖,一件披風被披在呂布肩膀上,扭頭,看向貂蟬那張傾城容顏,時光似乎非常鐘愛這個女人,歲月的流逝并未能減少她半分美色,反而時光的沉淀,讓她身上多了幾分歲月沉淀下來的韻味,更加迷人。
“征兒睡了?”一直以來,充滿著陽光和自信,哪怕最絕望的時候,也未曾放棄希望,但這一刻,貂蟬卻從呂布的表情中,感受到一股難言的疲憊,不同于當初在徐州時那種絕望中的疲憊,而是一種心累,但骨子里散發出來的那股自信卻從未有半分減少。
呂布一步步的崛起,他身上背負了太多人的仇恨和排斥,同樣也帶著太多人的希望,雖然貂蟬從不干政,但這一刻,她能夠體會呂布這一刻的心情,溫柔的將自己整個身體靠在那寬敞令人安心的懷抱里,陪著呂布一起看著漫天繁星,良久才悠悠道:“夫君又要出征了?”
“嗯。”呂布默默地點了點頭,從并州回來不過兩月,如今卻要再度出征,如今他基業已成,自然不可能時刻將貂蟬帶在身邊,摟著貂蟬的手臂,不覺緊了一些,輕嗅著幽幽的體香:“這一仗,應該會打很久,長安之中,我會留下一隊驃騎衛護衛驃騎府,夫人不必擔心。”
“夫君是做大事的人,豈可牽絆與兒女情長?”貂蟬搖了搖頭:“夫君自去便是,妾身和征兒等夫君凱旋歸來。”
“一定!”想到自己那個剛剛學會走路的兒子,呂布不禁笑了,心中那股難言的疲憊也一掃而空,這個家需要自己來守護,自己沒有敗的理由。
次日一早,呂布將陳宮、李儒以及賈詡招來。
“冀州有變,我當即刻趕往并州,主持戰事,公臺。”將目光看向陳宮,這個呂布手中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謀士,眼下已經漸漸居于幕后,為呂布處理內政之事。
看著陳宮,呂布感慨道:“此戰,關系重大,不容有失,公臺為我坐鎮后方,勿使糧草有缺。”
“主公放心。”陳宮沉聲道。
“此戰,關乎我軍未來氣運,文和、文憂,你二人隨我同去。”呂布看向兩人道。
兩人聞言,點頭答應,當天正午,呂布帶著李儒、賈詡以及驃騎營輕裝簡從,趕往并州,而長安內部,呂布離開的消息并未向外透露,對外呂布仍舊坐鎮長安,以震懾羌戎。
并州,壺關外,張郃大營。
“將軍,那雄闊海又來挑戰了!”一名武將沖進來,看著張郃道。
“不用理他,諒那武夫,也沒有其他花樣了。”張郃冷哼一聲,事實上,他是被雄闊海打怕了。
兩人最早交手是在馬邑,當時何儀被張郃所殺,雄闊海與張郃在那時有過一次短暫交鋒,正面對碰,張郃猝不及防之下,被雄闊海一棍子震得直接將戰馬給震得四蹄齊斷,雄闊海給張郃的第一感覺,就是天生神力,不過隨后因為進攻失利,雄闊海在退兵途中,差點被張郃射死。
這應該算是兩人第二次交鋒,但那份記憶對張郃來說,并不是特別美好。
雄闊海在趕到壺關的第一天,就向龐德請命挑戰,龐德因之前傷在張郃手中,還未好全,有雄闊海這員猛將相助,自是求之不得,然后,對張郃來說如噩夢一般的日子降臨了。
雄闊海叫陣,并未完全了解雄闊海本事的張郃,只當對方是個天生神力的匹夫,并未在意,匹馬來戰,這算是兩人第一次真正在各自準備好的情況下交手,張郃為避免與雄闊海硬碰,一上來,走的就是技巧的路子。
只是做夢都沒想到,雄闊海不但天生神力,一身武藝也絲毫不在張郃之下,斗將時,最讓人討厭的就是這種天生神力的人,同級別里幾乎是作弊一般,張郃在交手八十合之后,氣力不接。
所謂仇人見面分外眼紅,遇到張郃,雄闊海可是將之前積壓在胸中的怒氣宣泄出來,越戰越勇,到最后,幾乎是掄著棍子攆著張郃在跑,幸好親衛及時相救,被雄闊海砸死十多人之后,終究是將張郃給救回來了。
命是救回來了,不過袁軍的士氣卻是一落千丈,而且雄闊海每天都會雷打不動的跑來叫戰,龐德從旁游弋,這兩人,一個莽撞,另一個卻是睿智無比,單是一個龐德,就讓張郃感覺分外難纏,如今來了一個一身怪力而且武藝高強的雄闊海,一張一弛,搭配的天衣無縫,張郃也只能高掛免戰牌,緊閉營寨不出。
“將軍,這里有鄴城加急送來的文書。”另一名偏將帶著一卷書信走進來,向張郃躬身道。
“快于我看!”張郃一怔,連忙接過書信,一目十行的看下去,臉色卻漸漸變得難看起來。
“將軍,發生了何事?”偏將見張郃面色難看,不由問道。
“主公舊傷復發,命在旦夕,審配先生請我回軍主持大局。”張郃看了一眼偏將,沉聲道。
袁紹麾下,最主要的兩大派系,張郃算是河北派系,一直以來,明爭暗斗就從未停止過,而且隨著官渡之戰的敗北,有愈演愈烈的趨勢,看著手中的書信,張郃心中突然升起一股難言的煩悶。
審配叫他回去,顯然是希望他幫助支持袁尚爭奪主公之位,只是眼下大敵當前,主公尚未真的死去,這些人已經開始明目張膽的鬧起來了嗎?
張郃感覺自己嘴里有些苦澀,呂布、曹操,任何一個都非易與之輩,袁家聲勢在官渡之戰之后,已經開始日漸衰落,勠力同心,都未必能夠生存,如今這眼看著,幾乎要分裂,這些人竟然還在內都不休,他一個武夫都能看出其中的危機,他不相信,這些名士會看不出來,只是為什么沒人出來阻止?
“唉”輕嘆一聲,張郃看了一眼壺關的方向,對眾將道:“諸位準備一下,明日退兵。”
“將軍,壺關不打了?”偏將愕然看向張郃,訝異道。
“不打了。”張郃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憑龐德那點人馬,也沒能力出城作戰,退兵吧。
壺關上,剛剛回城的雄闊海卻見龐德帶著人站在城墻上眺望著張郃大營,好奇之下,上城去看,卻見張郃整個大營正在開始拆除軍營中各處兵器,不由怔道:“這是怎么回事?張郃那小子張郃那小子要退兵?”
“應該是。”龐德點點頭,皺眉看著對方的動作,不明其意,好端端的,為何突然退兵?
“冀州境內當有大事發生,此事要盡快通知主公。”龐德沉聲道。
“龐將軍,不如我帶一支人馬趁夜偷襲他的營寨如何?”雄闊海略帶興奮地道。
“張郃此人傭兵極為謹慎,既要退兵,定會防我軍突襲,這番兇險,冒不得。”龐德搖了搖頭,毫不猶豫的否決了雄闊海的提議,看向一臉不服的雄闊海,苦笑道:“雄將軍見諒,我軍兵力有限,一旦中伏,壺關一破,張郃大軍便可乘虛而入,所以,此險斷不可冒。”
雄闊海不甘的看著對面的軍營,拳頭錘擊著城墻垛,惱怒道:“難道就這樣眼睜睜的讓他們離去?”
龐德點頭道:“我軍兵馬不足,也只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