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花謝之時,便是你我師徒,重逢之日……這套七劫斬心訣,是為師,最后能教給你的了……”
凌音背過身去,說完這最后一句,身影開始逐漸淡化,蕭塵手一伸,觸碰到的,卻只是師父消散的身影,像是化作漫天花粉一樣,點點隨風而散。
“師父……”
蕭塵站在原地,眼中淚水泫然欲滴,手臂還保持著向前伸去的姿勢,一切都有如鏡花水月,風一過,遍地的繁花也慢慢凋零了,只有他一人,還站在原地。
“小!小子!你醒了!”
山洞里面,蕭塵緩緩睜開眼,眼神木然,一句話也不說,芝巒見他愣愣的,把爪子放在他面前揮舞了兩下:“小子,你怎么了?傻了嗎?”
蕭塵將他手拿開,慢慢坐了起來,呆呆的看著洞外雪花飄飛,這一坐,便是半個時辰。
方才的一切,都不是夢境,仿若真實一般。花開花謝之時,便是重逢之日,既有重逢之日,為何又是最后能教給自己的了。
蕭塵想不明白,芝巒見他一個人愣愣發呆了半個時辰,嘀咕道:“那個妖女真是可惡,居然丟下你一個人走了……”
“她走了,是好。”蕭塵動了動嘴唇,忽然說道。
“小小小……小子!你終于開口說話了!”芝巒在一旁大是奇怪的看著他,仿佛他這次大難不死,醒來后就莫名其妙變了個人,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蕭塵沒有理會他,一個人起身,慢慢走到了外面去,迎著漫天風雪,一站又是好久,直到肩上覆蓋了一層厚厚積雪。
“第一式,直撼九天!”
忽然間,蕭塵祭出無垢劍,望天上一指,九道劍氣催發而出,猶如九道百丈金芒直沖云霄而去,即便沒有凌音施展出來時那等磅礴氣勢,卻也是令得周圍積雪一震。
“第二式,風雷驚變!”
只見半天空中陡然聚集起一片烏云,轟隆隆降下無數道紫電,即便不能如凌音那般直接引下九天神雷,卻也是炸得附近冰雪激飛,山動地搖。
芝巒站在洞口驚呆了,睜大眼睛道:“小小小……小子!你什么時候習得這等劍法的!”
“第三式,風卷殘云!”
蕭塵長劍一揮,漫天風雪都被帶動了起來,瞬間圍繞著他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圈。
“第四式,海納百川!”
浩浩蕩蕩的天地元力都被吸引過來,蕭塵聚集了這些元力,最后一劍斬下:“一劍天塹!”
劍氣長達數百丈,呼嘯而出,盡管沒有凌音那般聲勢浩大,卻也是直接將遠處一座山頭斬得粉碎,漫天飛雪簌簌灑落。
“小……小子!快停下!要雪崩啦!”芝巒嚇得連忙展開翅膀飛了出來,山峰上的積雪滾落下來,一瞬間便將山洞口封死了。
“喵……喵了個咪,小子你什么時候學會的劍法……”芝巒飛到蕭塵身旁,臉上仍是有些驚駭之色,方才那最后一劍,已然不遜于散仙了吧?
蕭塵沒有說話,望著遠處一片片飛雪落下,沉默了許久才黯然道:“我看著她就站在我的對面,一點一點慢慢隨風消散,最后風一過,滿地的花也謝了,她說,這是最后能教我的……”
芝巒見他大難不死還習得如此一套驚天動地的劍法,但是此刻卻神色哀傷,又說出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話來,對此感到殊為不解,小聲問道:“小子,你怎么了……”
蕭塵搖了搖頭,問道:“今天是第幾日了?”
“已經過去三天了,現在怎么辦?昨夜我好像看見那邊傳來了異兆,今天應是許多人都朝那邊趕去了。”芝巒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指了指西南方向的天空。
蕭塵抬頭眺望過去,只見那邊白云渺渺,云霧迷空,站在此地看不真切,說道:“走,去看看。”
“小小小……小子!等等!還沒死夠!你還要去?”芝巒睜大眼睛看著他。
蕭塵沒有說話,當然要去,剛才遇見的師父,只是數千年前她留下的記憶幻境,當年的她,又豈能事事料算如神,很多事情,還需要自己去解開,甚至,現在師父究竟是生是死,也未可知……
花開花謝之日,何時又才是花開花謝之日,巍巍昆侖,又究竟冰封了怎樣不為人知的往事……
蕭塵深吸了一口氣,轉過頭看著他:“難道你不去找昆侖仙境了么?”
“昆侖仙境……”一聽這四個字,芝巒果然還是忍不住又有些動心了,但又十分猶豫:“可是他們昆侖派行事太霸道了,好像真的整座昆侖山脈都是他們的一樣,那晚,他們還把莫家的人也抓回去了……”
蕭塵眉宇微鎖,凝神不語,心想這昆侖派處處透著怪異,那晚的紫玉冠老者一言不發,先給自己來了三劍,這三劍若換成其他人,豈非當場便已喪命劍下了?
昆侖派開派數千年,乃是名震天下的古仙劍派,然而行事怎會這般極端?這似乎隱隱有些異常,絕對說不過理。而且他還隱隱感覺,那晚那個紫玉冠老者身上戾氣很重,這絕對不像是一個昆侖劍仙前輩該有的。
反正這個昆侖派疑點重重,凝思片刻后,蕭塵向芝巒道:“貍貓精,你放心,那晚只是遭人偷襲,正面的話,我未必接不下他那三劍。”
“切,說得好聽,萬一某些人又去多管閑事,豈不是又要連累本大仙,而且我看這莫家要與昆侖派聯手的話,你小子就玩完了。”
蕭塵皺了皺眉,這個莫家當真如瘋狗一般纏著自己,好在目前他們的老怪物還不能出來,不過此次來昆侖的,恐怕也不止一個莫老邪,早知道自己真應該帶兩個高手出來,至少不會如此被動。
“好了,別說那么多沒用的,快走,待會見機行事。”
當下,一人一貓往西南方向御劍而去了,如今蕭塵修為境界達到了化神巔峰,雖與大乘只差了一步,但這一步,對于洞墟品的他來說,卻有如云泥之別。
一路上,蕭塵也見到下方有著其他許多修者,多是四方散修,這些人自然是聽聞昆侖仙境才來的,而昆侖仙境最近鬧得沸沸揚揚,也不知是誰在背后推波助瀾。
一人一貓御劍出百里后,下方的山勢更為險峻了,為避免遭遇高空寒流,蕭塵將飛劍往下控制了一些,卻在這時,目光陡然一凝,瞧見下方一片松林里躺著不少尸首。
“小子!你干什么!又要去多管閑事!”
芝巒一邊叫嚷的時候,蕭塵已經控制著飛劍落到了雪地里,看著遍地尸首,大概有二十來具,衣服上皆紋著昆侖派特有的太極圖案,芝巒驚道:“喵了個咪!怎么全是昆侖弟子!”說到此處,停了一會又道:“活該!誰叫他們霸道,這回碰上惡人了吧?”
“不對。”蕭塵眉心一凝,道:“那天我們遇見的那些昆侖弟子是穿紫衣的,而這些是穿白衣的。”
“那又怎樣?人家喜歡穿什么顏色的衣服,關你什么事了?”芝巒在一旁滿臉不屑道。
蕭塵沒有理會他,走到一具尸首前,蹲下去仔細看了看,只見那人喉嚨上有著一道血痕,卻無鮮血流出,明顯便是一劍封喉,昆侖弟子被人一劍封喉,說來卻是有些奇怪。
還有幾人的死狀較為恐怖,像是被人切成了幾大段,然后擺放在一起的,鮮血染紅了一片雪地。
這兩種手法,讓蕭塵想起了兩個人,一個是玄陰殿的一葉秋,號稱一劍封喉,另一個則是血煞門的七殺,殺人如同切菜,殘忍至極。
驀然間,蕭塵又想起一件事來,那次去惡瘴山脈,素憐月曾以這兩種手法嫁禍過一葉秋和七殺,不過眼下這些昆侖弟子,應該不是素憐月做的。而且直覺告訴他,也不會是玄陰殿和血煞門做的,那么便是有人嫁禍。
“小子快走吧,待會有人來撞見了,又說是你殺的人了。”芝巒捂著肩膀,東張西望說道,生怕這時候突然來幾個昆侖派的人,那便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蕭塵眉宇緊鎖,沒去睬他,又仔細看了看面前幾具尸體的傷口,從手法上來看,這確實像極了一葉秋的一劍封喉,但并非真正的一劍封喉,而是將極強的真元注入劍氣當中,一劍斃命,震散元神,手法可謂十分的高明,看上去便與真正的一劍封喉無異。
而能夠做到這種以假亂真的程度,殺人者的劍修造詣必是極其的高,年輕一輩里可找不出這樣的人來,便是他自己,也不易辦到。
“小子快走了!那邊有人來了!”
就在芝巒一聲驚呼之際,天上忽然“咻咻咻”落下來二十幾道人影,這二十幾人皆身穿白衣,與地上那十幾具尸體的服飾一般無異。
“趙師兄!何師兄!”二十幾人見著遍地尸首后,臉上皆布滿了驚駭之色,隨后全部瞪向了蕭塵,眼神里既憤且悲:“妖人!看劍!”
“咻咻咻!”二十幾把仙劍破空飛了過來,蕭塵手一伸,輕易便將這二十幾把飛劍凝在了半空。
但是這一刻,他的眼神卻有些木然,怔怔的看著那二十幾人里面,一個身穿白衣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