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人皆是滿臉驚駭之色,他們早應該想到,能夠與無塵子匹敵,能夠抗住絕殺劍陣的攻擊,后輩當,除了蕭塵還有能有誰?但是他們萬萬沒想到,和這妖女一直在一起的“玉面邪君”,竟然是他!
“呃……”
蕭塵在剛才那一劍之下受創不輕,此刻趁著眾人驚異時,一把將皇甫心兒抱起,展開鳳凰翼往遠處遁去了,以他二人此時的狀態,慢說再與太清門及各大派抗衡,恐怕隨便一個大乘修者都能取他們的性命。
半空,無塵子仍是臉色煞白,驚異不下,加方才連發兩劍,此時真元不濟,搖搖晃晃從空落下來了。
而這時,太清殿那邊四位太長老也趕來了,紅袍老者叫做赤陽子,脾氣暴躁,并無什么城府。
紫袍老者叫做玉玄子,為人還算較正派,也向來是顧全大局,此刻他看著蕭塵遁去的方向,也是一臉駭然,聲音有些發顫:“師兄,現在怎么辦?”
無塵子眉心深鎖,此刻握著絕殺劍的手仍有些發顫,心想今日禍已釀成,已經沒有回旋余地,那兩人又受了重傷,跑不遠……
這時,一名灰袍老者走前,以密音道:“師兄,今日事已至此,已然無法挽回,此人必須除去,否則來日后患無窮。”
玉玄子猛然一驚,也以密音道:“不可!這件事未必沒有回旋余地了,師兄絕不可再將事情進一步擴大。”
灰袍老者眼寒芒一閃,道:“師弟,你不可優柔寡斷,你知道此人是誰嗎?此人睚眥必報,當年他曾血洗整個凌家,不留一個活口,今日掌門師兄以絕殺劍陣重創他二人,你認為,他不會回來報仇么?莫非你忘了,半年前北軒家名門山莊的下場?”
此刻無塵子臉神情變幻不定,心思緒萬千,灰袍老者又道:“師兄,勿要再遲疑,一旦錯過此次機會,等他來日再回來報仇,恐我太清門大禍將至,至于風云城那邊,正所謂樹倒猢猻散,等他一死,我們只需封鎖山門,撐過幾年,風云城也不能怎樣了。”
玉玄子又是渾身一顫,以密音道:“不可!萬萬不可!此人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小魔頭了,他未必真的會回來報仇,從他方才出手,未傷及一人性命便能看出,如今紫府動蕩不安,魔族環視在側,他也會顧全大局,師兄,這一次你務必聽我之言,絕不可一錯再錯!此事,頂多不過,我們將陽天交出去便是,交由萬仙盟審理,這件事說起來,也確實是陽天之過。”
灰袍老者道:“玉玄師弟,你太小瞧此人了,他這些年雖回歸正道,但你以為,他這些年讓人暗除去的人,還少嗎?你不要跟我說,那不是他下達的命令,而且他與羅剎宮的妖女一直有著密切來往,他現在只是裝模作樣,等有朝一日他羽翼豐滿,便會是正道最大的敵人!”
無塵子平日里遇事果斷,但這一回實是事關重大,若行錯一步,便是滿盤盡毀,此刻兩位師弟都言之有理,該聽誰的?
玉玄子又道:“師兄,你聽我一言,此事還有緩解余地,次離境之危也是他解除的,妖花一事,萬仙盟也曾托付于他,若是此時我們將其誅殺,必然成為兩境罪人啊!這個道理,師兄都不明白嗎?此人,是殺不得啊!況且,他也未必會回來報仇。”
灰袍老者道:“師兄,你下命令吧,只要你一聲令下,我現在便去將那二人的人頭帶回來,最多不過,這個罪由我來背,他日我親自萬仙盟領罪,但若今日放走此人,來日,他必定會回來報仇的。”
無塵子臉神情變幻不定,兩個師弟所言均為有理,但是不怕一萬怕萬一,此人連絕殺劍陣都能抗得下來,若他日集結無數高手來報仇,北軒家的結局便是最好的說明,這一刻,他終于還是橫下了心來,道:“此人必須除去,若要抵命,我一人抵命便是!”
玉玄子臉色一變,情知已無法勸說了。
再說蕭塵,兩人遁出西丘玉山后,為免空遭人發現,便往下逃到了深山老林里,一路往北洲方向而去,到暮色時分時,蕭塵終于支撐不住了,與皇甫心兒雙雙跌落到了一條小溪里。
“撲通”一聲,水花濺起數丈來高,驚得附近的小動物慌亂而逃。
時值嚴冬,溪水經山嶺而過,異常的寒冷,兩人均感到身體一陣抽搐,尤其是皇甫心兒,此時更是承受不了如此寒冷之水。
“心兒!”
蕭塵忍著全身筋骨欲裂的疼痛,淌水過去將她抱起,雙足一蹬,縱飛至岸,皇甫心兒臉色煞白,凍得不住顫抖:“蕭……蕭塵……”
“別說話……”蕭塵掌心真氣一凝,用所剩不多的真元,將她衣服的水逼干,又向四周看去,大概是落到洲西境與北境的交界地帶了。
暮色四合下,只見近處亂石嶙峋,林木參天,遠處山峰一重接一重,直是連綿無盡。
“那些人還沒追來,先找地方藏一夜,明早再趕路。”
以此刻二人的狀態,自是不宜再繼續趕路,若被各大派和太清門的人發現,后果不堪設想,須先找地方療傷恢復功力再說。
現在他的身份暴露了,風云城那邊必然也很快會收到消息,只須等青鸞她們找來,便安全了。
到天黑時,兩人找了一間草木遮掩的山洞,不敢生火,但外面月光照進來,依舊能清晰看見兩人煞白的臉龐,還有身的點點血跡。
兩人對視無言,良久后,蕭塵才道:“你……什么都想起來了嗎?”
“恩……”皇甫心兒點點頭,雙眉微蹙,眼有點點淚光,手指輕輕觸碰著他的胸膛,聲音有些哽澀:“還疼么?”
那是當初在玉卿門,她一劍刺的地方。
蕭塵搖搖頭,輕輕笑道:“早已不疼了。”
皇甫心兒聲音一哽,撲在他身輕輕哭了起來:“對不起……”
她寧可是蕭塵一劍刺向她,也不愿是自己傷害他,從紫境到東土,這一路,除了蕭塵,還會有誰這般舍命的保護她……
蕭塵輕輕撫著她的長發,輕輕笑道:“沒事了,都過去了……”話到最后,忽然劇烈咳嗽了起來,想來是白天那一劍,震傷了他的肺腑。
“你怎么了!”
“沒……沒事,剛剛被寒水覆蓋,可能是急性風寒……”蕭塵一邊說著,一邊運功調息。
皇甫心兒眼神漸寒,當初在凡塵天風門,她也傷到過肺腑,如何看不出此刻蕭塵是被那一劍震傷了肺腑,說道:“那些人……我會把他們都殺了,報仇……”
蕭塵猛地抬起頭來,搖頭道:“心兒,這件事有蹊蹺,不要再殺人了,不要去報仇……”
皇甫心兒臉又露出凄苦之色,哽咽道:“可是他們,他們……”
當年在天元城,她看見那些名門正派圍殺蕭塵時,便恨不得將那些所謂的名門正派全殺了,或許當年,種下了這樣一個心結,即便這兩年忘記了蕭塵,也依然十分仇視這些名門正道。
蕭塵嘆了聲氣,搖搖頭道:“如今紫府動蕩不安,六界之隙封印漸弱,魔族覬覦人界已久,五大派不管如何,但終究是為維護天下蒼生,他們和萬仙盟,是紫府最后一道防線,一旦他們出了問題,魔道便可乘隙而入,所以那些魔人,才千方百計想將整個紫府攪得天翻地覆,心兒,你明白嗎?不要去報仇了,這件事,我自會去萬仙盟處理好,聽我的話,不要再殺人了。”
皇甫心兒仍是凄苦滿面,眼淚光盈盈,她只是一個女子,不會去想什么天下蒼生,不會去管什么正道魔道,誰傷害她心愛之人,她便殺誰,但是此刻,仍是點了點頭,哽咽道:“恩,不殺人了……”
蕭塵輕輕一笑,撫了撫她臉龐,又道:“對了,慕少艾和秦少陽,這件事有異,他們是絕對不會殺人的。”
皇甫心兒抬起頭來,看著他道:“我不相信他們,但是,我相信你。”
“那這次回去,先把他們放了好嗎?”
“恩……”皇甫心兒點點頭。
蕭塵輕輕一笑,將她攬在肩頭,過了一會兒又道:“我身還有些丹藥,你先服了。”說著取出一只玉瓶,但里面卻只有一枚丹藥了。
皇甫心兒將他手推了回去:“你傷我重,你吃吧。”
蕭塵搖了搖頭,笑道:“從小到大,你看我哪次受傷,不是自己莫名其妙好了?”一邊說著,一邊小心翼翼將丹藥喂入了她口。
皇甫心兒微一蹙眉,忽然向他湊過去,雙唇貼在他唇,舌尖輕輕一送,又將丹藥送入了他口,然后臉一紅,迅速將頭偏開了。
月色溶溶,柔情似水。
一夜相安無事,次日清晨,兩人身的傷好了一些,換了身干凈衣裳,繼續啟程,等離開了洲西境,或是到了北洲,便會安全許多,然后再去找萬仙盟。
蕭塵相信,這一次,石天青會幫他,想必石天青也不會讓那暗之人得逞,這一次,或許他將與萬仙盟聯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