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劇演完了么?”蔣老抬起手:“那就謝幕吧。”
“和生者的世界說永別。”
刷,手輕輕揮下,剎那之間,每一位尊圣身上,都彌漫出無窮無盡的殺氣。
這些殺氣是如此真實,真實到幾乎化為實質。
“鏘……”一聲輕鳴,張屠夫手指在菜刀刀刃上劃過:“幾十年了……”
“今日,老子又破戒了。”
話音未落,菜刀化為漫天殘痕,同一時間,四面八方,十三道靈氣同時爆發。
鬼面僧臉部肌肉顫抖著,瞳孔中一片絕望。
不……不是這樣的,這劇本肯定有錯!我可是七界三十陽圣之一!絕不可能死在這里!
我修行數百年,上過七界戰場,怎么能在這里隕落!
我不想死!我還有大把的時間,我要活下去!
“啊啊啊啊!!!”他的慘叫,怒喝,瞬間被淹沒在靈光之中。
沒有懸念的戰斗。
不過一炷香時間,鬼面僧整個身體消失,只留下滿是血跡的頭部。
他的眼中還帶著難以置信,雙眼死死地盯著天空,那是唯一可以逃脫的地方,帶著濃郁無比的活下去的執念,死不瞑目。
周圍無窮神通的傷痕,半空中,張屠夫拿起酒壺喝了口酒,呸了一口:“陽圣就是麻煩,不過……”
他語音一頓,看向蔣老,嘿嘿一笑:“蔣老,咱們殺了一位陽圣,這可是戰略資源,麻煩以后不小啊。”
“你還怕麻煩?”玉簫道君嗤笑一聲:“追殺你我的宗門都可以排滿一界了,一個想殺大宗師的陽圣,就算五王二后親至,也保不住他。”
其他人沒有開口,都是含笑看著蔣老。
恩與仇,在漫長的修行歲月中,已經不是太過重要了,他們與其說是受惠者與得利者,不如說是一張利益共同體的網。
替蔣老收拾了真么大的麻煩,當然需要一點“小小的”“不重要的”“象征友誼”的報酬或者許諾了。
“呵呵……”蔣老干笑了一聲,回答極其簡單粗暴。
一枚玉質丹瓶飛到半空,塞子剛剛打開,頓時,數十顆星辰一樣的丹藥沖入星空。居然引動天上星辰遙相呼應。
沉默,這片星辰的光華讓所有在場的人全都眼睛一亮,隨后如癡如醉。
“洗星海!?”“你……又精進了?!”“什么時候可以煉出洗星海的?”
十幾道聲音同時響起,徐陽逸敏銳看到,不少人的眼睛都紅了。
這就是旁門的誘惑。
在太虛的重壓下,七界嚴禁一切內耗,當然,謀殺大宗師這種,必定可以正法,但關鍵是……
他們敢去對質么?
一旦對質,就牽扯到四少的死,這個險太大了,他們絕不能走法律這邊。
沒想到,蔣老最后一次出手,連這點后患都抹去了。
花間圣君目光微紅的看著這些丹藥,聲音都有些嘶啞:“若你可以煉出它們……上次老夫說的丹藥,也就可以了……老夫……老夫總算有看到太虛的機會了……”
“洗星海……”剛才還有些直接的張屠夫,此刻目光紅透,看了半晌,最后落到蔣老身上,閃爍著無盡渴望。
“洗星海……丹尊以下最難練的丹藥!一旦煉成,代表這個人兩百年內有沖擊丹尊的資格。如果到了丹尊……就算在龐大的丹盟,也是長老之席!”瑯天邪癡迷地看著這枚丹藥,看的不是丹藥本身,而是身后代表的人。
“丹盟的丹圣……可是廣寒宮那一位,對大宗師出手,丹盟絕對禁止……”“宗師,丹尊,兩字之差,卻是云泥之別。沒人敢讓丹尊做什么,因為他們煉的……是太虛境的丹藥。”
一道道癡迷的呢喃情不自禁地響起,一旦傍上一位丹尊……太虛不是無望!
這就是大宗師的實力。
陽圣強么?
強,導致陰尊數人都絕非對手。但是,在十三位尊圣的欲望下,不強。
除了旁門的大宗師,其他人絕對沒有這種力量驅使十三位尊圣,其中還有數位絕代兇人為自己效力。
宗師令下,莫敢不從!
“哎呦,看我這記性。”數秒后,一個杠鈴般的笑聲響起起。
馭獸宗的粗壯女子哈哈大笑,朝著蔣老拱了拱手:“恭喜恭喜,蔣老終于找到衣缽弟子了。可喜可賀啊。”
徐陽逸愕然看著女子,對積年修士的臉皮厚度有了一個全新的認知。
剛才您怎么沒想起恭賀?現在想到有一位衣缽弟子了?
話音未落,一道流光飛到徐陽逸面前,女子轉頭看著他,目光中和善無比:“本姑娘給你的。一點點見面禮,拿著吧。”
與此同時,數道流光都飛了過來,全部都是一方方玉盒,有的還打開了。里面的東西徐陽逸雖然不認識,卻能感覺到其中洶涌的靈力!
全都是至少乙級的天材地寶!
“謝過各位前輩。”他恭敬地拱手道:“不過,無功不受祿。”
東西不好拿,人情該怎么還,看今晚鬼面僧身為陽圣,卻被十三位尊圣聯手滅殺,就可以管中窺豹。
“讓你拿你就拿,哪來這么多廢話!”蔣老不滿意地哼了一聲:“你以為是白拿?告訴你,等你繼承了老夫衣缽,老夫也該駕鶴西歸了,他們這就纏上你了!”
“哈哈哈。”玉簫道君一陣仰天大笑:“纏字用的妙,不過啊,蔣老,你也知道,各位修士,要找到一位完全貼合自己靈力,領會自己意圖的煉丹師,實在是太難了。大宗師總共就這么多點人,哪里足夠?”
“是啊,我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還想跑了不成?”花間圣君老樹皮一樣的臉笑開了:“不過今日不巧,老夫走的急,什么都沒帶。下次一定補上。”
徐陽逸誠懇地謝了一聲,這才收下。
畫風不對啊……
來到上界之后,收的玉盒不少了啊……
“既然事情了結,我等就先行一步。”花間圣君神色無比恭敬地朝著蔣老拱了拱手,這次沒有白來,蔣老居然摸到了丹尊的門檻,自己對他信心太充足了。
“本宮也先回去了。”“蔣老,日后有事,本尊者隨時待命。”
“各位慢走。”蔣老笑著拱手,須臾之間,十三道靈光滿布天際,朝著四面八方飛去。
結束了……
徐陽逸到了現在,才長長舒了口氣。
這個血色的夜晚,終于完全結束。
從進入周城,到四少發威,到月夜逃殺,到漁翁出現……
讓人疲乏無比的一夜,然而,他卻有十足的收獲。
不是說那些玉盒,這是小道,而大道是……
他摸到了領域構建的門檻!
在山谷中,反困鬼面僧,這就是領域構建的典型!
心中無數的奇思妙想,如同打通了任督二脈一樣,源源不絕地從心底蔓延,自己的招式,長處,神通,特質,性格……一樣樣的在菩提子的推動下做著最嚴密的運算,他能感覺到,自己如果再經歷機場生死大戰,必定可以構筑領域。
那時候,就是自己獨特戰術出現的時候,也是……叩問陽圣大門的時候。
“謝師傅。”他誠懇地拱手道。
對于蔣老,這個并肩戰斗的戰友兼師傅,他終于有了一些認同感。
“客氣個屁。”蔣老咧了咧嘴:“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我們必須立刻離開這里,周城最近應該無事,不過肯定有人會把我們和四少之死聯系起來,時間問題而已,咱們不能再走大城市,從小城市穿過去。”
徐陽逸點了點頭,忽然目光一閃。
宋子玉還沒有死。
他抽筋地躺在地上,瞳孔已經渙散,離死不遠了。
“修行,錯誤只有一次。”徐陽逸緩緩抽出魚腸:“所以,任何修士,都如履薄冰。”
“因為,錯了,代價就是命。”
“你應該明白了。”他輕輕吹了一口魚腸:“很深刻地明白了……但是,你也沒有機會了。”
“刷!”長劍刺入,直通入宋子玉心臟,他如同魚一樣四肢彈起,動了一動,就再也不動了。
徐陽逸試探了一下脈搏,確實死了。
心中終于舒展,否則,一條毒蛇在暗處窺視自己,那種感覺無論如何也不會開心。
他正要離開,卻看到宋子玉的受傷亮了亮。靈識一勾,是對方的儲物戒。
鬼面僧的儲物戒早就消失在亂戰之中,也不知道誰拿走了。不過有了宋子玉的,也聊勝于無。
“走吧。”蔣老視若無睹,宋子玉是他特地留給徐陽逸的,這種心比天高,命比紙薄,卻極度煩人,毒蛇一樣的修士,不自己斬殺,總覺得心中不爽。
一揮手,一輛普通至極的機關靈獸車出現面前,大袖一甩,貓八二和忘塵全部被卷到了車上,同時兩枚丹藥送入他們口中。
徐陽逸也上了車,剛上去才發現,車內有空間符箓,一輛小小的靈獸車,里面居然有上百平米,分為數個房間。
一夜血戰,誰都需要休息,車內相當的安靜,蔣老將符箓摁在拉扯木牛之上,化為一道流光,朝著安臨城飛去。
誰也沒有看到,在他們走后不久,宋子玉僵硬的尸體,指頭忽然動了一下。
同時,四面八方,無窮無盡的黑霧涌現。一個冰冷的聲音忽然響徹半空。
“我還以為是誰有這么強的執念召喚我……”
“原來是你這個死透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