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瑩瑩有些不在狀態，羅南便將更多精力投到“時空泡”那邊去。
白心妍在“時空泡”里的表現，確實給他頗多啟發。
要說武皇陛下已經說出了白心妍的根底，說她是“堅金王”的尸塊轉生，與王鈺同一性質。只是那位“堅金王”，身為“荒墟真神”的屬神，目前羅南摸到的資料上，僅以探脈尋寶著稱，其他的不甚清楚。
今日一見，便發現白心妍確實有效開發了天賦能力，只是……
“誰說她的能力是‘凍氣’的？”
“嗯？”章瑩瑩勉強回神，看向羅南，隔了兩秒才反應過來，“不是嗎？”
羅南搖頭，沒說什么，再打一個響指，“時空泡”崩滅，里面充斥的凍氣以及熾白光焰，當即流瀉而出。羅南將崩潰點位設在了“齒輪”地下二層旁邊的湖水中，剎那間湖水冰凍，隨即又有光焰縱橫。
近段時間一直在湖底當觀賞魚使用的魔鬼魚“外掛”受驚，長尾甩出扭曲的電鏈，肉翅攪動漩渦，使湖底形勢變得更加動蕩，用來隔絕湖水的強化玻璃，這一刻似乎都有些變形。
最后“外掛”還是頂不住，破水而出，在小湖上空盤旋。
以此為分界，對戰絞纏的雙方，都已經感應到外界時空變化，同時收束力量。湖水中，凍氣冰層快速消解，僅有限的幾處，融解未盡，與強化玻璃碰撞，發出近乎摩擦的噪音；熾白光焰則徹底熄滅。
一時間，地下二層這片公共活動區既安靜又喧囂。
章瑩瑩注視強化玻璃后面動蕩不修的黑沉湖水，一時啞然。而等她注意到湖水中既沒有白心妍，也沒有那具中空的深藍行者之時，電梯到達的提示聲響起。
電梯門打開，白心妍沒好氣地走出來。
她剛在湖水中滾一圈，全身上下卻只略有濕意，邊走邊收拾半凌亂的發型，將其束結為還算清新的馬尾。在章瑩瑩看來，這其實是她身上最不值得收拾的地方。
前額有血跡，衣角多處被焚毀，前胸衣物應該是被利刃劃開一道長縫，還有清晰的灼痕。抬手整理發型的時候，都能看到里面肌體輪廓，以及隱約的創口紅痕。
章瑩瑩覺得，這種強度有些過分了，可瞥到仍然在吧臺后面忙碌的瑞雯，又覺得白心妍是自找的。羅南這么狠折騰她一次，當初攢下來的火氣能削一些不？
然而轉念再想，羅南不至于因為這事兒，專門整治白心妍一回，或許有更深層的考慮？
于是，她只是起身，迎白心妍過來，查看傷情，順口再埋怨兩句：“讓你想不開過來，還約……怕不是真讓人一炮轟了！”
“是沒有想到扯著你過來，他都不給面子的。”
“你滾！”
這時候沉重的腳步聲又響起來，那個中空的深藍行者也出現在這里，默默走到羅南旁邊位置，立定不動。
羅南繞著它走了幾圈，還招手示意讓章瑩瑩過來看。
章瑩瑩還沒怎的，白心妍卻是先一步湊上去：“怎么樣，羅先生滿意嗎？”
“算是坦白局。”
羅南貌似表示贊賞，等章瑩瑩也湊過來的時候，就讓她看深藍行者已經多有侵蝕和穿透痕跡的外層護甲：“你看這是凍氣作用的痕跡嗎？”
章瑩瑩不費腦子：“看不出來。”
“所以你沒有得到陛下的真傳哪，就沒看出，這些都是‘滴水劍’，更確切地講是‘凝水環’作用的結果。”
“哪能啊！”章瑩瑩嚇了一跳，“‘滴水劍’針對無甲生靈當然很好用，特別是你，可對這種金屬疙瘩……”
“看不起你親閨蜜嗎？‘凝水環’的內用法，分子尺度的控制，就聚焦于水分子，控制其熱運動，傳遞凍氣，可是精妙得很。”
“分子級！”章瑩瑩真的驚了，超凡種也到不了這層次吧。
“利用‘凝水環’的特殊性而已。”白心妍倒很謙虛。
羅南看她一眼：“沒錯，‘凝水環’特殊，但這種借用、發揮的能力也很特殊。”
沒說出來的是，白心妍利用“凝水環”架構，實現了對“法則勾線”近乎直接的統馭，就差那一點兒，因為需要以“凝水環”為介質，不是真的可以直接作用于微觀層面。
這也很厲害了。
怪不得，當初“千分之二小姐事件”時，白心妍反應那么及時。應該是對羅南“凝水環版靈魂披風”超級敏感，一發覺不對，立刻跑去太平洋上曬太陽。
武皇陛下的“凝水環”技近乎道，便是對“法則架構”也極近優化之能事。羅南有段時間極為依仗，白心妍做得更極端。話說，難道這就是“屬神”的天賦？依附于某位“立國神明”，將其賜予的法則力量發揮到極致……
話說，武皇陛下若是走神明路線，也不得了啊！
不考慮這些沒譜的事兒，羅南拍拍深藍行者背部，又問白心妍：“你覺得，這玩意兒怎么樣？”
“按照‘雷池試驗場’的最新版本，類似于‘原初向’？”
羅南不置可否：“然后呢？”
“超凡力量無效化的效果很典型，領域范圍內，‘凝水環’結構維持艱難。嗯，更趨向于物性的自然轉換。”
“很好。”
羅南并不需要白心妍來定性，但能從那邊得到一些對戰感受，也能加以驗證。他就此打住，沒再深聊下去，回歸到本次見面的正題：
“王鈺又請托你來找……我以為，之前你應該把我的態度給他講明了。”
“并沒有。”
“哦？”
“他只知道，你要打他這張牌，卻不知道你要把他往死里用。”白心妍笑吟吟到吧臺那邊，主動找瑞雯要了一杯水，“我本來是想給他說透的，可前段時間，您和李維導師的‘新位面’線路之爭，好像又有新變化？我搞不清楚，如今他在您這兒又是什么價位，才不好說得太直白——我一直認為，我當下這定位，‘風風火火’可不是好詞兒。如今就想問，要不要說呢？”
章瑩瑩聽得皺眉，不在于內容，而在于閨蜜的語氣。
“你消息倒是靈通。”羅南倒也不在意，“王鈺當然有他的價值，只不過不足以抵消他的負面影響……話說他的能力，比你如何？”
白心妍抿了口水，微笑道：“我足夠專注。他么，喜新厭舊，但極有鑒賞力，總能捕捉到有價值的東西。”
從話中就能感受到，白心妍對自家命運來路，應該是有一定認知的，說不定還知道與王鈺“同源”而生。
這是武皇陛下明確告知呢，還是她自己猜到的？
羅南能聽得進有價值的建議，他想了想，也笑起來：“你可以告訴他，‘內地球’沒他的位置了，能到‘新位面’，到‘外地球’，或許可以找到新的價值。至于如何去，不要在我這邊打主意。”
一個定位，一個考驗，堪稱苛刻，但王鈺想要脫胎換骨，重獲價值，這只是最基本的。
夜宵吃完，章瑩瑩心事重重，白心妍從容自若，結伴回返。
羅南仍留在“齒輪”中，看剛經歷了一輪對戰的深藍行者，基實就是承載“梁廬頭骨”的粗糙系統，想了片刻，對瑞雯道：
“對戰影像我回頭發你，你剪一個短片出來。”
“哦。”
“怎么樣，還可以吧？能不能用？”
瑞雯想了想，微幅點頭。
“那我就扔過去試試。”
在羅南看來，根據“頭骨衛星”自帶的裝配欄，再配合外接神經元，組裝起來的這具深藍行者，其與白心妍交戰期間，自動張開的“戰爭領域”，光焰到處，直指物性本初狀態，趨向“真實宇宙”法度，這才實現了超凡力量無效化，立意極高。
如此，多多少少帶著梁廬本人的一些特質。
靈芯機芯體系，本就是對“不朽根髓”的模擬。
后者是“遺傳種”進化到極致，物質、精神、法則以及時空架構的渾融。
“布法成爐”造就“黃金細胞”，只是初步，還要將“天人圖景”初步煉入并異化，與“真實宇宙”“天淵靈網”等客觀存在的規則架構不斷沖突對抗、妥協修正。直至自身根髓印記煉入“真實宇宙”，實現理論上的不死不滅，便是被打碎了，也有機會重生，故曰“不朽”。
諸天神明，準確地講，是“新神”，恰是這條路徑的開創者。
天淵主宰、湛和之主在此基礎上，以“血脈”“真傳”之法普及開來。
梁廬成就大君，自身根髓印記已經逐步影響“真實宇宙”，多半還未至不朽，可存留有他痕跡的地方，就有一些法度在。他的“頭骨”，還有外接神經元，二者如此契合，正是留存的相對清晰法度在起作用。
以前羅南對“法則層”的作用模式一無所知，如今有“縮水版諸神法眼”加持，就能夠加以收束整合，部分復現。
哪怕復現出來的是“破產版”，仍有進一步試驗的價值。
這可能是羅南能夠找到的最直白展現“天淵帝國”修行路線的例子了。即便他已決定繞開“成爐布法”的方向，但地球土著種群，仍需要這條路線支持。
羅南準備將復現出來的“梁廬法度”，投向“外地球”。
原因很簡單，他在那邊需要有更多“支點”，而且是能夠充分作用于“法則層”的那類。
他沒法將整個深藍行者投送過去，只能是找一個載體，復刻這份法度。
至于人選，也已經確定了。
“外地球”十二大區，東八二四區主城，安全屋里的帕瓦突地打了個寒戰。