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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五章 推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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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狼惡狠狠地盯著這個看起來馬上就要死掉的男人,露出了獠牙,似乎正在考慮要不要一口過去咬斷這廝的脖子,直接殺人滅口算了。

  陸塵卻還是笑著,然后勉強地抬起一只還算完整的右手,拍了拍黑狼的臉,道:“快走吧,后頭不知道多少追兵呢。”

  黑狼嘴里低吼一聲,看起來仍然有些不滿,但眼神還是很快柔和了下來,原本的冰冷森寒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絲關懷,還有一點焦慮之色。它把自己巨大的頭顱俯低,伸到陸塵的身邊似乎想推他起來,但陸塵掙扎了兩下,卻還是沒能起來。

  看著陸塵似乎油盡燈枯的模樣,黑狼有些慌了,口中“嗚嗚”低哼著,用頭去輕輕頂陸塵的身子,又在他身邊趴下,大概是催促鼓勵他快爬到自己背上的意思。

  陸塵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大口喘著氣,臉色蒼白得嚇人,看起來就像是一只筋疲力盡的死狗。

  黑狼等了一會兒,見陸塵還是沒動靜,忍不住又低聲咆哮了一聲,猶豫了片刻后,黑龍忽地站起身,然后一口向陸塵咬去,直接咬住陸塵的手臂上部,然后驀地用力一甩。

  “呼”的一聲,一股巨大的力量傳了過來,陸塵整個身體不由自主地被甩了起來,同時身上好幾處傷口也再一次迸裂開,讓陸塵一聲悶哼,臉上肌肉扭曲起來,下一刻,他整個身子都趴在了黑狼那寬厚的脊背上。

  柔軟但堅韌的黑色毛發,帶著一絲暖和,在這個冰冷的夜里有一抹令人安心的溫暖。黑狼回頭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擔心的樣子。

  陸塵又喘息了片刻,哪怕此刻他嘴角都還有血跡,卻依然低聲笑了一下,道:“干得好,可以走了。”

  黑狼低聲咆哮,然后轉身邁步走去,前方樹林深深,遠處山影重重。

  才走了兩步,在它背上的陸塵忽然低聲道:“別回去了,昆侖山已經容不下我們了。”

  黑狼的腳步頓時停了下來,它的目光有些疑惑,但并沒有去質疑陸塵的話,只是它還是往遠處那座雄偉的山脈叫了兩聲,似乎意有所指。

  陸塵忽然沉默了下來,他趴在黑狼的背上,頭顱深埋著,雙手也無力地垂在黑狼的身子兩側。空氣中有一絲冷漠的僵冷。

  黑狼似乎有些不安,不住地回頭向陸塵看來,過了一會兒后,陸塵低聲道:“不用去找易昕了,她……死了。”

  “吼!”

  一聲可怕的嘶吼聲突然從黑狼的口中迸發出來,碧綠森冷的幽火瞬間出現在它重新完好的巨眼之中,如燃燒的火焰,霍然抬頭,凝視著前方深沉的黑夜與那座遠山。

  殺意如潮,從這只巨獸身上散發出來,仿佛要撕碎身前的一切,它的腳步猛然向前邁出,似乎立刻就要沖向遠方的那片黑暗中。

  一只帶血的手掌輕輕攔在了它的眼前,片刻之后,黑狼的耳畔傳來了陸塵的聲音,像是帶著一絲平靜,道:“不用去了,我已經替她報仇了。”

  黑狼邁出的前腳頓在半空,過了一會后,慢慢收了回來。它轉過巨大的狼頭,幽綠可怕而充滿殺氣的目光凝視著陸塵。

  陸塵并沒有躲避的意思,只是對著這只巨狼輕輕點了點頭。

  碧綠的幽火緩緩平息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難以言訴的深沉悲涼,巨大的黑狼沉默不語,站在原地安靜了很久,就像是過往許多許多的畫面,在它的眼前一一掠過。

  迷亂之地的河谷,笑顏如花的少女,她抱著它,小心翼翼地鼓著嘴巴,溫暖的懷抱,親切的笑容,還有絮絮叨叨啰啰嗦嗦的叮囑,她總是在笑,她總是溫和,她總是有些笨啊,哪怕分手時她也會走錯路……

  只是黑夜那么冷,世界原是那樣殘忍,本該死去的生命在她手中終于掙扎著活下來時,那光輝是落在各自的心間。

  黑狼背著陸塵,慢慢地轉過身子,向著另一個方向,向著背對那座高大雄山的南方,緩緩邁步走去。

  山林中一片寂靜,黑暗與沉默籠罩在四周。陸塵沉默地趴在它的背上,一人一狼,就這樣漸漸走遠。

  只是,就在他們眼看要走入黑暗之中時,突然,那只黑狼驀地回頭,巨眼圓睜,盯著那片黑暗天地,發出了一聲凄厲無比的長嘯聲。

  嘯聲遠遠傳了出去,回蕩在天地之間,回蕩在夜風之中,逐漸遠去,仿佛那一場逝去的追憶。

  然后,他們終于走入了黑暗,消失于遠方。

  雄偉的昆侖山上,此刻也是夜深時候。

  天昆峰上,莊嚴雄偉闊大肅穆的正陽大殿里,千燈真人處理完了最后一件事,從寬大的主座上站了起來。

  這張大椅子十分寬大,看上去氣勢十足,所用木料更是極珍罕的“血翅檀”,是品階高達四紋的極品靈木,價值連城,說是世間最珍貴的幾把椅子之一也不為過。

  也只有像昆侖派這種傳承了五千年從未斷絕的名門大派,才可能會有如此深厚的底蘊有這種寶物。身為昆侖派中德高望重的元嬰真人,千燈真人當然知道這張血翅檀寶座的來歷,也知道在過往漫長的歲月中,只有歷代昆侖派的掌門真人才有資格坐在這張椅子上。

  他在很早很早以前,就很想坐在這張椅子上,不過到了今天,當他真的坐在上面時,卻感覺其實并不是特別舒服。

  這椅子似乎有些太硬了,血翅檀雖然是極品靈木,能滋養靈力,養神靜氣,但這種靈木天生自帶著一種與眾不同的古怪氣息,并非腥臭,只是很怪異的一種氣味,有的人非常喜歡,有的人卻十分厭惡。

  千燈真人不喜歡這種氣味,所以他也不喜歡這張椅子。

  但是他很喜歡坐在這張椅子上的感覺。所以當他站起來的時候,他還忍不住輕輕用手撫摸了一下旁邊的扶手,然后露出一絲滿意的微笑,轉身走進了正陽大殿的后堂。

  夜色雖黑,但正陽殿后面的那座偏廳里仍然是燈火明亮,不過到了這時,原本匯聚一堂令人敬畏的眾多元嬰真人已經都不見了。當千燈真人走進這座廳堂中時,只看到了兩個人,一位是坐在上首主位上的光頭大胖子天瀾真君,另一人則是面色恭謹侍立在他一旁的卓賢。

  千燈真人淡淡地看了一眼卓賢,眼神中有一些輕蔑之意,但很快消失不見,換成了一副敬重溫和之色,走上前去對天瀾真君行了一禮,道:“師叔,我來了。”

  天瀾真君睜開眼睛,看了千燈真人一眼,臉上露出一絲微笑,道:“千燈你來了啊,坐下說話吧。”

  “是。”千燈真人謝過,隨即就在天瀾真君左手邊坐下。

  那張椅子給了他十分熟悉的感覺,也十分舒服,特別是與之前那張血翅檀寶座相比后更是如此。這張椅子在這座廳堂里擺放了很多年,他也坐了很多年,一直都是一人之下眾人之上的位置。

  不知為何,今晚他坐在這里的時候,心里忽然有一絲異樣,似乎覺得跟以前有些不同了。

  這種微妙的情緒在千燈真人的心頭掠過,但在臉上并沒有表露絲毫出來,與此同時,他耳邊傳來了天瀾真君的聲音,道:“外頭的事情都處置完了嗎?”

  千燈真人微微欠身,點頭道:“是的,如今宗門中上下安定,諸多弟子各安其位,并無異樣。”

  天瀾真君點了點頭,道:“大變之后能有如此安定局面,千燈你功勞不小。”

  千燈真人微笑道:“全靠師叔你老人家坐鎮大局,力挽狂瀾,方才令我昆侖一門臨危不亂。”

  天瀾真君沉吟片刻,又開口道:“閑月如何了?”

  千燈真人頓了一下,目光下意識地向對面站在一旁的卓賢看了一眼,卻只見卓賢在這個時候正好也抬眼看了過來,似乎這個問題也觸動了他。

  兩個人的目光在半空中接觸了一下,隨即各自移開。

  千燈真人對天瀾真君恭謹地道:“掌門師兄身負重傷,難以視事,為自身道行和壽數記,不得已入洞府閉生死關,只怕最近十年中都難以出關了。”

  天瀾真君點點頭,隨后忽然又喟嘆了一聲,道:“閑月師侄是我師兄的得意弟子,寄予厚望,不想遭此劫難,也是可惜了。”

  千燈真人與卓賢都是低頭望著地面,沒有接這句話。

  過了片刻后,天瀾真君對千燈真人道:“你也忙了一天,去休息吧。接下來這些日子里,只怕還有得你忙的,辛苦了。”

  千燈真人連忙站了起來,道:“師叔過獎了,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其實弟子本領粗陋,自被推為代理掌門以來,一直心中惶恐,唯恐做事不力,對不起歷代祖師,更對不起師叔的信重。其實若是師叔有閑,千燈替門中十萬弟子懇請師叔出山掌此大位,我昆侖一門定可從此中興,重現祖師榮光。”

  旁邊,卓賢眉頭微微皺了一下,看了千燈真人一眼,而天瀾真君沉默片刻,卻是露出一絲似笑非笑的表情,望著千燈真人,道:“你這話當真么?”

  千燈真人心中陡然一跳,一股寒意沒來由地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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