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毅、韓謇棄秦潼西關,率龍驤軍第四鎮師星夜疾馳,趕到神陵山下的時候,已經是第三日黃昏,休整一夜之后,就整飭陣往,往神陵山東麓猛攻過來……
魏子牙矗立神陵山東麓主峰之上,高望和畢嵐二人恭敬的站在他的身后,隨時等候他的指示。
東麓山腳下,龍驤軍第四鎮師十萬精銳,鋪陣開也有十里方圓,但主要分為兩部兵,三萬兵馬由韓謇統領,在神陵山的東南結陣,顯然是防備燕京城內的守兵,從側翼猛攻過來,剩下七萬主力,則分成五個方陣,向神陵山東麓山腳下進逼過來。
六十輛天機戰車,每一輛天機戰車都安裝一正一副兩具重膛弩,果真不愧是龍驤軍真正的精銳戰力。
時間進入二月,枯樹已經逢春,神陵山上下多少有了一些綠意。
神陵山東麓山形雖然險峻,但也就二三百米高而已,還是有頗多蜿蜒曲折的谷道,方便龍驤軍進攻。
而在五個方陣的中心,九具弩膛長達十數米、仿佛巨蛟昂首的超級膛弩,由牽引戰力拖入戰場一字排開,在晨曦中閃爍著致命的寒芒。
樂毅瞇起眼睛抬頭向山上望去,守軍嚴陣以待,幾乎每個龍驤軍有可能發動攻擊的路線,都被倉促建成的防壘以及成百上千的甲卒堵死,而在東麓峰谷深處,更有連綿的宮殿亭臺,以往皆是學宮弟子潛修之所,修建得無比華美堅固。
當一縷朝陽照射在神陵山頂端之時,樂毅大手一揮,通過旗號發布軍令,龍驤軍在這一刻開始露出猙獰而血腥的獠牙。
九軹超級重膛弩一起發動,九具暴炎重鋒箭拖出熾熱的焰射,就往神陵山東麓部署于險要之地的重膛弩陣地轟擊過去。
與此同時,整個神陵山突然光華大作,一道十數里方圓的光幕將神陵山團團圍住了。
三米多長的暴炎重鋒箭狠狠地砸在玄黃色光幕之上,猛的爆炸開來,數團粘稠狀的烈焰像液體流泄下來,將空氣都燃燒得扭曲了起來,數以百計、猛烈濺射的淬金散彈,將玄黃色防御靈罩沖擊出一道道水波似的漣漪,卻還是沒有辦法將防御靈罩撕開。
對超級重膛弩的威勢,宿衛軍的普通士兵都還沒有耳聞,但是校尉一級的將官卻都擔憂神陵山所部署的防御大陣能不能抵擋住暴炎重鋒箭的沖擊。
特別是暴炎重鋒箭破裂后,流泄而出的熾焰神火竟然粘稠似流液,實在是令人捏了一把汗,但看到暴炎重鋒箭的鉆透力不過如此,魏子牙與諸將也是松了一口氣。
對玄黃遁甲大陣,樂毅早就有所了解,他絲毫沒有讓超級膛弩停下的打算,同時還下令前鋒方陣二十輛天機戰車高仰高掃射,淬金重鋒箭所形成的金屬風暴,打得玄黃色光幕陣陣波動。
這時候左、右翼兩個方陣,各有兩千甲卒出擊,這些甲卒皆皆淬金重盾,一手持重鋒矛,從左右兩翼,直接往東麓山腳進逼過來。
玄黃靈罩雖然將整座神陵山都籠罩起來,但與山體并非嚴絲合縫,沒有一絲空隙。甚至就算地表沒有空隙,兩輛破巖戰車也能快速鉆透山巖,挖掘出通入玄黃遁甲大陣內的通道來,與敵軍短兵相接。
初時魏子牙沒有想到龍驤軍會掘地攻地,在看到破巖戰車鉆入巖壁,部署在半山腰的甲卒,窺著大地震動的強弱,整隊帶著重盾去堵缺口,卻不想最先裂地而出的不是重膛弩暴射而來的淬金箭雨,而是破巖戰車高速飛旋的尖錐巨刃。
重盾能防御淬金箭雨的攢射,但在破巖戰車的尖錐巨刃高速旋轉沖擊下,宿衛軍沖下半山腰想堵缺口的兩個千人隊,最前側的盾陣在瞬時就被撕裂,上百名將卒措不及防,頓時就被打成肉醬,似天女灑花般往東麓的半山腰激灑而去。
看到這一幕,千年以來見慣生死的魏子牙眼神也是一凜,示意兩名紫衣劍侍,率百余低級劍待沖天而去,務必將龍驤軍驅趕出去,要不是玄黃遁甲大陣就將成擺飾。
而奉命過來給樂毅助陣的妖將馬天河和郎天江,這時躍躍欲試。
樂毅看著二妖的模樣,搖頭苦笑,但也知道沒有道丹境的強者坐鎮,憑借三五千普通將卒滲透到玄黃遁甲大陣之內,稍不小心就會被敵軍殲滅掉,下令劍修營兩百弟子,隨馬天河、郎天江一起上陣。
這也是意味著,戰事剛開始,他就將最強的戰力投入戰場,而將短兵相接的戰場放置在玄黃遁甲大陣內,雖然極其冒險,但數百劍修激動,攪動天地元氣沖蕩不休,更將加速防御靈罩的解體。
隨著劍修營弟子進入玄蘇遁甲大陣之內,與己軍甲卒匯合之后,一場激戰就在神陵山半山腰的上空激烈的展開,各色的靈劍、法寶當空飛舞,往來刺擊、橫沖直撞,一道道平時珍貴無比的符篆被毫不吝嗇地引發、炸裂,化作巨大的冰錐、巨浪、烈焰、雷霆、劍芒、風柱,在天地間撕扯,令防御靈罩加倍的震蕩起來。
而貼著地表的戰斗激烈程度,也絲毫不比半空稍弱。
僅管宿衛軍將更多的重膛弩集中在兩處能掃射山腳及半山腰的高崖下,居高臨下的瘋狂咆哮射擊,但龍驤軍進入玄黃遁甲大陣的甲卒,以兩輛破巖戰車、兩輛重型戰車為依托,以層層疊疊的淬金盾嚴密的守住陣腳,一步步往半山腰挪動,以便騰出空間,讓后方更多的戰卒進入。
龍驤軍第四鎮師乃是鐵崖軍第二大營及部分精絕都護軍精銳組成,是經歷過血戰、編練多年的精銳,戰斗意志之強悍,非鳳雛大營這些守燕京城的富貴兵能比。
雖然他們手中的淬金盾,被淬金弩彈擊打得爆竹般連響,不斷被淬金盾被淬金箭雨撕裂,但總是及時能有新的淬金盾補上去,盡可能將傷亡減到最輕,
龍驤軍將卒的步伐,雖然如逆水行舟一般緩慢,卻又是異常的堅定,在前移著。
龍驤軍的戰斗意志太強悍了,十萬將卒所凝聚成的殺伐兵氣,竟然將數十里方圓的天地元氣死死的鎖住。
這種現象令魏子牙極其痛恨,他的神魂修為是高,但此時無法借用天地元氣,僅憑文勃源這具肉身,他只能發揮道丹境的實力來。
事實上,即便是道胎境強者,在這樣的強軍面前,神魂都會受到壓制,非但不能借用天地元氣,甚至連自身的實力都會受限,除非所修的大道真意層次及境界足夠高,除非道心修煉足夠強悍、堅定,高到、強悍不受殺伐兵氣壓制的地方。
很可惜,燕州有史以來,還沒有誰能夠不受殺伐兵氣的壓制,即便是魏子牙號稱燕州第一人,但也不敢自夸已經觸摸到道之真源。
魏子牙這一刻蹙起眉頭來,眼前的局勢對宿衛軍而言,絕談不上樂觀。
三天前,伏蛟嶺之戰所持續的時間雖然不長,卻宣告俞宗虎計劃的徹底破產。短短幾個時辰的戰斗,虎嘯大營就減員兩萬人,天機戰車損失了七輛,而淬金彈更是消耗了三成;相比較之下,龍驤軍的將卒傷亡可能也不少,但后續的戰械、戰車以及淬金重鋒箭的補充,卻遠非宿衛軍能及的。
這種消耗是俞宗虎所不能接受的,見對峙僵持不利,他只能將所部兵馬收縮回伏蛟嶺、梅塢堡防守,但也被陳海所親率的龍驤軍第三鎮師、歸寧軍第一鎮師死死纏住,無法分兵協防神陵山。
魏子牙雖然有聯絡九藩,共誅龍驤軍的想法,但九藩,河西被天水郡兵擋住去路,涼雍被西園軍擋在薊陽郡以北,而其他七藩則遠在萬里之外,想聯兵也鞭長莫及,而京畿附近的諸郡宗閥,實力比九藩要弱小得多,都無意參與燕京這場亂事,即便有愿意參加的,像天水郡吳氏、野孤嶺黃氏等等,也多被龍驤軍拉攏過去,共立新帝。
說實話,魏子牙也不知道他數十年秘謀,最終竟然因為陳海這妖孽的出現,到最后竟然變得支離破碎,早知道如此,當初陳海被董壽追殺,逃到宿衛軍求文勃源庇護過來,就應該一劍殺了。
然而世間沒有后悔藥可食。
魏子牙正在出神間,玄黃遁甲大陣所形成的防御靈罩終于破碎成縷縷玄光,消失在天際之間,現在天地元氣被徹底鎖住,玄黃遁甲大陣也沒有辦法吞吸天地元氣再次啟動。
這時候龍驤軍三個方陣快速往東麓山腳逼來,雙方全面的展開白刃戰,每一刻都有鮮血在綻放,每一刻都有生命在逝去。
在這毫無花俏的碰撞當中,久經戰陣、訓練有素的龍驤軍,與從未染血的鳳雛大營更體現出巨大的差異來。
頂在最前面的龍驤軍戰卒,在混亂的戰場上仍然能保持住冷靜的心態,找準縫隙將手中的長矛送入對手的體內,就算力竭身死,仍然不放棄戰斗。
鳳雛大營的兵卒最初還能從容地應對,但是隨著傷亡的加劇,頂上來的士兵就開始有些慌亂了起來,他們的長刀與戰矛劈刺不再精準,陣形也開始散亂,動不動就被擊潰。
要不是神陵山東麓地形崎嶇,幾乎每一段山谷、坡崖,都讓守軍有險可守,可以讓潰退的守軍整頓陣形,守軍早就被一鼓作氣擊潰了。
神陵山作為天下宗門子弟的進修之處,地位最是超然,平日里莫說在其中喊打喊殺,就連大聲喧嘩都有可能被責罰,誰知道會有一天戰成修羅地獄般的模樣?
看著越來越多的龍驤軍戰卒,成群結隊攻上神陵山,而守軍幾乎隨時隨地都在崩潰、后退,魏子牙也知道神陵山是不可能守住了。
當然,如果他拼死將他壓箱底的所有手段全部使出來,說不定還能力挽狂瀾,但他蔑視生命,卻對自己的生命珍惜無比,這一刻只能匯合從妖將馬天河、郎天江手下敗退下來的高望、畢嵐等人,在殘卒的簇擁,沿著山嵴大道,往神陵山西麓、往燕京城東門方向方向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