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正是趙忠,昭月公主嚇得連忙從蕭塵背上跳了下來,臉上羞得通紅,支吾不清道:“趙……趙公公,你怎么……”
趙忠在蕭塵臉上掃視了一眼,陰沉沉的道:“天色已晚,公主怎還不回宮休息。”
“我……我剛和子卿哥從皇兄那里回來,這不……就回去了嘛。”昭月公主似乎有些害怕這個公公,小手藏在身后,低聲說道,頭也不敢抬一下。
“近日皇城不安,恐防有亂黨混入,還是老奴送公主回宮吧……”趙忠陰沉沉的說著,聲音聽來竟有些令人不寒而栗,仿佛鬼一樣。
昭月公主一下子抬起頭來,她雖然害怕趙忠,但是按捺不住心里的思念,不想蕭塵回去,連忙說道:“不,不用啦!皇宮這么安全,子卿哥會送我回去的,趙公公不用擔心……”一邊說,一邊急急忙忙拉著蕭塵走了,生怕自己被趙忠帶著回去。
趙忠臉色陰鷙,凝視著二人遠去,倒也不去阻止。
直到走出老遠后,蕭塵才回頭看了一眼,確定此人沒有跟上來,但是他此刻心里已經在打鼓了,這死太監從白天一直陰魂不散,莫非真教他察覺了?
可是不對啊?連韓宇和昭月離自己這么近都察覺不了,這死太監怎么可能一眼就瞧出端倪?他若來探察自己,以自己的神識,豈會感應不到?難道是自己想多了?
此刻蕭塵心里有些忐忑,倘若真教這人起疑了,他必定會告知皇帝,如此一來,皇帝心生戒備,自己根本沒可能得手,甚至還怕他們將計就計,將自己等人一網打盡。
昭月公主見他神情緊張,笑道:“好啦,子卿哥沒事,趙公公近些年向來如此,你不必害怕,其實趙公公人還是很好的,小時候一直是他在照顧我和哥哥,我們還老喜歡一左一右騎在他肩上呢……”
蕭塵輕輕一笑:“這樣么……”希望是自己想多了,又問道:“趙公公是何時進宮的?”
“恩,我想想啊……”昭月公主輕輕咬著手指,自言自語道:“我父皇的父皇,父皇的父皇的父皇的父皇……哎呀,我也記不清了,總之應該很久了吧……”
“這樣么……”蕭塵輕輕一笑,心中卻想,這太監絕對不簡單,說不定來皇宮都是有著目的的,不過這些就不是他該關心的了。
一炷香后,蕭塵隨昭月來到了她居住的昭寧宮外面,但見庭院里面花開似錦,到處都栽培著花樹,昭月公主臉上紅撲撲的,映著淡淡月光,別是一番動人,有些羞澀的道:“你跟我進來呀,沒有其他人,之前我讓宮女離開了……”
“恩。”蕭塵點頭一笑,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自己龍潭虎穴都敢闖,顏如畫的寢宮都敢進,難道還怕進這個單純公主的寢宮么?去就去。
進到寢宮里,蕭塵聞到一股似蘭而淡的馨香,不禁有些心曠神怡,比顏如畫那宮中的香味好多了。
而昭月公主,此時臉頰也像是紅透了的柿子,眼神里也有些害羞,她這種眼神,并非顏如畫那種做作的眼神,而是來自內心,對深深喜歡的人,這樣的一種眼神,若非蕭塵有任務在身,難保不為之所動。
兩人都不說話,房間里寧靜萬分,越是這樣,昭月公主越是顯得害羞,她還是第一次這般大膽讓歐陽子卿來自己寢宮,一時不知作何是好,忽然道:“呀!我想起來了,剛剛去采了新鮮花蜜,我調花蜜茶給子卿哥嘗嘗。”說著,便去了桌子那邊。
過了一會兒,昭月調了一杯花蜜茶捧過來,蕭塵聞著只覺沁人心脾,要去花樹上細心采花蜜,何其之難,這時才注意到她手指上有個小紅點,怔怔道:“月兒,你的手……”
“啊!沒事啦,樹枝上有刺,不過花樹上面的刺,刺著其實一點也不疼啦,嘻嘻,子卿哥快嘗嘗。”
蕭塵抬起頭看著她,這一刻看著她看自己的眼神,不知為何,心里忽然有些疼痛,若是未央在世,也會這樣對自己么……
“子卿哥,你怎么了……真的沒事啦,不疼的。”昭月見他眼眶紅紅的,輕聲道。
蕭塵這才醒過神來,自己不是歐陽子卿,不可太入戲,她喜歡的是歐陽子卿,不是自己,她也不是未央……
“怎樣?好喝么?嘻嘻……”
“恩,好喝,我彈一首曲子給月兒聽吧?”
“好呀!”
蕭塵隨即坐下去,將太古遺音取了出來,這琴他還從未彈奏過,正好試一下音,以免壽宴那天出問題。
準備好后,蕭塵便即開始彈奏,彈了一會兒,琴沒有任何問題,但奇怪的是,他剛剛仿佛感應到了什么,琴里面仿佛傳來一個聲音:“你……”
但就只有那么一會兒,便再也沒有任何動靜了,似乎這太古遺音的琴魂也跟夙夜一樣,當年受了重創,現在魂力恐怕比夙夜還要虛弱。
一曲過后,昭月驚聲道:“天啦!子卿哥,你今晚彈的曲子,比往年任何時候都要好聽……”
“呃……有么?”蕭塵抬起頭來,有些尷尬的道,剛剛他只是為了試音,胡亂彈奏了一曲而已,那個歐陽子卿,好歹也是帝國第一琴師,琴藝不會這么低吧?
“我……”昭月還想說什么,但瞧見他奇怪的眼神,連忙搖頭道:“不是不是,子卿哥,我不是那個意思,你以前彈的曲子也很好聽,只是剛剛,反正就是,啊,我,對不起子卿哥,我真的沒有說你以前彈得不好……我,我……”
見她越解釋越亂,蕭塵輕輕一笑:“我再彈一曲月兒聽聽。”
這一次,蕭塵是認真彈奏了,不過彈的并非什么名曲,而是他此刻即興創作,心里面想著未央而已,曲子彈著彈著,漸漸有些傷感了。
一曲過后,蕭塵轉過頭去,卻見昭月眼眶紅紅的,然后一下子撲在他肩上哭了起來:“我……對不起,子卿哥,你剛剛的琴曲,我聽著聽著……不知怎么,突然好難過,對不起……”
蕭塵輕輕一嘆,扶著她的肩膀,柔聲道:“沒事,是我不好,彈了首這么傷心的曲子,讓月兒難過了,對不起……”
這一刻,蕭塵忽然想去探探她的記憶了,兩指一并,輕輕按在了她后腦上……
五年前,也是今日,歐陽子卿一身白衣翩翩,第一次來皇宮,一曲琴音,技壓群雄,那一年,昭月剛滿十五歲。
她藏在屏風后面,美目流眄,被歐陽子卿的琴聲深深打動了……
蕭塵收回手指,又查探了下歐陽子卿的記憶,歐陽子卿其實一直在騙昭月,用盡了各種甜言蜜語,為的不過是將來能夠飛黃騰達。
“月兒好些了么?”
“恩,沒事了……對不起,讓子卿哥笑話了……”
蕭塵輕輕一笑:“哪有,好了,天色不早了,月兒早些休息,我也回去了,免得明日陛下召見,起不來……”
不待話說完,昭月愣愣的看著他,心想不對,他今天怎么一直想躲著自己,冷冷淡淡的,而且從不說往年的事了……
“你不是子卿哥,你到底是誰……”
蕭塵驀然一驚,糟了,難道被她發現了?而下一刻,只見昭月慢慢偏過頭去,眼中淚水滑落:“你不是我的子卿哥,你心里有別人了……”
蕭塵嚇了一大跳,原來只是她的少女之言,并非發現自己是假扮的,當下輕輕扶著她雙肩,柔聲道:“好月兒,怎么會不是我呢?你再仔細看看。”
昭月抬起頭來,這一刻看著他的眼神不如之前那般小鳥依人了,更甚至還帶著一絲絲冰冷,搖搖頭道:“不對,你有問題……”
要說她單純,卻并不是真傻,她了解歐陽子卿,歐陽子卿之前一直想得到她,但是今夜來了寢宮,都能坐懷不亂,這絕對不像是歐陽子卿。
蕭塵背后漸漸凝了一層冷汗,糟了,被她發現端倪了,她起疑倒沒什么,就怕她去韓宇那里說,韓宇此人心機深沉,必然又會去趙忠那里說,那樣的話,就真的完了……
“好吧。”蕭塵深吸了一口氣,故作一臉悲傷道:“其實,是我師父要傳一門絕學給我,需要閉關十年,這十年都不能再見月兒你了,我是心里難受啊……”說到最后,暗運真元一逼,眼眶里立時嘩啦啦流出了眼淚。
昭月愣了愣,下一刻,緊緊撲在了他身上,情緒一下子變得有些激動了,聲淚俱下:“不,不要!我不要!十年,十年……不,我不讓你走,明日你就去向我父皇提親,我不讓你走,不讓你走……”
蕭塵愣住了,這回似乎說過頭了,蕭塵啊,你不是個好家伙,她都被歐陽子卿騙得那么慘了,你還來如此騙她,這回怎么辦?
好一會兒,昭月才抬起頭看著他,不斷搖頭抽泣,兩眼泛紅,淚光盈盈,模樣實是楚楚可憐。
“我不讓你走,不許你走……”
昭月一邊說著,一邊又輕輕撫著蕭塵臉頰,哽咽道:“以前是月兒不好,是月兒任性,今晚月兒就給子卿哥,不要走好不好,要不然,明天我去求父皇,讓他把你留下……”
蕭塵徹徹底底愣住了,完了,這回似乎真的過頭了,她若跑到皇帝那里去說此事,豈非一下子就穿幫了么,蕭塵啊,你真是沒事找事,說三年不好么,說什么十年,現在怎么辦……
便在此時,窗外忽然吹進來一股陰風,令他渾身不由自主打了個冷顫。
“誰?誰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