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上次闖三省何等相似,然而這一次,徐陽逸沒有一絲閑情雅致,地球幾十億人的時間,就在他和黑山真人身上。風云網 他沒有后退的理由。
萬界大戰,地球同樣沒有退路。
他也沒看到,金丹之中,因果燈越來越閃耀。
因果,前因后果,原因和結果。地球備戰因他而起,萬界大戰他訴諸全球,現在,他為地球做的每一件事,都是莫大因果。
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光陰者,百代之過客。多少金丹蹉跎一身難以尋找到自己的因果。其實,有時候不是找不到,而是找到了,不敢將自己逼到最后一刻。在大義和自我的選擇中,選擇了后者。
天人爭鋒,不進則退。
“主子!保和殿突破!”“官家!快走吧!中和殿也破了!!”
金鑾寶殿,一片尖叫,朱常洛手握純鈞,隨手一揮,純鈞居然這一次沒有任何反抗,劃破了周圍數位陰鬼太監嬪妃的咽喉。
“君王死社稷,天子守國門。這是太祖太宗遺命。現在爾等敢勸朕臨陣脫逃?去做那南宋皇帝?”
他輕蔑地掃了一眼眾人,嗤笑道:“恬不知恥。”
徐陽逸眼中,金鑾殿已經近在眼前。他甚至沒有去感覺里面有什么,心中毫無退意,身形拔高數十米,直沖上金鑾寶殿。
無論有什么,絕不退避。這是自己的道路,自己的大義,理念之爭。
“嘩啦啦!!”古色古香的大門轟然被狂猛的黑色靈氣撞開,所有窗戶被吹動地獵獵作響。仿佛死神的光臨。
這里,是漆黑的。
雖然點了無數蠟燭,卻讓人感覺地獄一般的陰森。一根根高大的蠟燭,將金鑾殿中照耀得一片燈火通明。殿中只有一個人,其他地方,全都是被劍刺破的衣服。
數秒,門窗才停止翁鳴,逆光走進金鑾殿,徐陽逸手中長劍在地面上拖拽出一絲絲火星。
“明光宗,本真人來殺你了。”
他的對面,九龍王座上,坐著一個中年男子。
醉臥金龍塌,輕搖玉骨扇。頭頂金絲蟠龍翼善冠,身著盤領窄袖繡龍袍。容貌不出眾,然而坐在那里,卻仿佛神圣不可侵犯,那種無形的氣勢,仿佛可以讓天下蒼生膜拜。
已經看不清他的面容,他是一種詭異的靈體。全身都散發著濃濃死氣。一手持杯,一手持劍。對方緩緩站起。
“朕輸在哪里?”
沒有回答,因為此刻,天空中響起了第三聲“咔。”
三年已過!
極輕,卻響徹徐陽逸心底,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更要有所擔當。當初是他對全球說出了萬界大戰,現在,這就是他的果。他不想逃避,也無從逃避。
根本沒有回答對方的話,他的身形已經化為一道漆黑的風暴,所過之處,金鑾殿寸寸裂開。中央一道被狂暴靈力撕扯的溝壑中,一點寒芒如影隨形,直刺明光宗胸口。
月圓之夜,紫禁之巔,一劍西來,天外飛仙。
“當!”然而,迎接他的是一道璀璨劍光,一柄純白利劍無風自動,竟然接下了徐陽逸一劍。
“朕勸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朱常洛仿佛絲毫不惱,右手展開,兩尊小巧的棺材出現在手掌之中。純金打造,工藝繁雜,一具刻著天字,一具刻著地字。
“你最好坐下來,朕是真正的末代皇帝,賜你坐。”他背過身,根本不顧忌徐陽逸指向他的長劍:“若你不愿……朕只能融入這兩個東西。”
徐陽逸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翻覆的殺意,抱劍靠在一根盤龍柱旁。朱常洛端坐龍椅,一杯酒飄然而至:“葡萄美酒夜光杯,這一杯,朕賜你。”
徐陽逸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不能急……如果朱常洛真的孤注一擲,天地雙尸合二為一,他更耗不起。
時間的鋼絲,在緩緩緊繃,也在徐徐放松,他一個選擇錯誤,恐怕就是蒼生十年劫。
“好酒。”入口醇香,如同一道火焰直射丹田,卻沒有一絲酒精味,他似笑非笑地開口:“本真人也敬你一杯,免得西出陽關無故人。”
“朕有一個故事。”朱常洛同樣一飲而盡,扇子輕輕敲著自己的手:“一個……朕藏了很久的故事。”
不等徐陽逸開口,他仿佛憋了幾百年一般,看著雕梁畫棟,玉藻堂皇的金鑾殿頂,緩緩道:“朕不知道為何會醒過來。”
“但就是醒過來了,那時候,這里并不是這樣。”
“這片山,也不是真正的山,是太祖請了大修士挪移來的山。因為這里是華夏最后一條龍脈,然而,這條龍脈被不知道什么東西撞出了一個巨大的洞。”他抬起華美的龍袍,指向天空:“就是它,愛卿應該也看到了。”
“不用問朕它是如何形成的,是什么東西把這里撞了這么大一個洞。朕也不知道,不過朕卻知道……”他端起酒杯輕輕把玩著:“這里有一個地方,是朕永遠不能去的地方。那……是九幽黃泉,是冥府深淵。而且,打開它的,應該和將天壽山撞出如此大窟窿的怪物,是同一個東西。”
“朕,用一些寶貝把它堵上了。”他隨意提了提,就轉移了話題:“幾百年,朕一個個復活了陪葬的人,然后啊……朕又等到了自己的兒子,孫子,一個個走到這里。直到……朕遇到了它。”
徐陽逸沉吟了片刻:“安德烈?”
“你知道它?”朱常洛霍然抬起頭來,目光如火看著徐陽逸:“它是魔鬼,你這句話說的很對。它……甚至比朕還早來到這里。一直躲在那道九幽裂縫之中。一直到朕修建大明宮,它終于出現了。”
他再次為自己斟了一杯酒,嘲弄地說:“它告訴朕很多東西,朕只有相信它,陰陽兩隔不是假話,朕根本無法走出地面。在幾百年的試探中,朕也知道了它的一些底細。”
“這個魔鬼不是我們這一界的生物。朕相信自己的眼睛,它雖然和朕交好,然而在它眼中,看朕大抵是普通眾生的一員。而它……正是因為什么東西撞開了這條龍脈,才被帶到了這里。”他身體微微前傾,仿佛在笑:“二十年前,它忽然變得無比聰慧。那是妖孽一般的才智。卻忽然受了重傷,不得不走出裂縫,求救于朕。”
“它自以為摸清楚了朕的一切。然,朕乃一代帝王,它又怎能讀得懂帝王心術。”他哈哈大笑,扔掉手中酒杯,拿起了旁邊的純鈞:“后面的故事,若你能殺了朕,朕就告訴你。”
“來,妄圖弒君的狂徒,讓朕來試試你手中三尺青鋒。”
徐陽逸深深看著明光宗。
他在天道歷史并不好,他不知道歷史上怎么評價明光宗,但是在他面前的男人,或者說男鬼,并不懦弱,也不愚蠢。
身為一代帝王,被人殺到了金鑾殿,何等奇恥大辱。然而,對方沒有逃,也沒有選擇融合天生地養雙尸,他不知道是因為最后發現安德烈只是用他做棋子,還是帝王的尊嚴無法容忍自己的靈魂寄生到兩具尸體上,這或許永遠是個謎。
但是,對方仍然這樣做了。
起身,拔劍,雙手握劍柄,徐徐一禮:“狼毒真人,徐陽逸,候教。”
朱常洛純鈞斜指:“明十四帝,明光宗,在此。”
沉默。
金鑾殿中,只剩燭影搖曳。
下一秒,兩人同時拔劍,純鈞沒有一絲停頓,在半空中劃過一道雪白的劍光,帶著尊貴無雙之氣,竟然和朱常洛二者合一,斬出了類似金丹的一擊!
一個凡人,沒有任何靈力,還是靈體,竟然威力可以逼近金丹。
身與劍合。
“快哉,快哉!”朱常洛哈哈大笑:“幾百年來,純鈞還是第一次與朕心意相合。狼毒,受死!”
“刷!”返身又是一劍,看得出來,他身上武功極深。雖然是凡人的功夫,此刻手中握著的,卻是十大圣劍之一的純鈞,劍氣貫空,周圍蠟燭竟然齊齊熄滅。
“當”徐陽逸輕松接下這一劍,然而卻沒有一絲取笑,不知為何,他甚至對面前這個末代皇帝有一絲同情和尊重。
“殺!”朱常洛仰天長笑,反手三劍,角度極為刁鉆,三道劍氣直接將整個金鑾殿斬崩潰,甚至純鈞都在翁鳴作響。
然而……還是太慢。
徐陽逸接下三劍,仍然沒有還手,朱常洛下一劍刺來,已經隱含怒意:“狼毒,這是為何!”
“憐憫?”
“可憐?”
“收起你廉價的惺惺相惜,朕貴為天子,坐擁四海,何時輪到你一介布衣可憐!”
這一劍,劍隨怒吼奔走,聲若奔雷,純白劍光竟然化作一只白鳳,嘶鳴著沖向殿外。所過之處,地面寸寸龜裂。
“撲!”徐陽逸右肩飆射出一道血箭,傷口不深,也并不痛,對方根本不懂靈力的運用,光是這點凡人功夫,再精深也無法傷他。
就在此刻,第四聲“咔”傳來。如同催魂的喪鐘。
第四年……
徐陽逸深吸了一口氣,長劍斜指:“得罪了。”
“本真人,送你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