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偵組辦公室的一切,徐陽逸不知道,就算知道,也絕不會關心。ran
此刻的他,正慢悠悠地踱著步,徑直走向三水市安防部門一把手,公安局局長鄭局的辦公室。
推開局長辦公室的門,空調吹在人的身上頓時無比舒坦。對面,一位中年男子正在嚴肅地對秘書說著什么。
他不高,最多一米七三左右,頭有些禿,四方臉,滿是滄桑的臉上因為久居高位帶上了不怒自威的威嚴。
聽到沒敲門就推開了門,鄭局的目光輕輕掃了一眼,并沒有說什么。而是輕輕打開了手中的折扇,不徐不疾地搖著:“國有國法,家有家規。無規矩不成方圓,老祖宗說得好啊……”
“那是……”助理聽著這句仿佛一語雙關的話,自動腦補的天賦立刻打開,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徐陽逸,笑著對鄭局說:“不過,這次武警部門調人……”
“凡事都有制度,有規矩。”鄭局徐徐端起茶杯,吹了一口:“他要調,我也不是不講道理。但是直接找上我,出了問題……是找他李中校還是找我鄭局長?”
“好茶。”他愜意地抿了一口:“事情緊急歸緊急,制度歸制度,一碼歸一碼……誰都能越權調人,這公安局長干脆讓給他來當?”
“緊急,可以,咱們走著流程大家都放心。時間長了點,但是不出紕漏。”鄭局“刷”一聲合上扇子,目光落到靜靜看著書柜的徐陽逸身上,打著官腔對秘書說道:“就這樣,你先出去吧。告訴他,什么事都有章程,有規章,公安局人手不緊?剛調過來一個特大兇殺案,我們人都調不過來。去吧。”
秘書離開了,鄭局輕咳了一聲,看到徐陽逸沒反應。自己站了起來,擰了好幾次門把手之后,立刻換上了一副笑臉,扇子在手心輕輕打了兩下,笑著走了過來:“小徐啊……來來來,坐,喝點什么?老人沒為難你吧?工作還順利?”
笑容如同盛開的波斯菊,和剛才完全不同。
沒有上級見下級的威勢,反而如同看到了老朋友一樣,笑的無比真誠。
“沒有,挺配合的。徐陽逸掏出一根煙:“可以嗎?”
“當然……小徐你真是,我說過多少次了,在我辦公室就跟你辦公室一樣。和鄭叔別這么客氣,來來來,坐,咱們坐下聊。”
一般這種對話,只有兩種可能。
一:徐陽逸是鄭局失散在外的親兄弟。
二:徐陽逸真是下來鍍金的空降兵,背景大的鄭局都得罪不起,不敢得罪。
“小徐,你看……”看到徐陽逸坐了下來,鄭局長欲言又止了好幾次,笑著剛要開口,對面的徐陽逸卻看著明滅不定的煙頭,平靜地說:“蹲下。”
“??”鄭局長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下一秒,他身后的窗戶,猛然炸裂!
“嘩啦!”仿佛是一個巨大的拳頭從外部打來,不僅僅是玻璃,就連鋁合金的窗欞,都整個飛了出來!
一片晶瑩的玻璃從鄭局耳邊飛過,時間仿佛在此定格,他眼角的余光看到,旁邊的窗戶如同雨花一樣飛濺,每一片都映照出他驚恐的側臉。藍色的窗簾已經被吹到飛起,但是神經,卻完全反應不過來。
“咚!”驚恐到神經反應都變慢,仿佛無聲的世界中。身側一股大力襲來,他身不由己地撞上了書柜。
徐陽逸一腳踢開了他。
仿佛時間再轉,“嘩啦啦啦!”無數玻璃子彈一樣飛濺滿屋!變了形的窗欞橫尸在屋子中央!他這才渾身都抖了抖,想站起來,卻發現腳沒有一點力量,扶著桌子的手都在發抖!
“怎……怎么了……”他無意識的聲音顫抖地厲害,剛才如果他站在窗邊,現在絕對送進了醫院!
但是,緊接著,他馬上反應了過來!
這不可能!
這是防彈玻璃窗!外面看不出來,其實有一厘米厚!什么子彈能打碎整片窗戶?狙擊彈都只能打出蛛絲網!
這分明就像什么東西從外面撞了進來!
但是這更不可能!這是二十樓!市政府是全市最高的建筑!可以從這里俯瞰全市!
心跳的聲音,在滿頭大汗的鄭局耳邊響起。他想動一動,卻發現身子軟地厲害,咬了咬牙道:“小,小徐……”
“噓……”徐陽逸不知何時已經站了起來,神情異常嚴肅,豎起一根指頭:“有東西在這里……”
這句話,就像一個開關,鄭局長喉結跳了跳,再也不敢說下去。
他的目光,驚恐地打量著,忽然發現……
窗簾!
窗簾本應該垂在窗戶旁,此刻,卻詭異地懸空!
上邊還在窗戶上,而下邊……飄灑起來,那種感覺,就像有一個透明的人從窗戶撞了進來,撞碎了防彈玻璃和合金窗欞!然后窗簾正好蓋在他身上沒落下一樣!
因為蓋著,所以出現了形狀!
青天白日,卻出現了這種靈異現象,鄭局長死死咬緊牙關,才不至于讓自己驚呼出聲。
冷汗,不要命地滴了下來。
就在剛才……有什么他看不到的東西,從極遠的地方,以超高的速度,沖進了他的辦公室,撞碎了市政府的防護措施,至今,還堂而皇之地在他眼皮底下沒走。
這個東西……能撞碎防彈玻璃……沖擊力之強……他不敢想象剛才如果對方沒把他推開會是什么后果!
接下來……鄭局的心都快跳了出來!
徐陽逸的神色沒有變,但是目注視的方向卻變了。
開始,對方是背緊貼著墻壁,看著地板。現在……卻是慢慢抬起脖子,從窗戶邊,到地毯,再到……
鄭局長面前!
“得……得……”鄭局長的牙齒,輕輕打著顫,對方就那么直直盯著他,目光無形卻有形。聯系到剛才對方說的:有東西進來了,他完全可以腦補出一副畫面。
有什么東西……就在他的面前,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那個東西身后……是蓄勢待發的徐陽逸……
未知的,才是大恐怖。他的手正要慢慢去摁桌子上的鈴,徐陽逸極輕的聲音再次在他耳邊響起:“不要動。”
他如同機器人收到了指令,一動不敢動。但是整個人,卻篩糠一樣抖個不停。
“慢慢地,慢慢地,趴下來……”
鄭局長心中已經被驚恐布滿,他沒有看到,對面的徐陽逸,一只手摁住了自己的左眼,另一只眼睛,赫然是一片血紅!而瞳孔卻是白色!
他眼中,是另一幅畫面!
傍晚的天色,在他眼中已經一片烏黑……在他面前……一條一米直徑的巨蛇,身子在窗戶外,頭已經貼近了鄭局長的面孔!距離他不到五十公分!
烏黑的鱗片閃耀著落日的余暉,可以吞進一個成年人的血盆大口,正往下滴落著淡黃色的涎水。
在窗戶外面,遠遠的一棟大樓上,一只蛤蟆,正悠閑地嗮著太陽。
蛤蟆不奇怪,但是……這是一只足足有十幾米高,三十多米長的超巨型蛤蟆!說是鯨魚都可能有人信!
它就這樣懶洋洋地,紋絲不動地趴在樓頂。頭頂一根三米長獨角,垂下長長的觸須,如同一尊虛幻的石雕。
在下方的三水市體育場中,一只色彩斑斕的蜈蚣,卷曲著身子,趴在草坪中央。
蜈蚣也不奇怪,然而,這同樣是一只二十多米長!半米多高的蜈蚣!甚至每一塊甲殼兩邊,都有一對類似于人眼的金色花紋!
在更遠處的江邊,一條巨大的娃娃魚,水底足足有接近二十五米的巨大身影,在水上映照出黑色的影子。而那個影子中,有一艘貨船,正在飛快地開著,仿佛完全不知道船下的水底,趴伏著怎樣的怪物。
這一切,被他眼睛的一片紅色,阻擋在所有人視線之外。
所有畫面,映照在他視網膜之上,仿佛存在于另一個空間,根本沒有人能夠打破這層隔閡。
妖獸都市!
紅色,隔絕了人,與那仿佛虛幻的令人恐懼的畫面的接觸。
“茲拉……”就在這時,鄭局長驚恐地看到……自己面前的地毯,莫名其妙腐蝕了一個小洞,瞳孔都開始收縮了起來!
來了……
那些東西來了……
真的是它們!它們就在自己面前!
越是只能看到徐陽逸,他越是驚恐,越是害怕!他不知道自己面前有什么!就像半夜一個人打開電梯,對里面的人說:對不起,太擠了一樣!
莫名的恐懼,瘋狂蔓延了他整個心臟!
就在此刻,徐陽逸動了。
鄭局長沒有看到對方怎么動的,他仿佛只看到了一道殘影,下一秒,“碰”的一聲巨響!一種拳頭打擊上鎧甲的聲音,在整個房間中陡然響起!而且近在咫尺!
“絲絲絲……”一陣詭異的叫聲,極其輕微地在房間中響起,隨即,那不自然飄起的窗簾,終于飛快地落了下去!
房間里,死一般的寂靜。
徐陽逸收回自己的拳頭,剛才一瞬間,他感覺到如同打上了鎧甲。他并沒有出全力,只是警告而已,但是,對方的硬度超出他的想象。
“走……走了?”鄭局長終于用力打了個寒顫,剛才,這股恐懼被壓在心里,現在終于井噴一樣發泄了出來。
不是用語言,而是動作。
“走了。”徐陽逸坐到了鄭局的位置上,他的眼睛已經恢復了正常。鄭局這才顫抖著扶著桌面,手指都在桌子上亂抖,無聲而且緩慢地站了起來。
腳底下一滑,他倉皇扶住桌子,沒敢站遠,就站在徐陽逸邊上。現在徐陽逸坐的是他的位置,他根本不敢坐。
徐陽逸立起自己的襯衣領,鄭局這才發現下面有一個微型通話器:“貓八二,剛才的東西計算出來沒有。另外,為什么會有妖攻擊我?他們不怕死?”
“練氣后期,但是非常詭異,靈氣波動很不正常。最高峰值不超過初期,大部分維持在初期普通水平,和你不相上下。”通話器里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原因推測,這只妖的神智因為不為人知的情況極不清晰,我們作為妖怪獵人,失去正常思維,靠著潛意識行動,很容易把你當做目標。聽說過燈塔理論嗎?你兩就像兩個燈塔,你看見了它,它也聞到了你,至于為什么會這樣,無從推測。但是已經確定有兩件事,你要聽嗎?”
徐陽逸點了點頭,那邊就像看到了一樣,接著說:“一,核對受害者傷口,和剛才的力度,妖身形狀,確認為三水市連環殺人案真兇。”
“二,畢業考試如果是它,你會多加十分。”
對話的聲音,鄭局沒聽到,而是滿臉劫后余生的表情,看著徐陽逸,忍了半天,終于說道:“小……徐隊長,這件事情……你……您……”
“放心。”徐陽逸掛上了通話器,看著滿臉驚恐的鄭局抬了抬眉:“我說過,我是‘專業人士。’”
“否則,你們怎么會千里迢迢請我來,壓著下頭的非議讓我領這個刑偵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