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塵將魔氣導出體外,剛剛聽大魔葬天說什么初代的功法,難道這逆魔天玄箓竟然是那個第一代伐天者滅天所創?
可是這逆魔天玄箓當初是自己在蕭家古墓無意看見,為何會在蕭家?凡塵蕭家乃是蕭寧所建立,其功法必然也是蕭寧從紫府蕭家帶來的,而這紫府蕭家似乎當初也是六大伐天家族之一。
大魔葬天再次一聲震喝:“汝究竟何人!可是伐天家族后人!”
蕭塵回過神來,現在沒時間去想那么多,大魔葬天再次一怒:“汝等叛徒,更是留不得!”喝罷大手一抬,虛空中陡然出現一只巨大的黑手印向蕭塵蓋去。
蕭塵凜然一驚,這等恐怖的攻擊,就算自己逆魔三變也承受不下,轟隆一聲巨響,掌印蓋下,蕭塵頓時只覺五臟六腑盡碎。
大魔葬天將手掌一抬,再次怒道:“后輩!吾最后問汝一次!汝是要繼承初代的意志,還是要葬身這星辰宇宙,淪為一粒塵埃!”
蕭塵緊咬牙齒,嘿嘿冷笑道:“可笑至極……妄圖憑己身之力對抗天地法則,竟還想取代這天地法則,難道不是在癡人說夢嗎?”
大魔葬天終于怒不可遏,一掌壓下,蕭塵再也支撐不住,眼前越來越黑,心中叫苦連連:“素憐月!素⑥長⑥風⑥文⑥學,ww≧w.cfw¤x.n≠et憐月!你在哪!快叫醒我啊!”
“公子!你醒醒!醒醒啊!”
蕭塵睜開眼來,這一瞬間,仿佛煥然一新,身上每一寸皮膚都像是新生一般,素憐月嚇了一大跳,連忙松開他肩膀,驚道:“公子!你!”她實是想不通,蕭塵剛剛明明已沒有任何生命跡象,為何又突然“活了”過來,就跟那晚一樣……
蕭塵轉過頭看著她,笑了笑:“多謝仙子,你剛剛救了蕭某一命。”
“什么?”素憐月仍是有些迷迷糊糊的。蕭塵笑了笑,又突然見她眼眶紅紅的,問道:“你哭了?”
素憐月將頭一偏:“才沒有!剛剛以為你死了,萬一夜無心突然闖進來,我……我如何對付得了!就……就急了一下而已。”
蕭塵笑了笑,望著外面,已是暮色時分,晨時日出,暮時日落,即便是玄境,依舊如此,此乃萬物法則,轉過頭道:“對了仙子,我想問你一件事。”
“你有什么想問的,說便是。”素憐月擦了擦眼睛,小聲道。
蕭塵笑了笑:“于仙子看來,何為天道?”
“天道?”素憐月覺得他突然問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緩緩走到洞口,望著遠處山脈,像是自言自語:“以前姐姐說天道乃是主宰眾生的神靈,不可侵犯,但是我認為,真正的天道應該是世間萬物,遠到山川河流,近到一花一木……”
蕭塵愣了一愣,沒想到她會說出如此見解,竟與自己不謀而合,忽而又想起風兮他們,風兮真人他們都認為天道乃是至高無上的存在,主宰眾生生死,殊不知,竟還不如一個小小女子見解深刻,看來世人當真是受那伐天一說荼毒深重。
素憐月轉過身來,見他看著自己的眼神很奇怪,問道:“這只是我的拙見,莫非我說得不對嗎?”
蕭塵笑了笑:“沒有,你說得很對,我以前也如你姐姐那般認為,但是現在,我并不這么認為了,天道乃萬物法則,倘若失去了這個法則,那么萬物皆將不復存焉,到那時,才是真正的湮滅。而那些妄圖推翻這個法則,自己去成為法則的人,簡直可笑至極,所以注定是癡人說夢,試問人力再強,即使達到傳說中的無上境,但與浩瀚天道相比,豈非太過渺小?”
說完,蕭塵起身走了過去,與她并肩而立,看著遠處山脈道:“姑娘若非羅剎宮之人,我想,我們將來一定會是朋友。”
素憐月也看著遠處山脈,道:“若非公子對正魔分得太重,我想,我們現在就是朋友。”
蕭塵深吸了一口氣,正與魔,是否又是自己執念太深,就如那個大魔葬天一般,想起大魔葬天,不由得又想起了伐天,十七個伐天者,還有六個伐天家族,當初為何那般執著,他們所伐的天道又究竟是什么,難道也是像紅袖蒙騙煉尸宗那般,他們不過也是受了蒙騙?又或者說,是他們在蒙騙世人?還是說,是那個初代滅天,蒙騙了所有人!
不過無論怎樣,這些對蕭塵而言,現在都顯得太過遙遠,他沒有必要將心思花在這上面,至少現在沒有必要。
夜里風清月明,似乎無論何時,花谷玄境里的月亮都是圓的,素憐月站在洞口,衣袂飄飄,蕭塵坐在洞里面,隨意的撥弄著火堆,兩人都沉默著不說話,各自心中都明白,今晚是最后一夜了。
過了這一夜,明日離開玄境,到了外面,兩人一個是正,一個是魔,將來正魔交戰,兩人的立場終究不同。
若是從前,兩人絕不會去想這些,畢竟是萍水相逢罷了,即便敵對又如何,但是這三個月下來,兩人之間不談男女之情,就只是普通朋友之情,那也多了幾分,若是將來敵對,一劍一刃,傷的不是人,而是心。
忽然一陣冷風吹了進來,略帶微涼之意,素憐月抬頭望著天上明月,忽然道:“姐姐以前說,有個女子偷服仙藥,最后飛入月宮之中,雖然長生不老,但卻是千百年來孤守廣寒宮,月宮仙子,其實也是可憐人。”
蕭塵深吸一口氣,又長長嘆出:“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
素憐月笑了笑:“我吹一首曲子給公子聽吧。”
“好。”蕭塵也笑了笑,看著她道。
素憐月輕輕一笑,取出碧寒紫玉簫,輕輕放在唇邊,一聲聲簫音飄出,忽遠忽近,忽隱忽現。
“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蕭塵輕輕一笑,衣袖一拂,取出九霄環佩,和著她的簫聲,十指輕挑慢撥,一陣陣琴音也飄蕩了出去,仿佛纏著她的簫聲,往那天上廣寒宮而去。
兩人琴簫和鳴,引得附近棲息的鳥兒也飛舞了過來,一炷香后,簫聲止了,琴音也止了,蕭塵道:“你離開羅剎宮吧。”
素憐月笑了笑:“一天是羅剎宮的人,一輩子都是,女帝不容許任何人背叛,我不想成為姐姐那樣。”說完,向蕭塵走了過去,繼續道:“倒是公子,為何一定要將正魔分得那樣清,在公子看來,何為正,何為魔?”
蕭塵深吸了一口氣,道:“修仙之人,以天下蒼生為己任,回護一方安寧,而魔道中人,禍害蒼生,荼毒百姓,引得四方動亂。”
“那我有去禍害蒼生,有去荼毒百姓,有去引起四方動亂嗎?”素憐月看著他,靜靜的道。
蕭塵也轉過頭看著她,此刻兩人距離很近,近到能呼吸到彼此的呼吸,蕭塵將頭偏開:“現在不會,不代表將來不會,將來你若禍害蒼生,我依然不會手下留情,所以仙子也無須對蕭某留情。”
“公子……”
忽然一陣冷風吹了進來,略帶寒意,素憐月看著他,輕聲道:“如果我不是羅剎宮的人呢……”
蕭塵又將頭轉回來,靜靜看著她,此刻在她眼里,仿佛泛起了一層又一層的漣漪:“如果我不是羅剎宮的人呢……”
素憐月看著他,靜靜道:“如果我不是羅剎宮的人,公子……公子會對我……”說到此處,似是有些難以啟齒,聲音越來越低:“會對我……像你那晚口中說的那個她一樣嗎?”
蕭塵的眼睛里,像是泛起了一層又一層,揭不開的霧靄,那霧靄深處,仿佛還停留著一個人的身影。
忽然,又一陣冷風吹了進來,火堆上的火焰一陣搖晃,洞里寒意漸重,二人皆打了個冷顫,七月的天,按說不該如此寒冷,蕭塵感到心跳越來越快,輕輕動了動嘴唇:“我……”
后面的話尚未出口,素憐月便用指尖抵在了他唇上,搖了搖頭,兩人四目相對,此刻眼眸里倒映著的人,是彼此。
“明日一別,公子珍重……”
“姑娘……”蕭塵心里忽然一慟,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一股悲傷情緒,瞬間彌漫了全身各個角落。
他緩緩伸出手,撫摸在素憐月臉上,手心有些冰冰涼涼,是淚水,素憐月眼中滑落的淚水,順著他的手心,緩緩流到了手腕。
又一陣冷風吹了進來,寒意越重,悲傷越重,像是一場即將到來的生離死別,素憐月輕輕撲在他肩上,淚水,濕了他的肩膀。
“姑娘……”蕭塵輕輕將她扶起,看著她哭紅的雙眼,一股從未有過的悲傷,從心底升起,他輕輕的,吻住了她雙唇。
素憐月并不反抗,雙手輕輕抓在他雙肩上,輕輕閉起了雙眼,去感受他雙唇帶來的溫度,眼淚,又滑落下來,落到嘴角。蕭塵嘗到一絲咸咸的,是她的淚水,臉上冰冰涼涼的,也是她的淚水。
忽然,又一陣寒風吹進,這股寒風來得甚疾,兩人同時打了個冷顫,閃電般的分開,看著彼此,均是心中一震,寒氣!又是這股寒氣!
此刻兩人已經完全清醒過來,上一次的寒氣令二人產生無盡的柔情蜜意,這一次的寒氣又令二人產生無盡的悲傷,這股寒氣太詭異了!
蕭塵冷靜片刻,忽然全身一震,臉色慘白:“紅袖,是紅袖,一定是她!她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