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柄銀色長劍,不知何時出現在葉良辰手中,不斷的發出刺耳的蜂鳴聲。
長劍在手,葉良辰仿佛換了個人一般,全身上下散發著凌人的氣勢,這股氣勢不斷攀升,將瘸腿僧籠罩其內。瘸腿僧感覺到危險,不敢托大,法杖微晃,釋放出自己空間法則,整個院落中間,以瘸腿僧為中心形成一道漆黑的空間。
這是一道不屬于人間的法則空間,這是屬于瘸腿僧的空間。
葉良辰擎住長劍,想也不想,一招天外飛仙,攜帶著無數天地真元,躍入黑暗空間之內。
叮叮叮,黑暗空間之內,劍杖相擊之音,不絕于耳。
眾人紛紛后退,唯恐殃及池魚。
我釋放出的經緯真氣,觸及空間邊緣,便如石牛陷海,被吞噬的一干二凈。
兩人斗至三四十招,瘸腿僧的那團空間越來越大,占據了半個院落。
一個是冥界降臨的六神之一,一個是人間最高境界的武道宗師。我在外面看不透其中情形,卻能感受到空間邊緣處的真元波動。源源不斷的天地之力,涌入空間之內。
兩人越戰越勇,插招換式,速度越疾。
空間之內,一道雷鳴聲傳來。無盡黑暗之中,開始透出一絲光明。冥界空間竟被割出一道縫隙。
緊接著,越來越多的光亮從空間之中傳出。不過幾個呼吸間,黑暗空間竟變得千瘡百孔。
兩人身影越發清晰起來,葉良辰渾身浴血,招式越來越慢,眼中卻越發清明無比。葉良辰手中長劍,在有限空間內幻化出數十道劍芒,將瘸腿僧逼的連連后退。
這才是真正的天外飛仙!
當年葉良辰與趙日天比武,那只是一場噱頭表演,葉良辰并未施出全力。如今他以他的法則空間,硬生生將瘸腿僧的冥界之力擊成碎屑。
越來越多的天地真元涌入葉良辰體內,數十劍芒在肆虐中光芒大作,逐漸匯聚成一道劍影,隱約要與葉良辰手中長劍融為一體。
劍魂!
三俗說過,龍虎山劍法練至極限,劍能生魂,隨心所至,可降妖除魔。葉良辰本是龍虎山道首,修行的劍術乃一切邪魔妖祟克星。
劍如魂,魂入劍。
葉良辰凌空躍起,一劍揮出,旋即一個翻騰,以長劍支撐,落在地上。
瘸腿僧發出一聲哀嚎,法杖跌落在三丈之外。
方才那一劍,竟將瘸腿僧的左臂斬斷。
葉良辰大口喘著氣,看著瘸腿僧,不屑道,就這點本事,還想在人間弄出什么風浪。瘸腿僧目露狠毒之色,卻喪失了戰斗力。當葉良辰舉劍要斬殺瘸腿僧時,瘸腿僧嘴角卻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
我感覺到危險,大喊,師兄小心!
舉起的長劍沒有落下。
一柄長劍從葉良辰胸口穿出。
阿彌陀佛,一名白衣僧人出現在眾人眼前,正是當日在云清湖有過一面之緣的那白衣僧人貧血。
我怒吼一聲,一陣憤懣之意籠罩心頭,噬靈血滴之力瞬間充滿全身,使出十二成的真力,向貧血刺去。貧血僧微一閃身,瞬間移至幾丈之外。
葉師兄!
我扶著葉良辰,胸口鮮血染紅他道袍,口中滲出的血將他胡須擰在一起。
師父!
小道童在屋內看到這一切,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喊之聲。
葉良辰慘白的臉上露出微笑,說小師弟,我盡力了。
我淚流滿面,連連搖頭,為什么要這樣?
一直以來,我與葉良辰雖以師兄弟相稱,他在我心中卻如三俗一般,亦師亦友。初入京城,除了柳清風外,我沒有別的朋友,以前每次下值都在天師府打發時間,聊天、比武、下棋。
在我心中,天師府如鏢局一般,是我第二個家。在京城最苦難的日子里,我在這里找到了人生的樂趣。葉良辰也是除了三俗之外,我最敬重的一個長輩。
我感覺到生機從葉良辰體內不斷流失,心痛如刀絞一般。
葉良辰靠在我肩頭,微笑道,傻孩子,因為你是我師弟啊。
葉良辰身體越發虛弱,吃力的將一個包裹塞入我懷中,說這就是當我送你的禮物吧。師兄一生趨吉避害,沒做過什么大事,只怕到了那邊,無顏見祖師爺啊。說著,不住的咳嗽起來,只是咳嗽聲沒有了力氣。
轟隆一聲,書房門被撞開,小道童沖了出來,抱著葉良辰痛苦道,師父,你不要走,我再也不偷懶了,也不偷吃你的酒了。
葉良辰摸了摸小道童的頭,說你功課做完了嘛?小道童雙眼通紅,點點頭,寫完了,我這就去拿給你看。說著跑回房內,拿著手抄的《道德經》,道,師父,你看。
葉良辰點點頭,乖孩子,好好做人,好好做事。說著,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我發出撕心裂肺的一陣狂吼,雙目通紅,撿起葉良辰地上那把長劍,怒目圓瞪,望著貧血僧與瘸腿僧,今日讓你們兩人血債血償。
這兩人乃冥界六神降臨,武功將近天人之境,在盛怒之下,我卻不管不顧,將全身真氣凝聚在長劍之上,施展出萬劍河山的第十二式,萬劍歸一。
一道熾熱的氣息從長劍中噴出,我猛然沖向二人。
貧血僧面露微笑,迎面伸出右手,以雙指接住我的長劍。
長劍被困絲毫不能前進半分,我引爆噬靈血滴,催動全身真氣。劍身雖困,劍芒激射而出,貧血僧以左手拇指按在劍芒之上,朗聲道,棄劍。
一道凌厲的氣息順著劍身涌入體內,我體內翻江倒海,我強忍痛楚,卻始終不肯松手。
貧血僧道,死性不改。
哇的一口鮮血,噴在劍身之上,我卻咬緊牙關,不肯松手。
痛到極致,便是麻木。
我雙眼噴火,惡狠狠盯著貧血僧。
這白衣僧人乃冥神降臨,幾近天人之境,我與他境界之間,如云泥之別,按理說早已被擊潰,可我愣是憑借心中一口氣,催動全身真氣,與他對抗著。
貧血僧終于不耐煩,道,冥頑不化!
一道磅礴的黑暗之力,涌入我體內。
這股力量在體內所及之處,全身經脈如燃燒起來一般,幾息之間,全身經脈根根斷裂。丹田之內,噬靈血滴仿佛受到刺激一般,猛然膨脹起來,失去了經脈疏導,在全身血脈之間如同燃起了熊熊烈火。
識海中一聲炸雷,我昏死了過去。
半昏半醒之間,隱約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
這人全身經脈盡斷,已經跟廢人無二,真搞不懂留著他還有什么用。
留他一命,師兄吩咐過,這人還有用處。
奇怪,受了這么重的傷,這小子竟還不死,命也真夠硬的。
哼,那人命大,前不久讓他躲過一劫,如今把他徒弟捉了起來,看他還敢不敢跟烏龜一般,躲著不肯出現。這一次,一定將他碎尸萬段,為了這一刻,我忍了二十三年。
當我醒來的時候,發現全身動彈不得,四周一片黑暗,不知身在何處。
過了片刻,視力逐漸恢復,借著羸弱的熒光,我打量著周圍。我發現自己被困在一個漆黑的空間之內,身上傷口被人簡單的包扎。
試著運氣,卻發現體內空空蕩蕩。內識丹田,噬靈血滴變得愈發鮮紅,緩緩旋轉著,釋放出絲絲能量,維系著一線生機。慢慢的,我感覺腿腳有了知覺,身體微微動彈了一下。
耳旁傳來一個凄冷而蒼老的聲音。
你醒了?
我問道,你是誰?這是哪里?
那聲音沙啞道,這里是皇宮。確切說,我們在皇宮之下。
皇宮?我心中暗驚,我怎么會在這里?皇宮之下,難道別有機關?我試著掙扎坐起身,環顧四周,一片空曠,并未發現有人。
你不用費力氣了,你看不到我。
我問那你是誰?
那聲音略帶自嘲道,我是誰?這么多年了,我已經忘了我是誰了。記得上次有人喚我名字,好像是叫做破長風。
破傷風?我疑惑道,那你是不是還有兩個兄弟叫白喉、百日咳?
那聲音啞然笑道,你還有心情開玩笑,看來你小子死不了。老夫破長風,不是破傷風。
破長風?
我心中猛然閃過一個念頭,二百年前魔教教主?當年呂純陽飛升之前,一劍斬殺的那道魔念?這么多年來,竟然一直藏在皇宮之下?
我問道,你是魔教教主?
破長風哈哈笑道,想不到二百年后,竟還有人記得老夫。
當年你不是已經坐化,道消魂散了嘛?
哼,魂消道散,當年呂純陽用驚神大陣將我困在皇宮之下,何嘗不想讓我魂消道散!我潛心修行二百余年,本有機會破宮而出,卻又被人一劍斬落修為,害我又等了二十三年。
我說你也真夠倒霉的,換做是我早就被逼瘋了。不過話說回來,為何我看不到你。
一道殘缺的黑影自我面前晃過,那人籠罩在黑影之內,五官模糊,看不清模樣。我心中一寒,訝然道,你不是人?
黑影怒道,你他娘的才不是人!哦,請原諒我言語粗俗,太久沒有人來跟我說話了。
眼見周圍逐漸亮了起來,破長風忽道,天亮了。說著黑影一閃,沒入一處石棺之內。
這個地宮高七八丈,約有十畝之大,四周石壁之上,刻著一些看奇怪的條紋,應該是某種奇異的陣法,正是這種陣法,將破長風困在了地宮之內,無法出去。
站起身來,懷中一個包裹跌落地上,正是葉良辰那日塞入我懷中那個。我撿了起來,打開包裹,里面有一本書,還有一個圓盤,還有一封書信。
圓盤以墨玉做成,上面刻著與石壁上類似的符文。只是圓盤中央,有個鴿卵大小的小洞。
書封以牛皮紙包裹,扉頁之上,寫著一行字,在中原當國師的日子,葉良辰著。我打開翻看,卻是記載著葉良辰這二十年來的回憶錄。
書的主人已去,我心中一陣黯然,合上了書籍。
再看那封書信,上面寫著三觀親啟四個字,我心中哀痛,打開書信,書信無頭無尾,上面寫著八個大字。
不破不立,中庸之道。
各位書友,《中原行鏢》進入尾聲,預計在本月內完本,如今月初,懇投出手中寶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