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伊籍,劉備有些心事重重的離開了大廳。
“大哥,何事煩心?”關羽跟張飛自院子里出來,跟伊籍見過禮告別之后,見劉備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疑惑的詢問道。
“呂布的使者要來了。”劉備嘆了口氣,昔日徐州時,呂布窮極來投,當時劉備是一方諸侯,后來呂布奪了徐州,劉備暫時依附曹操前來攻打,呂布猶如喪家之犬般逃出了徐州,當時呂布幾乎已經喪失了爭奪天下的資格,劉備雖然也是一直在流亡,但當時的境遇,要比呂布強不少,至少諸侯愿意接納他,尤其是在得了皇叔之名以后,劉備可以清楚地感覺到諸侯對自己越發重視,無論走到哪里,都能受到禮遇。
不過這才多久?
兩年,不過兩年的時間,呂布搖身一變,成了英雄,雄霸一方,能夠與曹操、袁紹這等北方強軍掰腕子,而劉備呢,還是不得不寄人籬下,為尋找一塊落腳之地而疲于奔波,要說心里面沒有一點不平衡,那絕對是騙人的,只是眼下天下大勢就如劉備之前所說,北方亂則南方安,呂布眼下絕不能敗,至少不能敗的太慘,如果沒了呂布,依照劉備對袁紹的了解,恐怕絕不是曹操的對手,一旦北方形成統一的話,那南方的災難就來了。
“呂布的使者?”張飛濃眉一挑,一雙環眼殺機盡顯:“大哥,要不要做了他們?”
“不得魯莽!”劉備有些頭疼的瞪著張飛,厲聲呵斥道:“殺他容易,但若呂布被袁紹、曹操打敗,用不了多久,北方一統,我們拿什么去跟人家爭?”
這大概是劉備第一次以如此嚴厲的態度呵斥張飛,將張飛嚇了一跳,縮著脖子不敢說話。
呼了口氣,劉備算是平靜了一些,看著張飛,也覺得語氣有些重了,劉備有些不忍道:“翼德,此事關乎天下大勢,切不可亂來。”
“知道了,哥哥。”
“云長,聽說呂布的使者已經到了襄陽,想必隨后景升兄會招我前去,你陪我一起去。”劉備看向關羽道。
“我也要去。”張飛連忙攔住劉備,嘿笑道:“哥哥,我到時候閉嘴就是,這次,你可不能拉下我一個。”
劉備瞪了張飛一眼,關羽道:“哥哥,三弟雖然莽撞,但也不是不識大體之人,就帶他去吧,早晚也得見見這荊襄名士。”
“就是,就是。”張飛連忙應和,卻被劉備一眼瞪得不敢說話。
“也好,不過切記,莫要多言。”劉備看著張飛,沉聲道。
“是,哥哥放心。”張飛將胸脯拍的砰砰響。
“玄德公,主公有請!”傍晚的時候,一名刺史府家丁來到劉備的府邸,躬身送上一張請帖道。
劉備送走了家丁之后,跟關羽、張飛換了一身衣服之后,便一起前往刺史府。
“義山兄膽量倒是頗大,可知這中原百姓人人對呂布恨不得生啖其肉,義山兄此時代表呂布來效仿那蘇秦張儀之輩前來,這份膽量倒是令人欽佩。”剛剛進府,便聽到蔡瑁陰陽怪氣的聲音。
“德珪兄此言從何而來?”另一道聲音帶著訝異道:“我主呂布,自入關中以來,對內發展民生,造福萬民,令關中之地重現漢武繁華,對外痛擊胡寇,滅匈奴,亂鮮卑,封狼居胥,令北地百姓免受胡患,令老有所養,幼有所教,究竟做了何等事情,竟令中原百姓恨不得生啖其肉?莫非中原百姓,都似德珪兄這般蠻橫無理?”
“哼!”蔡瑁一堵,冷哼一聲道:“他二背其主,不為人臣!”
“德珪兄道聽途說之言,何為主?天子方為天下之主,當初我主殺丁原,滅董卓,都是奉了皇命,此乃忠貞之舉,何來背主之說?還是說,德珪兄以為,丁原、董卓之命可比皇命更有用?”
“你……”蔡瑁聞言,被氣的說不出話來,聽聞身后傳來腳步聲,扭頭一看,卻是看到劉備三兄弟過來,眼珠一轉,冷笑道:“就算如你所說,但當初玄德公收留于他,卻趁虛奪取徐州,這等不義之舉又當如何說?”
名義上是為劉備叫屈,但實際上卻是打著分化劉備的心思,如果楊阜承認了呂布不義,那自然最好,若不承認,必然狡辯,這樣就等于得罪了劉備。
楊阜雖然不認得劉備三人,但身后的趙云跟呂玲綺可認得,得到趙云的警告之后,楊阜微笑著看向蔡瑁道:“都督此言差矣,若非有小人從中挑撥,又何以會有此事?更何況我主雖得了徐州,但其后也曾于紀靈手中救過玄德公的性命,怎算不義。”
“趙云!?”蔡瑁正要反駁,耳邊卻突然傳來一聲炸雷般的怒吼,震得蔡瑁和周圍所有人都有些發懵,卻見張飛指著趙云,怒罵道:“我道你為何如此決絕,走的那般干脆,原來是已經想好了要投呂布!”
“翼德閉嘴!”見四周人的注意都被集中過來,劉備面色發黑,拉了張飛一把。
“大哥,這個背主之徒,他……”張飛指著趙云,面色難看的道。
趙云的面色也有些難看,背主之徒?自己何時效忠過?
蔡瑁本想發難,此時聞言,卻雙手一抱,靜靜地看著事態的發展。
劉備面色也不好看,畢竟距離他們跟趙云分別這才半個多月的時間,趙云卻加入了呂布使者的隊伍,也不免多想一些,不過他還是阻止了張飛,現在跟趙云鬧,對自己沒有任何利益,反倒是讓旁人看了笑話,令劉表跟呂布之間的聯盟徒生波折。
勉強一笑,對趙云拱手道:“子龍勿怪,翼德這些天心情不大好。”
“是啊,也難怪。”蔡瑁不陰不陽的冷笑道:“背主求榮,若我遇到這等家奴,說不定比翼德將軍更生氣。”
楊阜看了趙云一眼,事情的經過,他多多少少從呂玲綺那里了解過一些,當下微笑著向劉備拱手道:“這位想來便是近來名聲遠播的劉備劉皇叔?”
“正是,備見過先生。”劉備苦笑著一拱手,這份態度,倒是讓楊阜多了幾分好感,搖頭問道:“子龍與皇叔有何交情,在下不知,但在下卻知道,子龍去年為小姐所救,為主公掃平西域立下汗馬功勞,只要他愿意,封官拜將不說,前途也是不可限量,但子龍卻在主公封賞之前,掛冠而去,只為昔日一諾,恕在下不敬,以皇叔今時今日的局面,子龍若留在我主麾下,若說前程,絕不會比跟隨皇叔差,可對?”
“不錯。”劉備苦澀的點點頭。
“但子龍卻沒有任何留戀,甚至情愿辜負我家小姐一片癡心,棄官來投,在下覺得,這份情誼,絕不摻雜任何功利之心,這等情操,也令我輩汗顏。”楊阜深吸了一口氣,看向劉備道:“雖不知子龍因何與皇叔決裂,但當日我遇上子龍將軍時,小姐卻是重傷初愈。”
“我家小姐雖然有些刁蠻,卻是性情中人,當初為助主公,率五十六騎出西域,平居延,下伊吾,敗鮮卑,可說有功于漢家江山,為愛郎,千里相隨,但卻被人打成重傷,今日這位將軍既然提起,那請恕在下斗膽一問,是何人所傷?”
周圍的人原本聽張飛罵趙云,頓時對趙云有些反感,畢竟劉備現在可說是荊州這邊的,內心里自然更愿意站在劉備這邊,只是隨著楊阜的敘述,目光也漸漸變了,這個時代,對于忠義之人總是有著極高的評價,尤其是趙云這種一諾千金之人,更是如此。
這樣的人物被劉備拒之門外,哪怕是親近劉備的人,心中也生出些許疙瘩。
呂玲綺站在楊阜身后,帶著她的修羅面具,今日這場合,蔡瑁在這里她真不好亮明身份,本來將趙云吃虧,想要助陣,聲源趙云,如今見楊阜鎮住了場面,也不再多言。
“這……其中有些誤會。”劉備勉強笑道。
“也許吧。”楊阜微微一笑,不再糾纏此事,轉而看向一眾荊襄名士,微笑著拱手道:“聽聞荊襄之地,人杰地靈,豪杰輩出,阜此番乃是帶著我家主公誠意而來,也希望各位高士能夠將公私分明,莫要效仿那販夫走卒街頭吵鬧一般。”
“義山先生言重了。”劉表搖頭笑道:“義山先生遠來,今日之宴特為先生接風,今夜只談風月,莫談國事,有何要事,明日再說。”
楊阜微微點頭,微笑著看向劉備道:“之前言語之間有何得罪之處,還望皇叔海涵。”
“不敢。”劉備微微頷首,帶著一臉鐵青的張飛和關羽落座。
經過這么一攪局,蔡瑁也不好繼續發難,當下在劉表的示意下,各種美食美酒流水般端上來,一隊舞女開始舞動曼妙身姿,為了表示對趙云這位義士的敬佩,劉表還特地給趙云準備了席位,看的張飛恨得牙癢,卻幾次被劉備壓制住,無法發作,酒宴也在這樣看似歡樂的氣氛中,直至深夜才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