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倔。”岳真人沒有生氣,笑了笑,隨即長嘆了一口氣:“是啊……誰不是從練氣,筑基,一步步走上來。站在你們的角度。古松錯了,錯得離譜,甚至可以罵他罔顧人倫,兩個至親徒弟都敢不要性命……但是,站在華夏的角度,他錯了么?”
“你知道丹霞宮下面有什么,這等巨妖,一旦出現,全世界都會毀于一旦。當時,你們是最好的人選,一切順理成章,把你丟進去,你真當他不痛心?方家老頭,曾經和我等同輩,你真以為他舍得下手?”
“然而,他還是做了。你覺得,他有錯?”
徐陽逸沒有回答。
這件事,無從答案。
他是當事人,他曾經的師尊也是當事人,孰對孰錯?
“你沒錯,他也沒錯。”岳真人最后長嘆一聲:“是整個修行界錯了……”
“所以,你圈地南州,幾位真人只是在國內發了通緝令。你以為他們在全球發了通緝令?是,巨靈真人一力主張如此。但是……”他看了徐陽逸一眼:“古松真人攔下來了。”
徐陽逸愣了愣。
意思是說……他現在擔心自己會暴露,是杞人憂天?
“并非如此。”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岳真人∏長∏風∏文∏學,ww□w.cf≡wx.n◎et繼續道:“要殺你的金丹真人很多。或許他們嘴上不說,不過只要一個眼色,不知道多少半步金丹會為他們賣命。別用美國稀少的修士來衡量華夏筑基后期以上修士的數量。即便殺不死你,長此以往,你還修行不修行?”
他深深看著徐陽逸:“你的天賦,本座見過屈指可數。你結成金丹的幾率最大。而現在的金丹真人,再怎么增壽,就算華夏政府出力,他們頂多還能活七八十年。你就被一群賊惦記,而忘記金丹大道?”
“晚輩一日不敢忘。”徐陽逸深深道:“晚輩想結成金丹,更重要的是,晚輩的血仇未報。還有,晚輩當年的諾言未實現。”
“這便是本真人看好你的第二點,重諾。”岳真人輕輕撫了撫茶杯:“不過,本真人有一個辦法,讓他們再也不找你。也不敢找你。”
徐陽逸目光閃了閃,隨后苦笑道:“安琪兒?”
“怎么?你是覺得本真人的女兒配不上你?”岳真人目光如刀。
“不……”
徐陽逸心中叫苦,為什么話題好像又繞回了以前?
“安琪兒,是個苦命的孩子。”岳真人卻沒有繼續糾結下去,看著茶杯,輕聲道:“本真人……當初資質并非最好,也不如你現在這般,求索之心堅定異常。本真人當初……是抱著來美國大富大貴的心態,來到這里。”
徐陽逸沒有打岔,這種時候,對方只需要傾訴。
金丹也是人。尤其是岳真人這種游離在華夏之外的金丹,想法和那批食古不化的金丹真人,有不小的差距。
可能這也是他一直無法進入華夏主流的原因。
“那時候……塔古勒家族正在大肆進入美國。你沒有看到過……塔古勒,柯文納斯家族,那時候金丹真人都全部出動,在北美殺的水深火熱。小子,給你個勸告。這兩個家族底蘊深得很,沒事千萬不要和他們有太深的瓜葛。”
徐陽逸心中苦笑。
血腥之月,已經對他動了殺機,還有一個薩維迪恩,現在,他反而覺得薩維迪恩七世沒什么了,有血腥之月這尊巨山壓在肩膀上,虱多不癢么。
“本真人那時還是個小小筑基初期,自以為金丹無望,就加入了塔古勒家族。柯文納斯家族那時候太過野蠻,和本真人的理念有所差距。”
“就在這里,遇到了安琪兒的母親。”他的目光難得地有一絲柔和:“那是一個……很美麗,也很善解人意的女人。”
停頓了數秒,他繼續說道:“不過,好景不長,她……隕落在了圣戰之中,而且……還是懷孕之身。本真人經歷千辛萬苦,才讓安琪兒產下。又經歷萬苦千辛,把她撫養成人……華夏,對于本真人,只不過是一個祖地罷了。”
他說的很平靜,徐陽逸卻從平靜中,聽出了一絲淡淡的,被歲月掩蓋的憂傷。
“本真人寵著她,比世界首富都寵。她要什么,本真人給什么。本真人幫她修煉,本真人幫她筑基,不是想讓她踏上修行之路。只是想讓她活長一點,陪伴本真人久一些,快樂一些。”
“她天資絕佳,至今才修煉二十六年,已經進階筑基。本真人敢說,這個記錄,放到哪一國,哪一國都會震驚。”
“不過,她也到了該選道侶的時候了。”他一收語言中的豪氣,嘆了口氣:“本真人太寵她了,她現在沒人敢娶……”
說到這里,他的聲音頓住了。看了一眼徐陽逸,改口道:“她眼界甚高,看不上任何人。直到本真人選擇了你。”
徐陽逸苦笑:“那是晚輩的榮幸。”
“你的天資奇高,筑基之后,一步比一步難,幾十年,你竟然修到筑基中期!這還不是最重要的,而是,現在所有金丹真人都知道,你就是丹道傳人!”
徐陽逸目光豁然一閃。
“沒那么難猜。”岳真人笑道:“當華夏所有金丹要找一個人,幾十年,沒可能找不出來。但是偏偏就在你離開之后,那個丹道大師消失了。沒有這么湊巧。而本真人,恰好在紐約有些手段。你恐怕不知道。本真人已經在你煉丹的時候,看了整整三天。”
徐陽逸長嘆一聲:“是晚輩大意了。”
“不,你已經相當小心了。只不過,恐怕你根本不會想到,你到了這里之后,一直有一雙金丹的眼睛在看著你。”岳真人彈了彈桌子:“娶了安琪兒,沒人敢再找你麻煩。”
徐陽逸沉默,許久才開口:“為什么一定是晚輩?”
“天賦,天資,品性,潛力。你太小看自己了。”岳真人立刻說道:“本真人甚至想不出比你更好的女婿。更重要的是……”
他深深看了徐陽逸一眼:“我給他看過你的投影,安琪兒很中意你。”
沉默,數分鐘后,徐陽逸咬了咬牙,拱手道:“抱歉。”
“就這么說定了,安琪兒從幾天開始跟著你。”岳真人不由分說地開口。
“晚輩不解決南州之事。總是留了一個心結。”徐陽逸低下頭,頂著金丹靈壓開口道:“晚輩并無結道侶的想法。”
“沒有?沒關系。多相處一點就有了。”岳真人淡淡道:“日久生情,我允許你們先上車再補票。”
徐陽逸愕然看著岳從饒,這真的是金丹至尊該說的話?
“我比較擔心的是……”岳真人不無憂慮地看了他一眼:“先被上的車……可能是你……”
所以您的女兒到底饑渴到了什么地步?
“好了,這件事就這么定了。”
“真人!”徐陽逸心中一急,立刻到:“晚輩對您的女兒沒有非分之想!”
“她有就好了。”
“真人……晚輩真的不喜歡她!”
“你是覺得本真人女兒不漂亮還是家世配不上你?”
完了。
完全的雞同鴨講。
岳真人此刻根本沒有半點金丹威嚴,反而如同一個和女婿吹胡子瞪眼睛的岳父。
您就這么急著把您女兒推銷出去?這是給您帶來了多大困擾?
這句話,徐陽逸沒敢說。
“好了,這件事情到此為止。”岳真人打了個響指,徐陽逸立刻發現,他居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不說話就是默認了?很好。本真人的女兒從今天開始交給你了。一年后,本真人希望看到孫子。跟誰姓無所謂。”
徐陽逸已經什么都不想說了。保持沉默。被逼的。
岳真人悠閑地品著茶,不知不覺,時間已經到了黃昏。
他甚至懶洋洋地打開電視,看起了脫口秀,徐陽逸在一旁鐵青著臉陪著看。
這么一家溫馨的,女婿和岳父惺惺相惜的畫面,真是溫馨……個屁!
“當……”墻上的自鳴鐘走到八點,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岳真人看了看表,臉上閃過一絲肅穆。
沒有轉身,他背對徐陽逸:“你該不會以為……本真人特意找你來,就為了這件事吧?”
不然?
徐陽逸目光微動,岳真人仿佛想起了什么:“噢,忘了。”
一個響指,徐陽逸終于能再次開口。
“本真人找你來,是為了一件大事……天大的事。”岳真人手一揮,無數符箓沒入周圍虛空,頓時,這里除非境界比他高的,否則誰都探查不了。
他站了起來,伸手一招,一個足足有半米大的卷軸,從虛空中飛出。
無比古舊,上面很多地方都破破爛爛,然而,岳真人卻無比凝重地將它放在面前,即便以他真人之威,也耗費十分鐘,頭頂上道道白色靈氣蒸騰,這才打開了卷軸。
“嘩啦……”黃色的古舊卷軸迎風展開,如同長龍 “本真人……蟄伏歐美上百年……全都為了這個……”他的目光,有些發紅,手指都微微顫抖,輕輕撫摸著卷軸:“本真人……一直在找能煉制它的人,從華夏,到歐美……無一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