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行。”徐陽逸舒了口氣,很奇怪,自己這一晚吞噬了近千惡魔,魔氣初期翻涌,此刻居然歸于平靜,竟然有和自己靈氣合而為一的跡象。難道是無限之真的功能?
“太好了……”安德麗娜長長松了口氣,如果徐陽逸出事,它簡直不知道怎么辦才好。隨后正色道:“從現在開始,你和我住在一座城堡中,能出動殺戮使魔的絕非普通家族。我不想知道是誰,不過,和我住在一起就沒有危險。”
徐陽逸微笑著看著它,忽然開口:“是魔神印記。”
“該死!該死!!”話音剛落,安德麗娜已經尖叫了起來,胸口急劇起伏:“我明明已經暗示你了!我不想聽到是誰!!你為什么非要說!”
徐陽逸嗤笑了一聲:“從你半個多小時才出來之后。”
安德麗娜死死看著他,冷笑道:“我為什么半個多小時才出來……為什么……你就沒有一點猜測?”
徐陽逸深深看著它,收斂了笑容,沉聲道:“暴露了?”
同樣,都在一條船上,他一樣知道這艘平穩的船水下藏著致命的危險。
“你以為還能藏得下去?!這可是魔神印記!地獄七君主的印記!!”安德麗娜痛苦地抱著頭尖叫起來,數秒后才深吸了一口氣,赤紅眼睛看著他:“跟我來吧……”
骨堡中一片寂靜,誰都沒有出來,仿佛前幾天對于大煉金術士的狂熱忽然冷卻了一樣,兩人視若未見,直接走到了安德麗娜的密室。
它什么都沒說,一頁金色的羊皮紙飛了出來——甚至兩人還沒來得及坐下。
徐陽逸仔細看了看。
丹藥:別西卜的胃袋。
準圣煉金術師級別。
“這就是他們的代價?”徐陽逸平靜道。
安德麗娜已經平靜了下來,和暴躁易怒的其他惡魔相比,欺騙惡魔更像一個特立獨行的種族,它強迫自己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輕輕搖晃著酒杯,咬牙道:“大勢變了。”
“你看過今晚的天空么?”它指了指窗外,徐陽逸仔細一看,這才感覺外面已經赤紅一片,如同火海。
“惡魔洪爐的凝聚,在百年內將達到巔峰,屆時,你將看到數萬年一遇的超級盛況。這就是這些家族不顧一切討好你的理由。”
“一個大煉金術士,能讓他們的種子選手增加勝率,哪怕是一分,都值得他們投入。而你顯然不止一分。然而……”酒杯在它手中被握得奧卡卡響,它深深看著徐陽逸道:“如果這件事扯上魔神印記,就完全不同!”
“天平的兩端不平等,它們看重深淵角斗場的勝利,誰都想站在惡魔洪爐的巔峰,而這并不值得他們聯手為你對抗魔神!”
徐陽逸點了點頭,還不等他開口,安德麗娜咬牙道:“不……你不明白,你還不夠清楚!你剛來到地獄,對地獄的勢力交纏,明爭暗斗不了解,你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處境!”
“你真的清楚什么是魔神嗎?你以為我和你說這些是毫無意義?”它湊近了徐陽逸,站在座位上從上方凝視他,火焰的頭發和翅膀揚起,仿佛要包圍徐陽逸一般。
它用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你想不想知道……在我眼中,我看到了什么?”
徐陽逸瞇了瞇眼,安德麗娜不等他回答,輕輕揮了揮手,四面八方無數的禁制涌現。大廳中一個個光亮亮起,整個大廳映照在黑與白之中。最后,大廳的頂部居然蕩起無數波紋,化為一面鏡子。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我也知道我壓不住你。但是我會讓你清楚,我背后的家族有多大的能量。也會讓你明白,你的處境有多么不妙。”
“看看吧……地獄的真面目,瑪門的真相。”
一串古怪的惡魔語從安德麗娜口中念出,緊接著,整個大廳頂部泛起無窮黑光,鏡子周圍七個惡魔頭部緩緩亮起,水波擴散,徐陽逸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站了起來。
惡魔虛影。
那是他從未見過的惡魔。
渾身蒼白,如同死人,但是它的每一分肌理,每一根角,每一個細微之處,都找不出一絲瑕疵。
明明還是惡魔,看起來卻仿佛進化到了極致的生物,完美無瑕,僅僅是一個虛影,就給人一種面對著最完美生物的感覺。遠比太初自定義的完美生命體更加完美,堪稱進化的巔峰。
而且,這只惡魔就在他身上,虛影漂浮在他頭頂,垂下蒼白的羽翼,一時之間分不清到底是天使還是惡魔,將他緩緩包裹其中。
它的下半身看不清晰,然而,心臟位置正是徐陽逸的額頭,那里,騰格巴爾的森羅道標畏畏縮縮,而一串清晰的英文字母,金光閃現,如同心臟。
殘月,逆十字,Mammon。
神明從未離開,就在身邊。
安德麗娜瞳孔中出現了兩個六芒星標志,就算早就看到了,此刻也忍不住身體發抖,顫抖著后退:“你死定了……你觸碰了不該觸碰的禁忌,我雖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這是‘魔伐’的徽記,非罪孽深重者不可賜予。”
“捕捉,毀滅,永暗,魔伐,任何高階惡魔的印記,都分為四個層次,你被標記了最嚴重的一層。每一次看到你……我的血脈都自動能看到這個恐怖的虛影……它應該就是瑪門……瑪門的真身……不知道身處宇宙的哪一個角落,或者說在它的神國,或者早已死去,但……它的意志從降臨的一刻,一直背負在你身后。”
“殺戮使魔出現了,下面再來的,就是神孽,如果這都殺不死你,最后……來的或許會達到墮天使的地步,這些都是書中記錄最可怕的生物,別說你,就連太虛魔王都避之不及!你還以為這個印記僅僅就是在你身上蓋了個戳而已?!”
徐陽逸深深看著頭頂的鏡子,瑪門的印記居然隨著他的呼吸,一點一點在成長,非常緩慢,卻從未停止。
“發現了么?一旦它成長完畢,對于它信徒,化身的召喚力將會達到巔峰。”安德麗娜深吸了一口氣:“你以為我容忍這些代表過來是為什么?我們是一條船上的旅客!你死了,我也好不了!我們只有和這些頂級勛貴,甚至是原初世家聯手,才能抗衡魔神的意志!”
“利用你的身份,編織一張大網,挺過去!無論如何也要挺過去!在到達惡魔洪爐之前!”
徐陽逸沉吟著品了口酒,看到瑪門印記的完整形態,他心中也無比震撼。
被發現了……
被關注了……
最初,或許只是戴斯卡德里波谷投射的印記,瑪門并未關注,但是……他一次次地,悄悄地打開十萬年前的大門,這只警惕的雄鷹,終于迎來了第一位雅威關注的目光。某些“存在”認為他已經開始觸碰凡人不能觸碰的禁忌。
沉默,兩人都各有心思。許久,徐陽逸才平靜道:“所以,你們的相互妥協之下,給出了這份考卷?”
“沒錯。”安德麗娜第一次沒有躲避徐陽逸的目光,平靜道:“你現在清楚自己的處境了嗎?”
“如果原初家族不出手,等待你的只有死路一條!”
嗤……
話音未落,一聲嗤笑打斷了安德麗娜,它怒不可遏,看過去的時候,卻愣住了。
徐陽逸在笑。
并不是陷入絕境的瘋狂笑容,而是一種……仿佛看到了機遇,鯊魚聞到了血的滋味一樣。
那是野心家的微笑。
“你……瘋了?”安德麗娜倒抽了一口涼氣站起:“你以為我在開玩笑?”
徐陽逸深深舔了舔嘴唇,平靜的目光下藏著一片野火,沉聲道:“安德麗娜,你沒有遺傳到你家族的睿智。不過這樣很好,我不喜歡聰明的合作伙伴。”
安德麗娜咬牙搖著頭倒退數步,瘋了……真的瘋了!這個人在這種情況下居然還笑得出來?還說這些無關緊要的話題?
它不知道,它對于危險和機遇的嗅覺比徐陽逸遲鈍了不知道幾十倍。
嘩啦……晶瑩的紅色液體化為一條細線,倒入杯中,徐陽逸緩緩舉起晃了晃:“你看,我欺騙了它們,按照原初家族的恐怖勢力,我是不是應該被丟進火焰之河化為灰燼?”
安德麗娜點了點頭,徐陽逸的聲音繼續響起:“但是沒有,為什么?它們犯賤?”
“你……”
“閉嘴聽我說。”徐陽逸揮了揮手,聲音帶著一抹壓抑的興奮:“因為,惡魔洪爐爆發在即,深淵角斗場即將打開,無數惡魔這一代的超新星即將登場,去角逐那個數萬年一度的至高榮譽。這是大勢,無可逆轉,諸天萬界所有惡魔都在為自己的超新星做準備,它們怎么可能舍得放過一個大煉金術士?哪怕這個人已經不聲不響地耍了它們一通。”
安德麗娜再次點頭,它還是不懂對方為什么要說這些。
徐陽逸微笑著看著酒杯,一切的一切,在這里終于完全拉通,無數雜亂的線頭,無數的噩耗中,居然詭異地透出了一道金色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